200 读心术

    说句老实话，这天真的是贾家的转折点或者是分水岭，从此之后，贾赦所带领的这一支，才真正开始跟京城的贾家拉开距离。

    很多贾家的老人都记得这一天，以至于在后来他们常常对自己的子孙说叨，打那天起啊，老子才知道人原来是可以这样的活的。

    ……

    看着满院子的人，贾赦大声道：“经统计，这次来围攻咱们的强人总共是五百一十三人，然后咱们的人不分男女基本是全部都参加了反击的，所以，每人头上都有五十两银子。”

    他这话一出，以前参与的人不意外，但是女人们却是头一次听到，都忍不住惊的倒吸了一口气，啥，只要参与反击的，就五十两银子，妈呀，那可是相当于自己干十年的活啊。

    旁边的男人们鄙夷的看了一眼，这个算啥，老子以前每次都拿了的，娘儿们，天生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贾赦清了清嗓子，“嗯，咳，不要打岔，听我接着说：大家都知道，凡是有斩首的，我说过了，一个人头十两银子，现在大家到赖安那儿去统计，每个人的功绩。有军功的人留下，其他的人散了。”

    那些娇滴滴端着副小姐架子的上房丫头们这时也有些眼红了，自己怎么当初就没大着胆子也去杀几个？一个十两啊，不过就是照他们脖子上扎一刀么，用得了多大的功夫？那可都是现当当的银子啊。

    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那强盗已经杀完了，上哪儿再去找人来杀？

    只得一个个灰溜溜的领了头轮银子走了。

    贾赦命人再次清点之后，看着留下来的人淡笑道：“很好，这次外院的人我就不多说了，照老规矩办。”老王等人顿时喜形于色，而一些没有参加过前几次行动的人都是大惑不解。

    贾赦接着对那些新人笑道：“这是咱们定下的规矩，凡是参与了这次斩首的，只要你们签下契约，都算是我贾家的人了，以后只要你们不犯我贾家的规矩，那么你们的生老病死我贾家都管了。至于不愿意签契约的人，那么你们拿了钱之后也记得闭上你们的嘴，不然的话，我也只好对不起大家了。”

    众人听了那规矩，再一算自己该得的，谁还不愿意签。

    要知道，在那个时代，普通老百姓便如地上蝼蚁一般，若是无人庇护，那可当真是低贱如草，死活都没人在意，不然何以老百姓都是自称‘草民’。想要摆脱这个身份，除非你能科举，再不然立下军功，才能高人一等。

    只是想要从这二者出身，普通人家谈何容易。所以若是能找到一个好的主家，便是这些人最大的愿望。如果这个主家人既好，还有能耐，还能带着你捞钱，那么你真的就是祖宗烧高香了。所以一看跟着贾赦既可以赚钱，而荣国公府又可以让自己以后身家有靠，傻子才会走呢。

    贾赦接着便将规矩又讲了一遍，又将契约拿出来，那些新人一哄而上，连钱都不忙着去领了，就怕将自己落下，反正那银子又不会长脚跑了。

    老人们还不觉得如何，反正这次奔袭的这三家寨子都不大，收益自然不如前几次高。新人们却是脸都笑烂了，千多两银子啊，自己只怕这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一次，值了。

    尤其是那些粗使的婆子媳妇丫头们，当真是脸都笑烂，便是听到后面她们要加强培训也都没啥反应。是该培训，下次再多杀几个，娘的，再多挣点儿银子，老娘回去也买个大宅子，顿顿吃肉。

    ……

    韩氏张口结舌的看着那些斗志昂扬的‘新人’们，半晌才纠结道：“她们居然半点儿都不怕？”

    贾敏哭笑不得：“我说嫂子，她们为什么要怕？”

    韩氏皱眉道：“杀了人都不怕？”她心里犯怵，这样的人她还敢用吗？

    贾敏看着韩氏认真的道：“嫂子，那你怕吗？”

    韩氏脸色一白，“怕，我怎么不怕？”她现在还心中栗六呢，尤其是面对贾敏的时候，这位可是生生挖了一个大活人的心啊。她现在还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内宅妇人，你说她怕不怕。不只她怕，便是江氏比她们这些更见过世面的，不也被吓的面目变色。

    现在贾家上下人等，最怕的不是族长，不是荣国府的世子，而是四姑娘贾敏。

    人家姑娘家发狠，最多不过撂下脸子说几句狠话；再有过者不过就是亲自上阵，赏人几个耳刮子，不过这个一多半是要被人嘲笑粗鲁无礼的。

    不过贾敏这种，一言不合就开撕，而且还是喜挖人心的，简直不能以常人论。

    现在在贾家，威势最盛风头无二的就是这位四姑娘，四姑娘一发话，大家想都不想都会拼了命去做。

    不做的后果太可怕，他们承受不起。

    贾敏微微颔首：“嗯，嫂子应该不反抗，由着那些强人才是。”这淑女么，果然？！心下微哂。

    韩氏恼道：“四丫头你都说什么混话？”想想那后果她都不寒而栗。

    贾敏郑重道：“既然嫂子都知道那是混话，那么想必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嫂子，现在是乱世，不是盛世，咱们不得不配备足够的武力才能自保。你自个儿说说，这一路上咱们已经遇了多少拨了？若不是爹给的这些人，嫂子，我真的很难想象我们会落个什么收场？但是，这点儿力量远远不够，而我们又无法另行招人，而且外面来的人，我们也不敢保证他们的忠心。所以，对我们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

    韩氏也不蠢，只不过是先前的场面太过刺激，一时转不过弯来，既然贾敏说开，也自明白，苦笑道：“妹妹，你不用说了，这些我也省得，我也不是那食古不化的人，只不过觉得咱们这样，似乎有些不妥。”

    贾敏暗叹这到底是读过书的，不似那些粗胚，胸中自有丘壑，也对韩氏直言：“不错，以咱们家的身份，豢养这些人的确容易引起上面的猜忌。只是，嫂子，你也要看看，这天下在变，成王败寇，但凡是个有心气的，谁不想做点儿事业出来，难道你就甘心哥哥一辈子对人俯首帖耳？”

    韩氏脸色大变，指着贾敏惊道：“你们……你们是想？”

    造反？！

    这太可怕了，那自家的父母怎么办？那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贾敏见韩氏被吓成这个模样，忍不住摇头道：“嫂子，你想得太远了，我只是觉得以哥哥的实力，做个一方诸侯也不错。”

    韩氏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造反，这还可以接受。

    贾敏看着韩氏笑道：“这后面的事又有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大家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但是，嫂子，我想以你的学识，辅佐我哥成就门阀应该可以吧，这样好的时机，若是错过那可就太浪费了。”

    韩氏也是意动，这人谁没有野心，谁乐意对别人俯首称臣一辈子？

    更何况韩氏出身山东大族，若非是清军入关，贾家那出身，实在是不够看。韩氏若要从她那边的族人来论，她才是低嫁了。若是回到族中，都要被人诟病，骂他们没有气节，攀附富贵。

    她的情况就跟林夫人差不多，她们家算是韩家的旁枝末节，在本家无甚出头之日，只能另谋出路，是以韩父才不得不出来科举。

    要知道，在清初，那些学问好的汉儒，是很少科举出仕的，比如吕留良那些人，宁可开书院教书育人，也不肯响应清廷的号召出来科举，什么鸿学博儒科，便是将人强行绑了来，大家也是乱答一通，就不如你清朝皇帝的意。

    韩父之举，对于那些坚守气节的儒家士子来说，无异于是背叛。

    是以韩氏也懂父亲的难处，她也是有自尊的，若是果真能辅佐贾赦成就一番事业，韩家自然也不用去受那些族人的白眼。哼，你们有气节，不是还得呆在清人统治的土地上，姑娘我可已经是不再用看清人的脸色了，咱们谁有能耐，谁有气节？

    贾敏看了看韩氏的脸色，知她已然同意，便笑道：“既如此，嫂子且随我来。”

    ……

    韩氏惊异的看着贾敏拿出一张白纸摆在自己面前，一时不解其意，只拿眼睛瞅着贾敏，看她究竟要弄什么鬼儿。

    贾敏微笑道：“其实要嫂子做的也不太难，反正嫂子平日里也常做这个，只是没有经心罢了。”

    韩氏蹙眉道：“敏敏，别糊弄我了，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贾敏笑道：“那我问问嫂子，究竟想不想帮我哥哥？”

    韩氏奇道：“这个有什么好问的，自然是想的。”

    贾敏抚掌笑道：“那就好，其实挺简单的，便是嫂子你出外交际的时候，多留一下心罢了，比如多套一下她们的话，从她们的话里查探她们夫婿公婆的动向罢了。”

    韩氏低头划拉着白纸道：“这个倒简单，基本上是每个人都在做，只是妹妹你的要求想必不止是这么简单吧。”

    贾敏展颜一笑：“然后嫂子回来后，将她们所说的都记录下来，记住，不是简单的记录，要将与她们有关系的人都列在纸上，比如她们的父母，兄弟姊妹，公婆，叔伯妯娌……什么的，然后嫂子再将她的话与这些关系逐一推敲。”

    韩氏皱眉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

    贾敏笑道：“嫂子可别嫌烦，咱们就从我们亲近的人开始，从二嫂开始如何？”单将王氏拉出来开刀，便是希望藉此给韩氏敲个警钟，免得她还心存侥幸，以后害人又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