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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属官很是惊慌。
    下官再禀报什么,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字也听不进去,最后干脆挥挥手,让对方先下去。
    自己可能在无意之中冒犯了高人,这该如何是好?
    他犹豫半晌,另取了一张纸。
    铺平,蘸下墨。
    郑重写下赔罪的话。
    一直写了几百字,字字娟雅端正,王府属官吹干墨迹,望着自己所书,也不知高人收没收到。他试图张嘴说话,依旧是没有声音。
    王府属官想了想,干脆狠狠心。
    他提笔写字。
    抬手叫来仆从,让他找来一个火盆。
    吹了吹火盆,让火焰飘飞起来。
    王府属官把那张赔罪的纸放在火里烧,希望能传到高人那边去,千万饶恕他的过错……
    张果老扑哧笑了一声。
    他趣道:“先生,这人竟给你烧纸,真是别出心裁。”
    江涉也笑。
    他想起敖白同他说过的话。
    抚着怀中猫儿,随意讲给张果老听:
    “我之前曾经见过一位水君,他曾与我提过,经常有人对着渭水祭拜,就往里面扔下祭品。”
    “若是牛马羊,或猪狗鸡这样的三牲,还好些。”
    “至少水泽里的鱼虾能饱食一餐。”
    张果老与和尚都听的认真。
    “如今的长安还好些,听说再往些年,还有人把婴孩、女子绑起来,投入水中,希望能得到水泽之主的保佑。”
    张果老问。
    “后来如何了?”
    江涉一笑。
    “听说那做主的男子,后来不小心遇到水难,淹死了。”
    张果老在心中品味着“不小心”三字。
    他大笑,“先生这般促狭,想想也是,水君好端端在水里住着,偏要扔下个死人,这多骇人!”
    老鹿山神亦有此感。
    他端起酒盏。
    “有唐以来,其实好的多了,再往前许多年,常有‘投人于山以祭神’的事,此事在《淮南子》也有记载。”
    和尚还是第一次听闻,他打量着山神。
    行礼请教问:
    “老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老鹿山神没看他,瞥了他一旁的张果一眼。
    改换了自称,笑呵呵地说:“小神不才,活的久了些。”
    张果老低头饮酒。
    和尚吃了一惊,过于惊讶,甚至问的有些无礼。
    “小神?”
    老鹿山神应了一声。
    整理衣袖,山神一身衣袍无缝无痕,绣着山川草木,面目苍老,须发尽白,和传说的老神仙一模一样。
    回想起曾经修行求道的日子,老鹿山神一下子也失了与张果老比较的幼稚心思。
    抚着须子。
    没有提自己做山神的风光,附近百姓的祭祀。
    只感慨说。
    “曾得一山庇佑八百年。”
    “幸甚。”
    他们在这说话的时候,宫殿里岐王艰难喘息,猛烈咳嗽起来,被太医们斟酌行药,宫殿里宦官婢女面色沉重,都忧心忡忡。
    江涉饮酒,听他们说话。
    忽而,心有所感,好似有什么异动。
    抬手稍稍一算。
    ……
    ……
    此时,刺史面色阴沉,跟着一群差役步履匆匆,行在路上。
    “真是这么说的?”
    仆从说:“都是这么说,当时人多口杂,已经传的哪哪都是了。”
    刺史愁的拽掉两根胡子。
    他真是不明白,自己只是让儿子替他走一趟问候王家,怎么能惹出这么多事端,他简直要愁死了。
    “若是岐王无恙,那还好说。”
    “若是岐王河东王真出了什么事,就死在这两天,那我要如何面对圣人?”
    仆从想起一件事。
    忙说:
    “之前有个老翁,是叫,是叫……张果老,不也是说岐王活不了多久吗?也不全是阿郎和六郎的事。”
    “你是不懂。”刺史拽着胡须发愁,“那是张果老说的,但今日之言,是我儿问的。”
    他恨恨道。
    “就该缝了那小子的嘴!”
    仆从闭口不言。
    过了一会。
    刺史望了望,身后几步远,还跟着着一大群人。“那宅子在何处?本官要找到那劳什子高人,再与岐王亲自赔罪。”
    仆从在旁边指路。
    “就是在那树下有个巷子口,顺着巷子往里走,小的已经打听过了。”
    他们一路往前走,却不见到那户人家的踪影。
    走来走去,竟又回到了巷子口。
    依然是那棵熟悉的树。
    活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
    兖州刺史心中甚至升起了一个可笑的念头。
    他听说有官员去州县赴任,宿在山林或是路过坟地的时候,偶尔会遇到怪事,无论朝哪边走,最后始终是在一个地方打转。
    兖州刺史对这种邪说嗤之以鼻。
    但如今……
    不敢言,不敢想。
    旁边仆从有些害怕了,他声音微抖:“阿郎,这里面是不是有些门道,王家说那位确实是高人,恐怕……”
    不是凡人能够拜见的。
    ……
    街坊远远躲在一边,看着那一身官袍的大官,在这里绕了几圈了,跟看不见他们一样。悄声问:“这个哪个大官啊,咋又绕回来了?”
    有人见识广。
    “穿红袍的,官品高着呢。”
    “比县令还大?”
    “那肯定!”
    他们正议论。杜甫也听到他们说话,走出巷子外瞧了瞧,正看到罗刺史身后跟着许多差人,像是在行公务,他没有上前打扰。
    回到家中,叔父正在清点年礼。
    仆从累的直擦汗,杜甫也上前去搭手帮忙抬出来。
    叔父忙完,见到他:“正好,你回来了,这些是要送给隔壁,我一会带你送过去。”
    “送给江先生?”
    杜甫眼睛一亮。
    杜郎君大笑,“成日净想着往隔壁去!等回洛阳,你父亲得说我把你带野了。”
    两人敲响了门。
    李白和元丹丘已经写完了要寄给孟浩然的信,正在互相读着对方写了什么。
    听到敲门声。
    元丹丘抓着信,走过去开门。
    杜家人和一堆年礼,站在门口,把院门挤的满满当当。
    杜郎君抬手行礼。
    笑说:“不知江先生可在?我们来送年礼。”
    元丹丘瞧着那小山高的年礼,心里发怵,生怕又跟裴家一样,送的都是腊肉。
    “杜郎君太客气,竟送来了这么多东西,快快请进。先生现在不在家,先搬进来吧。”
    他抬手招呼的时候。
    风吹过,吹落了两张信纸。
    元丹丘这才意识到,自己怎么还把太白写的信带过来了。
    杜甫弯下腰,捡起地上那两张纸,上面沾了点冻土和冷雪,他小心把上面的东西擦掉,不面见到上面的文字,扫了两眼。
    不由看的入神。
    好像是说这一路见闻,起初是在致歉,自己并不能如约回去,希望那个被称作孟夫子的人多容情。又说起见到的新鲜事,与先生神游在外,夜雪斩妖……不知真假。
    笔墨飞扬,是好字。
    文采风流,是好文章。
    竟然写的这般好。
    最末,信上还题了一首诗,杜甫不禁念出声。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他怔怔站了一会。
    抬起头问:“这信是元道长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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