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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里的僧人,也听见他们的话声,瞧了一眼。
    没有阻止,像是也在听。
    李白顿时来了兴趣,把粥碗放下,走过去问。
    “你听的是什么声音?”
    那人被身边人信不过,正是恼火的时候,没有搭理,又被问了一遍,心里烦闷,不由斥了一声。
    “关你啥事?”
    李白也没气,瞧着对方身上粗糙的寒衣,从钱袋里摸出三文钱,手摊开,递了过去。
    “这回可否说说?”
    “问的咋这么多!”那人恼火,扭过身就要骂人,目光忽然对上三枚开元通宝。声音不由磕绊住了。
    “……可、可以!”
    三枚钱听着不多,但够买一两个胡饼。若是不买胡麻饼,那还能买不少的酒,能让一家子人都沾沾酒味。
    那汉子舔了舔嘴唇,腰也不自觉躬了几分。
    “您想问什么?”
    李白笑了起来,他指了指身后这三人:“这山里究竟有什么声响?你都听到了什么,细细与我们说说。”
    旁边那与他争辩的婆子,见到问个话还能得到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嘴里嘟囔:“这厮运道咋这么好……”
    汉子扫了一眼李白元丹丘身上的绸缎衣裳,心里有了数。
    他从头说起:
    “这山上往年该怎么样,像我们都清清楚楚。山兽早就该躲起来了,更何况还有皇帝和那些大官来,要是真有猛兽惊了驾,那还了得?”
    “我今天来寺里拜佛,老远就觉得不对,耳边仿佛一直有什么东西吹着气,说着话声,可吓死个人!”
    李白追问:“说了什么?”
    那汉子挠了挠头。
    “也没听懂都讲了啥,但就像在耳边贴着说话。”
    元丹丘听到这句,也跟着仔细听。
    只听到庙里热闹的动静,还有人跟着吵起来。除了这个,什么吹气声都没听见。
    李白:“你继续。”
    “我本来是想讨碗粥喝,再看看寺里施衣有没有多余的能给娃添件袄……结果撞上这邪乎事,吓得我一路奔进寺里。”
    “谁想到——寺里头那声音反而更清楚了!”
    汉子边说边搓手,呵出白雾,不知是冷还是怕。他跺了跺脚,目光仍不时瞟向李白掌心中的开元通宝,语气愈发谨慎:
    “我就知道这些了……”
    李白把三文钱递给他。
    那汉子欢天喜地接过去,美滋滋揣进怀里,按了按,生怕丢了。转身要走,却又犹豫地回头,朝李白支支吾吾说:
    “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刚才冲撞了郎君……您别见怪。”
    等他走远。
    寺中僧人才缓步走近。
    “几位居士为何打听这个?”
    李白随口道:“在下一向好异,正好家中也闹鬼,听听新鲜罢了。”
    僧人一顿。
    他抬起眼,细细打量这几人。
    “既然闹鬼,何不请人驱邪,或是搬走?”
    李白和元丹丘都笑,并不接话。家里有些精怪鬼异也是很有趣,一个屏风有官瘾,一棵皂荚树生的老实,一窝耗子还能帮人扫雪。
    这话就不必说给和尚听了。
    僧人正想要再问,忽而听到一声恭敬的唤声。
    “江先生!”
    几人都看过去,看到是个蓝衫的锦衣人,身边跟着个披袈裟的老和尚。
    裴则正来普照寺里敬香,他家里前阵子闹鬼不断,佛道都信一些。普照寺的方丈是个妙人,和裴则是忘年交。
    “裴郎君好。”
    江涉还礼。
    家中裴郎君送的羊肉还挂在灶房。他把那些腊肉送了许多人,还剩下大半。
    裴则神情激动。
    “未想到还能在这里遇上江先生!”裴则又与旁边的方丈介绍,“这便是我提过的那位先生。”
    又对江涉他们介绍。
    “这是普照寺的方丈,志远法师。”
    方丈目光在江涉身上顿了顿,双手合十,微微一笑,语气敬重。
    “久仰先生。”
    江涉抬手。
    “法师客气。”
    李白在旁边瞧着,觉得裴则私底下同方丈说的,恐怕不止久仰。
    方丈请贵客移步。
    只留下那原本问话的僧人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不知到底是什么高人,能让方丈这样敬重。莫非是有道行?
    僧人左右回想。
    他从前也见过有道行的人,但方丈也没这般恭敬。而且那些人,要么衣裳华贵,要么威仪庄严。如是女子,也披着彩帛,如同神女。或是身边跟着侍奉的童儿。
    方才见到的这位……
    行走在香客中。
    好似就是个凡人,不过气度格外好罢了。
    ……
    ……
    寺中客堂中。
    有僧人布茶,庙里的茶格外清苦,为了修行,也没有加香料这种名贵的东西,没加米填肚子。
    颇对江涉胃口。
    这三日舟车劳顿,不由多喝了两口。
    方丈与江涉说了一会话,发现这位,好似是真心喜欢他们寺里什么也不添的茶。
    “先生喜欢这粗茶?”
    江涉颔首。
    方丈道:“裴则之说,先生除了他宅中鬼魇?”
    “是。”
    “听闻那剑鞘被先生带去了,可是处置了?”
    “充去做门神了。”江涉想到赤刀将军,叹息一声,“当的不大称职。”
    方丈好奇起来。
    “这如何说?”
    江涉道:“从守门起,先是在城隍显露了一番,又去吓唬几个小孩。”
    “先生惩处了?”
    “倒也不是大错。”
    方丈正要点头,就听到这位说了一句。
    “打散了二十年道行。”
    旁边。
    坐着低头饮茶的裴则,被呛的咳了两声。
    怕扰了屋里清净,低声道歉。
    “对不住,我呛到了。”
    他被困扰数月的鬼魇,在他裴家耀武扬威,现在如今却在守门。甚至连守门都做不大好……裴则在心里品味了一番。
    忽而也不觉得可畏了。
    心里生出几分玩味。
    李白也诧异,和元丹丘对视了一眼。
    他低声说。
    “怪不得,我总觉得那赤刀将军好似身形淡了许多……”
    元丹丘也点头,心里好奇赤刀将军一共有多少年道行。不知能支撑自己犯几回事。
    又琢磨着若是道行全都没了,那是不是就只剩下个剑鞘。
    方丈与江涉说了许多话,说了许久。
    江涉喝空了一盏茶。
    他终于问出口:“方丈是有何事?”
    方丈松了口气。
    他惭愧道。
    “寺里的僧人,如今也觉得奇怪,自从封禅后,有的人常常能听到奇怪的话声,在耳边真真切切,仔细捕捉又听不到。”
    “不知先生可有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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