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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前。
    道士紧紧盯着那妙法誊写。
    纸上的符文不断变幻,久而久之,给人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道士每每落下笔,都与纸上的真实文字相差千里。
    难以模仿,难以捕捉。
    甚至难以观摩。
    “砰!”
    旁边,被岐王府官员命令誊抄的小内侍,昏厥栽倒过去。
    连忙有仆从扶起他,用手拍在对方脸上,直到转醒为止。
    岐王府的人等不过他们,已经离去,前往下个庙子了。只留下部分仆役,能在这些上师昏过去的时候,及时叫醒对方。
    想起那去其他庙子驱邪的和尚。
    道士摇了摇头。
    “到底是有缘无份!”
    在几位高人旁边守着的仆从,看着他们一个个紧紧盯着土墙上的纸,手下笔墨不停,已经写过了数十张,双眼通红。
    仆从忧心:
    “道长,要不您歇息一会。”
    没人回话,道士又写空了一张纸,转身想要换一张,发现全都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
    他伸手道:
    “再拿纸来——”
    道士端着那迭纸,又对着土墙,两相比较起来。
    这墙上仙人所书。蕴含道蕴,极其清正,尘埃秽物自行相避。一眼望去,就能感到灵妙非常。
    是上乘法门。
    道士几乎能感受到那位写下时,从容不迫,随手而为的潇洒。
    而他所誊写的……
    歪歪扭扭,笔意间断,说不出的别扭,满纸都是急迫,看起来让人发笑,更像是稚子随手涂鸦。
    完全看不出,是誊写的仙人手书。
    道人抓着头发,他头痛欲裂,已经被叫起来几次,此时心神狂乱。
    越是看,越是觉得道法高妙,离自己很远。
    他喃喃道:
    “到底是差在何处……差在何处,差在何处!”
    “为何写不出来啊……”
    身旁,女子,山人,还有另外两个留下的“有道之士”,也听到他说的话。拿起道士所誊写的,一瞧。
    晋衣女子吃了一惊。
    “我们写的,如何全然不同?”
    山人也看女子写的,几人相互比照。
    “果真是不同!”
    道人也惊奇起来,他与几人换了地方坐着,发现每人面前,所能观摩到的法度俱是不同!
    “这……”
    山人和晋衣女子语塞起来。
    道士来来回回瞧了几遍。最后,方叹息道:
    “神仙道法,果真奥妙非常……”
    他们誊抄的了两个时辰,雪不见小。
    内侍在一旁看着这些痴迷的高人,他们还未用饭呢。内侍怯生生问:“几位上师,如今正午了,我们是回去,还是……”
    几人都没有挪动的意思。
    “明日再说。”
    “对!明日再说,正是观摩的关键时候,你等莫要打搅!”
    内侍吃惊,明日才回去?
    外面雪那么大,到底是什么道法,能让几位连饭也想不起吃?
    内侍犹豫问起来。
    道士摆摆手:
    “你们若是饿了,就自己先回去。这离县里也不远,我等誊抄完,就会回去了。”
    内侍看几位高人眼中还有血丝,疲累兴奋的样子。
    一时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内侍叉手道:
    “那小的派人取来食膳,几位先在这石精庙里用。”
    道士抬起头。
    “莫要再提石精庙!”
    内侍诧异。
    旁边山人和女子也颔首,道:“当称石神娘娘庙!”
    庙后面,一个不起眼的石头躲在枯草后面。
    石神娘娘听的稀里糊涂。
    不知道这些人作什么就要砸了她的庙子,又是为啥忽然不砸了。一直挤在庙前抄东西,抄的都昏过去了,被人拍醒还要继续写。
    真是冤孽,她早就知道那些字不该多看,一看脑袋就晕乎乎的。
    这些人真笨。
    石神娘娘想了想,悄悄保佑下他们。
    庙子应当就不会被拆了吧……
    庙前。
    道士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头,莫名觉得好受了些。
    他遗憾道:
    “可惜,不知张果老口中那位好友,到底是何人,未见仙面,真是……唉!”
    这几位“有道高人”不那般在乎岐王的生死,只在乎真法相传。
    但岐王府的人没法不在乎。
    张果老一语道破岐王寿数,在场许多人都惊慌起来。
    当时在场的人,有王府属官,兖州官吏,岐王府内侍、护卫,有道真人及其弟子们,还有一众仆役。
    再封,也封不住这么多张嘴。
    一时兖州不少人都得知,岐王活不长了。
    ……
    ……
    驴背上。
    张果老抚着白须,瞧着江涉,笑呵呵地说:
    “不知老头子可能称上先生的好友?”
    他说话的时候,分明是含笑的样子,目光却落在江涉身上,有些忐忑。
    江涉笑起来。
    他道:“世有白首如新,有倾盖如故。”
    “我与老丈虽只识得两日,却是论道结缘,见识了老丈许多厉害的道法。”
    “一起在雪中骑驴行路,也曾阻止王府砸庙,帮了那小精怪一把。”
    江涉抬起手,认认真真行了一礼。
    “当为好友。”
    张果老也咧嘴笑了起来,回了一礼。他牙齿不剩几颗,头发全是白的。行完礼,忽然想起来,道:
    “先生说白首如新,这个不好!”
    说着,就把鬓发全都拔去。
    落在雪地上,和白雪混在一起。
    元丹丘和李白被他动作吓了一跳,想要劝说:
    “老丈……”
    接着,他们就看到——
    在这老翁头上,须发一根根长出,重新生长出来,黑发油亮浓密,很快就长到了之前的长度,容颜一新。
    两人瞪眼瞧着。
    张果老抚着黑亮的须子,笑看江涉:
    “先生瞧着如何?”
    江涉怀里,猫直愣愣地瞧,还嗅了嗅气味,有些不认识眼前人。
    江涉摸了摸猫儿。
    他收了讶然,赞了一声:
    “好本事!”
    纷飞的大雪从几人身边穿过,他们行在街道和坊市之中。
    遇到土墙,也浑然不避。
    大概就是张果老这白驴的厉害之处。
    张果老笑了起来,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酒壶,在宽阔的驴背上斟酒。不仅是给江涉,李元二人,甚至山神也有一杯。
    张果老指着酒盏。
    笑道:
    “我这酒水,是用山间百果酿造而成,有些像是猴儿酒,先生也可这么叫着。”
    “滋味绝妙,可要尝尝?”
    这老翁只说味道。
    功效与灵妙之处,一字未提。只是与朋友分享美酒,从头到尾,也没说这百果猴儿酒的难得。
    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勾动几人腹中馋虫大动。
    江涉从来不好酒,此时也有些意动。
    “敢不从命!”
    李白也小心捧过,抿了一口,眼前顿时一亮。
    “好酒!”
    酒香清润美妙,确实是好酒。
    路上行人紧着衣裳,在寒风中赶路,一阵风吹来,有几人忽而嗅了嗅,四下看顾,也没发现周遭有人抱着酒瓶。
    行人嘟囔起来。
    “这什么味?”
    “好香的酒气!是哪家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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