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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青黑色的身影浮现出来,有些臃肿,冷不丁瞧一眼,活像是一块会动的石头。
    自己突然出现在庙里,她吓了一跳,飘在半空左右看了看,目光才落在那青衣人身上。
    石神娘娘飘了下来,有些紧张。
    “见、见过高人。”
    李白抬头看去,眼神不由定住。旁边,元丹丘瞧着,江先生刚说了请来一见,太白就这样神态,分明是瞧见了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道士心里眼馋的很。
    元丹丘拽住袖子,悄悄问他。
    “太白,瞧见什么了……”
    李白目不转睛。
    “一会同你说。”
    江涉道:“石神娘娘好。”
    那身影吓了一跳,不免有些胆怯,底气不足:“高人前来,有何……有何要事?”
    信众和香客还在庙里上香,多有不便。
    江涉请她到外面说话。
    外面风冷,江涉道:“江某游历到兖州,听了石神娘娘的威名,故而来瞧一瞧。”
    石神娘娘厚重的身影有些僵硬,他们这种野庙,若是不被人发现还好,可以苟且偷香一段时日。若是被哪个路过的高人发现,被除去也是天经地义。
    石神娘娘心里恼火。
    不远处,一颗石头颤了颤。
    到底哪个多嘴!把高人都引来了。
    希望这高人脾性好,庙子没了就没了,等高人走了,她还能立起来。能留下性命和灵光就好。
    “石神娘娘不必紧张。”
    江涉道:“我不过来瞧一瞧,若是没有行过恶事,问心无愧,自然无碍。”
    石神娘娘被说的心惊肉跳,看着那高人扫着祈福许愿的树上红缎,心里七上八下,若是对方目光稍有停顿,她就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办差事。
    好似那当差的后来摔伤了腿,休养了一月。
    想要赚大钱的那位也没赚上钱。
    头一次去赌坊,就被泼了一身鸡血,跌了一跤。那人觉得晦气,养好伤后再也没去赌坊,也没来拜过她。
    再往前算……
    石神娘娘越算越心虚。
    她不说是恶贯满盈,也是罄竹难书了。
    山神抚着须子,也跟着瞧上面的愿望。他做山神的时候,向来只给人避避雨躲躲风,香火愿力这种东西从来不碰,别人上香,他也只当是闻闻味道,要是其中有所求,更是沾也不沾。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涉已经粗略扫过一遍。
    石神娘娘低下头,心里打鼓,也不敢说话。
    等着高人裁决。
    却听到一道问声,来自那高人。
    “石神娘娘促成了许多桩婚事?”
    石神娘娘心里一紧,顾不得畏怕,立刻道:“我这里没有一桩婚是错的!”
    又鼓起勇气,对高人说:
    “那些做恶事,行凶路的全都没有良缘,要么讨不到婆娘,要么娶了屠户女、娶了凶妇好生整治他……”
    这石头精说起婚配,胆子都大了三分。
    老鹿山神目光有些惊奇。
    李白小声讲给元丹丘,两人望着这棵寒风里的老榆树,一一瞧过上面的心愿。
    心里纳罕,这石神娘娘还真是喜欢为人做媒。
    江涉道:“我只是问问。”
    “石神娘娘喜欢做媒?”
    得知对方不是质疑婚事,石神娘娘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就漏下去了,不敢再对这位高声说话。
    她谨小慎微说:
    “是……”
    “石神娘娘为何喜欢做媒?”
    “觉得有趣。”
    石头精深怕这高人又问她为何有趣,忙不迭地说:
    “他们人,成婚向来有意思,许多先前并不认识,但婚配在一起,往后便要一起生活几十年,直到死了。”
    “结了那般多怨偶。”
    “有的两人明明正般配,却一直不曾有缘分,稍稍在其中让他们结识一二,便是段良缘。”
    “我在这庙里,有时候还能瞧见曾经的年轻娘子做了母亲,带女儿来拜。”
    石神娘娘声音越说越低。
    “我也可以在这里看他们度过一生。”
    “不然修行多寂寞呀……”
    江涉站在枯榆树下,远远瞧着这庙子,是个寻常的土庙。他能看到供盘里里摆着蒸饼,已经干干巴巴,落着灰尘,不知放了多久,连庙里的旅人都未吃。
    石神娘娘说完,忐忑不安等着高人,想给自己求情,支吾了一会。
    还没等她憋出来。
    就听见高人说:“所言有理。”
    石神娘娘一愣。
    青黑色的身体都怔住了,像个石头一样。
    江涉想了想。
    “道友并未作恶。然而,今日我放过道友,过些日,恐怕兖州也要来不少修行人,里面说不得有些有道之士。”
    “他们未必会放过道友。”
    石神娘娘心神提了起来,生怕这位高人要把她的庙子拆了,或者要把她打死。
    李白和元丹丘抬起头。
    两人敏锐发现,先生换了称呼。之前是随着那汉子叫“石神娘娘”,现在称作“道友”了。
    江涉沉吟。
    “不如这样。”
    江涉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手边无有笔墨,他就信手随意在纸上虚虚写下,有龙蛇之势。
    一路笑呵呵的老鹿山神,在旁边仔细辨认。
    脸上神情终于变幻起来。
    江涉写完。
    往墙上一贴。
    元丹丘就看到。这纸分明也没沾着浆糊,但在碰到庙子的土墙的时候,服服帖帖黏了上去。冷风一直刮着,连飘也没飘一下。
    江涉道:“如此,可不惧凡俗道士。”
    “不怕鬼神之灵。”
    他目光看向石神娘娘,“只是——”
    “若有朝一日,道友身行邪道,做下恶事,妄用道法害人,这纸便会消失。”
    “非但如此。”
    “还会惹来城隍,或是附近的山神地祇,一同处置了道友。”
    “可记得?”
    石神娘娘看着那纸,没瞧出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厉害。
    她连声应下。
    江涉又温和笑起来,拱手:
    “道途漫漫,莫入左道。”
    “今日叨扰了。”
    他重新让几人显露出身形,那汉子拜完石神娘娘,在附近找了一刻钟,也没见到这几位郎君,忽地见到人从庙外走来,汉子松了口气。
    “俺一时入神,没瞧见郎君出去了。”
    又问江涉:“可拜完了?”
    江涉笑道。
    “见过了。”
    又谢过他等自己,几人慢慢走回城里,汉子一路说着在兖州见到的趣事。石神娘娘躲在庙里,远远见人走了,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汉子引来的高人。”
    她还记得,这汉子之前拜过几次,想能治好自己的妻子。石神娘娘当时远远瞧着,是妇人产恶症。
    她绕到庙子前面,瞧着那张贴上的纸,上面隐约有些像是字符一样的东西,仔细看,说不出的玄妙。
    石神娘娘盯了半天,脑袋怪疼。
    “这写的啥东西……”
    傍晚。
    江涉、李白、元丹丘和山神,乘着晚霞,回到家中。
    猫见江涉回来,有些兴奋,三两步从皂荚树上跳下来,在地上打两个滚,从那窝耗子洞里寻出了一个“新朋友”。
    爪子抬了抬,对江涉示意。
    老鼠在地上发抖。
    江涉垂眼看着这个可怜的老鼠,笑叹一声。
    “这个也不能吃。”
    猫儿歪了歪脑袋。
    发音比早上准确了很多。
    “朋友……”
    爪子按在耗子上,又看看江涉。
    江涉有点头疼,要怎么对黑猫儿解释。
    墙角那窝耗子,虽然有着神智,算是小妖怪,以后和猫说不准也能成为朋友,在一起玩耍。
    但是。
    江涉并不大想和猫儿的朋友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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