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五百年之期已至

    数十年光阴弹指即过，距离当年陈西华、金羽妖尊等四尊商定的强渡灵界之期，已不足半月。

    金羽主殿内，烛火如豆，映照着王座上那道鎏金身影，正是闭目沉坐了三年的金羽妖尊。

    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辉，那是神融天地时与天地相连的征兆，殿内悬浮的尘埃都被这股气息凝滞，连空气都带着金属般的厚重。

    忽然，金羽妖尊眼睫微颤，那双沉寂三年的金瞳骤然睁开，两道金芒从瞳孔中射向殿顶，在玄铁穹顶留下两道浅痕后缓缓消散。

    他从神融天地的状态中退出，打出一道金光，召见大鹏皇。

    不多时，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得地面玄铁微微震颤。

    紧接着，一道英武的身影迈入大殿。

    男子身着绣着金翅图腾的玄色金袍，腰间束着嵌有阴阳玉带，面容俊朗却蓄着胡须，添了几分威严。

    他周身气息收敛得恰到好处，唯有行走间，衣袂摆动时会泄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阳二气，正是陈胜。

    “曾孙参见曾祖。”

    陈胜走到殿中，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而谦逊，袍角扫过地面时，竟带起一缕细微的黑白气流，在地面交织成半朵太极虚影，又瞬间消散。

    金羽妖尊本是随意抬眼，目光触及那缕黑白气流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阴阳道则雏形！”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探出手，一道金芒落在陈胜周身，仔细探查着那若隐若现的道韵，眼中翻涌着震惊与狂喜。

    “寰儿，你竟参悟出了阴阳道则雏形！”

    陈胜直起身，垂眸颔首，语气依旧谦逊：

    “曾孙前段时日在阴阳宝瓶中闭关，心有感悟，侥幸参透了阴阳道则的皮毛，凝出这道雏形。”

    “侥幸？哈哈哈！”

    金羽妖尊仰头大笑：

    “好一个侥幸！瓶老百年前便跟我说，你在宝瓶中悟道速度一日千里，远超同代。”

    “没成想，临行之前，你竟给了我这般天大的惊喜！我无忧也！”

    他太清楚这道雏形的分量了。

    阴阳道则本就是血脉之源，辅以金翅大鹏一族的“扶摇元神”秘法，再加上陈胜的半圣血脉，只要不出意外，晋升化神便是十拿九稳。

    更让他安心的是，这二百年来，陈胜依照“万妖之父”的计划，先后与青鸾族、白虎族等九大妖族强族联姻，生下的子嗣皆继承了双族血脉，天赋卓绝。

    又在妖廷内部提拔年轻一辈，恩威并施，早已牢牢掌控了妖廷实权，如今又展露这般实力，即便他离去，妖廷也能稳如泰山。

    陈胜望着金羽妖尊眼中的欣慰，也是心中一动。

    金羽妖尊待他一向是亲厚有加，他刻意展露这道道则雏形，便是知晓曾祖临行前最牵挂妖廷传承。

    这既是实力的彰显，也是让曾祖安心的承诺。

    金羽妖尊的笑声渐渐停歇，神色变得无比郑重，他抬手一挥，一枚刻满妖纹的玄铁令牌从袖中飞出，悬浮在陈胜面前：

    “我已对外宣称闭关苦修，为强渡灵界做最后准备。我离去之后，这枚‘妖尊令’便交予你，妖廷大权尽数由你执掌。”

    他顿了顿，金瞳中闪过一丝厉色：

    “强渡之事若有消息泄露，那些不尊号令的忤逆之辈，你无需急于清算。”

    “隐忍待发，待你晋升化神，再以雷霆手段清扫一空，稳固你的权柄！”

    陈胜伸手接过妖皇令，他再次躬身，声音坚定：“曾孙明白！定守好妖廷！”

    金羽妖尊满意颔首，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殿内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金羽妖尊望着殿外的方向，金翅上的光芒忽明忽暗。

    ……

    半月时光倏忽而过，大荒禁地的瘴气比往日更浓，铅灰色的云层低悬在半空，将整片禁地笼罩得不见天日。

    禁地中央，一处直径百丈的圆形空地被上古禁制环绕，地面刻满了泛着暗光的空间符文。

    此处这里便是四尊商定的强渡起点，也是大荒为数不多能稳定连通大虚的空间节点。

    此刻，五道足以撼动天地的气息在此汇聚，正是人间最顶尖的五位化神天尊。

    金羽妖尊身着鎏金羽袍，头顶金翅微振，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人群中那位身着青灰道袍的年轻剑修。

    剑修身形挺拔如松，腰间佩剑鞘身古朴，却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道则气息。

    那气息时而如寒冬裂冰般凛冽，时而如阴阳交汇般玄奥，更藏着一丝破灭万物的锋芒。

    金羽妖尊心中暗惊，上前一步拱手笑道：

    “这位便是灭生道友吧？早闻道友化神前便悟透道则，今日一见，果真是惊才绝艳！”

    陈胜抬手回礼，青灰道袍袖口扫过虚空，带起一缕细微的剑风：

    “见过金羽道友。”

    化神之后，领悟道则只是开始。

    道则共分为三重境界，修成第三重圆满，便可着手衍变道之领域，从而晋升炼虚，陈西华便处于这一步。

    陈胜在数十年云岚山修行，从未虚度光阴。

    他以早年领悟的“穿透道则”为根基，融合陈西华所授“破灭道则”的杀伐之威，再辅以妖族阴魂参悟的“阴阳道则”玄奥。

    他终于在二十年前悟出专属剑道——“阴阳寂灭剑道”。

    此道则刚柔并济，既能以穿透之力破防，又以破灭之威重创，堪称顶级道则，丝毫不逊于陈西华的“虚空破灭剑道”，同样具备凝炼法种的潜力。

    如今他的寂灭剑道已修至第一境圆满，道则初成，气息虽敛，却已有不俗的气势。

    “道友无需拘谨。”

    金羽妖尊朗声一笑，金翅轻挥带起一阵暖风：

    “说起来，咱们也算亲戚关系——大鹏皇乃是我族后辈……”

    这话一出，一旁的逍遥、左玄两位天尊都露出了然笑容，陈胜也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这层渊源。

    几人简单寒暄几句，气氛便热络起来，毕竟都是为强渡灵界而来，彼此间早已通过传讯玉符互通详情。

    “时辰到了，开始吧！”

    陈西华上前一步，右手虚握，一柄通体银白、刻满星纹的长剑从虚空浮现，正是西川剑府的镇府之宝——太岳斩虚剑。

    破灭剑意冲天而起，竟将禁地上空的瘴气撕开一道缺口。

    逍遥天尊随之祭出“天意四象道袍”，道袍展开瞬间，四象的虚影环绕周身。

    左玄天尊则将“地磁元鼎”掷于地上，鼎身翻转，喷出厚重的土黄色灵光，与地面空间符文相连。

    金羽妖尊取出“阴阳金桥”，金桥横跨虚空，两端精准扣在空间节点的两个核心符文上。

    陈胜最后祭出“虚空定星盘”，盘面上灵界坐标的银星熠熠生辉。

    众人尚未动作，那空间节点已开始剧烈动荡，中央处的虚空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涟漪中不时闪过漆黑的裂缝，裂缝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啸——那是大虚空间乱流的嘶吼，寻常元婴修士只需沾染一丝，便会被搅成飞灰。

    金羽妖尊眼神一凝，双手结印，阴阳金桥猛地爆发出黑白二气：

    “定！”

    二气如锁链般缠绕住空间节点，动荡的虚空瞬间平稳了几分，可金桥表面仍被无形的力量冲击得剧烈震颤，鎏金纹路都泛起了白光。

    “走！”

    陈西华一声低喝，率先踏向空间节点，太岳斩虚剑在他手中暴涨至丈许，剑刃划过虚空时，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却有一道透明的剑域瞬间展开。

    节点中央的虚空被剑域撕裂，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通道内无数银灰色的乱流如毒蛇般窜动，所过之处，虚空都被绞成碎片。

    陈西华持剑在前，剑刃每一次挥舞都精准斩在乱流最狂暴的核心处，银灰色乱流触碰到剑域，便如冰雪遇火般消融。

    他在乱流中开辟出一条十余丈宽的通道，通道壁上覆盖着一层淡金色的剑韵，将汹涌的乱流牢牢阻隔在外。

    紧随其后的金羽妖尊见此一幕，眼中满是惊叹：

    “西华道友的剑道，果真杀伐无敌！”

    便是他擅长的虚空之术，也需耗费法力强行稳定乱流，而陈西华仅凭一剑，便能以力破巧，这份剑道造诣，堪称人间极致。

    陈胜跟在左玄天尊身后，看着前方那道银白剑影，心中也泛起波澜——识海中，四海散人的传承记忆骤然浮现。

    上古时期，太岳斩虚剑的主人太岳剑尊，正是西川剑府的中兴祖师。

    为斩杀入侵的四海散人，太岳天尊以自身元神为祭，让剑器灵陨落，斩出惊天一剑，虽身死道消，却重创四海散人法体，直接奠定了上古大战的胜局。

    如今陈西华持此剑开辟通道，倒颇有几分当年太岳天尊的风范。

    “左玄道友，加固通道！”

    逍遥天尊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左玄天尊应声而动，地磁元鼎喷出的土黄色灵光沿着通道壁蔓延，化作一层厚重的岩纹铠甲，将剑域结界加固了数倍。

    逍遥天尊则催动天意四象道袍，道袍上的四季虚影融入通道，金羽妖尊不时挥手打出阴阳二气，修补通道壁上被乱流冲击出的裂痕。

    陈胜则眉心浮现出细密的星图，与虚空定星盘的银星呼应，精准指引着方向，让众人避开了几处隐藏的虚空陷阱。

    五人排成一列，在漆黑的大虚空间乱流中稳步前行。

    通道外，银灰色乱流嘶吼着撞击结界，发出如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却始终无法突破众人联手布下的防御。

    时间缓缓流逝。

    眨眼间，便是数年，众人的身形都有些狼狈，即便是众人做足了准备，更有详细的指引，依旧遭遇了许多危机。

    好在陈西华、金羽妖尊两人实力足够强劲，都将顶级道则参悟至第三重圆满。

    众人总算是有惊无险，虽然略有创伤，却无人陨落。

    这一日，虚空定星盘上的银星越来越亮，灵界的气息透过层层虚空传来，带着令人心醉的浓郁灵气。

    陈西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太岳斩虚剑猛地刺入前方虚空：

    “前面便是灵界壁垒！”

    五道流光紧随其后，如流星般融入壁垒，冲入那片充满生机的新天地。

    身后的空间通道在乱流冲击下轰然闭合，而五位天尊的身影，已消失在灵界的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