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阴魂不散

    煎熬的两天终于过去。这两天里，林晔知努力扮演着一切如常的角色。他甚至主动和邵明月亲昵，试图用身体的温度来驱散心底那股冰冷的疑虑。

    邵明月的回应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投入，他的亲吻、他的抚摸、他低沉的喘息，都真实得让林晔知几乎要相信那可怕的猜想只是自己的噩梦。

    几乎。

    在情动的最高潮，林晔知紧紧抱着身上的人，心里却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空茫。他爱邵明月，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份爱意几乎成了他的本能。可此刻，这份亲密里却像是掺进了一把无形的沙子，磨得他心生疼。信任裂开了一道缝隙，再紧密的拥抱似乎也无法完全填补那份突然出现的、关于欺瞒的距离感。他心里空缺了至关重要的一块，那是毫无保留的笃信。

    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情绪的平衡，不敢流露出丝毫异样。所幸，邵明月似乎完全沉浸在他的学业和两人的日常中，并未察觉到枕边人内心正在经历怎样的惊涛骇浪。

    午后，邵明月照例钻进了书房，戴上降噪耳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准备投入一下午的学习。林晔知替他轻轻关上门，站在门外静静听了几秒，里面只有极其轻微的、课程视频的声音。

    时机到了。

    他的心怦怦直跳，既有对即将探寻真相的紧张，也有对欺骗邵明月产生的负罪感。他迅速换好衣服，拿上钥匙和手机，像做贼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家门。

    去往舅舅舅妈家的车程比想象中要顺利，既不算太远，也足够他在这一个多小时里备受煎熬。他死死盯着手机微信，生怕邵明月突然发来消息问他在哪。每一次屏幕亮起都让他心惊肉跳，但好在，直到客车到站，聊天框依旧安静。邵明月显然完全沉浸在学习中，丝毫没有察觉。

    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失落。

    按照记忆找到那栋有些年头的居民楼，舅舅舅妈家的房门紧锁着。他看了看四周，老小区管理松散，他找到墙角几块垫着的砖头，笨拙地踩着，翻过了并不算高的围墙。

    院子里杂草丛生，透着久无人居的荒凉。他用以前藏过的一把备用钥匙试了试，锁眼似乎锈住了，打不开。他只好绕到窗户边，幸好有一扇窗户的插销老化松动，他费了点劲撬开，爬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厚厚的灰尘味和家具腐朽的气息。阳光透过蒙尘的窗户照进来，能看到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埃。一切都保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样子，只是覆盖上了岁月的痕迹。

    林晔知的心提在嗓子眼，开始了他并不愿意的搜查。他翻箱倒柜，打开每一个抽屉，查看每一个柜子，甚至挪开了几件轻便的家具。

    然而，结果却让他陷入更深的迷茫。

    没有想象中的秘密。没有隐藏的文件，没有奇怪的信件，没有任何能解释邵明月异常行为的东西。只有一些旧的衣物、泛黄的照片、日常的票据、几本过时的杂志……全都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家庭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他松开了紧握的手，掌心因为紧张而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印子。一方面，他确实松了一口气，这里没有可怕的东西；但另一方面，更大的疑惑像浓雾一样将他笼罩。

    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那邵明月到底在担心什么？他到底在隐瞒什么？他为什么那么害怕自己回到这里？

    这比直接发现一个可怕的秘密更让人不安。因为你不知道那未知的威胁究竟是什么，它藏在暗处，可能更加致命。

    他闷闷不乐地站在原地，环视着这间充满回忆却又空荡得令人心慌的屋子，一无所获。他必须赶在邵明月结束学习之前回去。

    他仔细地还原了所有翻动过的地方，确保不留下痕迹，然后按照原路，从窗户爬出去，再翻墙离开。

    穿过安静的老式小区，走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心里的石头没有落地，反而悬得更高了。他低着头，心事重重地朝着来时下车的那个公交车站走去。

    就在他快要走到站牌下，准备抬头看公交车次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血液似乎在瞬间冻结。

    那个人——

    朱雨婷。

    林晔知的心脏像是坐了一场惊险的过山车，从几乎骤停的恐惧猛地坠入一种错愕又厌烦的无力感。怎么会是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他的第一反应甚至是荒诞的：难道这就是邵明月千方百计不想让自己回来的原因？怕自己遇到朱雨婷？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立刻否决了。不可能。邵明月和朱雨婷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八竿子打不着。邵明月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朱雨婷这个人的存在。

    林晔知心里一阵发慌，不是因为害怕朱雨婷，而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碰面，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烦躁。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仿佛担心邵明月会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出现。

    朱雨婷却已经笑着走了过来，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惊讶：“呀，林晔知？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

    巧？林晔知心里冷笑，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巧到就像她故意蹲守在这里一样。但他没有证据，只能压下心里的不耐，冷淡地回答：“是很巧。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回老家看看呀。” 朱雨婷回答得倒是很自然，她打量了一下林晔知，“你呢？我记得你家好像不在这边吧？”

    “有点事。” 林晔知不欲多言，只想立刻摆脱她，“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他说着就要往站台另一边走。

    “哎，等等！” 朱雨婷急忙叫住他，脸上堆起笑容，“你看我们这么有缘，在这里都能碰上，要不……就把微信加回来吧？就当交个朋友嘛，我保证不打扰你。”

    又来了。林晔知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和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