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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名字,换了环境,仿佛真的切换了人生轨道。
继父提供了稳定优渥的生活,母亲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但童年那些激烈的冲突、无助的恐惧、以及为了保护母亲而被迫催生出的强烈攻击性,早已深植于万鹤迎的骨血里,并转化成了惊人的武力值。他比同龄人更强壮,更敏感,也更懂得如何让对方感到疼痛。虽然他不常主动惹事,但那股压抑着的暴戾气息,总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周身。
三年级的一天,在社区广场上,万鹤迎遇到了几个童年时期曾嘲讽过他、被他揍过的孩子。时过境迁,那些孩子似乎并没多少长进,见到他落单,又故态复萌,故意用轻佻的语气提起他“那个疯爸爸”和“软弱妈妈”。
积压的旧恨与新名号带来的微妙不适感瞬间被点燃。万鹤迎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挥起拳头就冲了上去。他打架毫无章法,全凭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和被打磨过的力气,怎么解气怎么来,拳头脚尖全都往对方身上最吃痛的地方招呼,下手极重,完全不顾后果。那三个孩子很快就被他这股疯劲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就在万鹤迎打红了眼,还要追上去补几下时,一个身影突然插了进来,试图拦住他:“喂!别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万鹤迎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劝,胳膊一甩就想推开碍事的人,低吼道:“那也是他们活该!”
那人见劝不住,又眼看那三个被打跑的孩子似乎不甘心,又叫嚷着围拢过来,明显是三对一的局面。他眉头一皱,似乎做出了决定,突然脚步一滑,迅捷地切入战圈。他的动作和万鹤迎的胡打蛮干完全不同,干净利落,精准有力,几下格挡和踢击,竟然轻松地将那三个还想反扑的孩子再次放倒在地,动作标准得像是排练过。
然后他一把拉住还要冲上去的万鹤迎,语气严肃:“你这么打,万一打中要害,会出人命的!”
万鹤迎喘着粗气,瞪着眼前这个多管闲事还身手不凡的家伙。
那人看着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却没有松开他,反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说:“你想打,我教你怎么打。”
万鹤迎一愣。
那人松开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宋恩。我爸妈都是开跆拳道馆的。”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武道馆招牌。
或许是宋恩刚才露的那一手确实漂亮,或许是他语气里没有那些大人常见的说教和指责,也或许只是万鹤迎内心深处确实渴望一种能掌控自己力量的方式。他沉默了一会儿,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万鹤迎开始跟着宋恩学习一些基础的格斗技巧和防身术。宋恩教得认真,万鹤迎学得也快,他本就有的底子和力量很快得到了正确的引导和发挥。
然而,学习的初衷“防身”,在万鹤迎这里似乎很快变了味。掌握了更有效、更精准的打击方法后,他并没有变得更加平和。相反,当再次遇到挑衅或让他想起不愉快过去的人和事时,他出手比以前更“高效”了。
宋恩的本意是让他学会控制力量,但他似乎更多地将其用于“惹是生非”,只是这“是非”在他自己看来,每一次都是“该打”的正义之举。他依旧是用拳头解决问题,只是现在,他的拳头更硬,也更疼了。宋恩看着,时常无奈摇头,却也不知该如何才能真正引导这个浑身是刺、内心仿佛藏着巨大伤痛的同伴。
在与宋恩日复一日的切磋和学习中,一种奇妙的友谊悄然滋生。宋恩见识过万鹤迎最凶狠的样子,却也窥见了他偶尔流露出的、与外表不符的别扭和固执。他教他格斗技巧,也会在他下手没轻没重时毫不客气地给他胳膊上来一下,骂他“莽夫”。
万鹤迎则发现,这个看似一板一眼、做事标准的家伙,其实并不古板,甚至有点超出年龄的沉稳和……唠叨。宋恩关心他的文化课成绩,会在他因为打架被罚站时偷偷给他塞笔记,还会在他又双叒叕惹事后,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念叨:“万鹤迎!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武力是最后的选择!”
这种念叨听得多了,万鹤迎某天看着宋恩那副严肃认真的小老头模样,突发奇想,促狭地勾了勾嘴角,故意拉长了声音喊道:“知道啦——宋爷爷——!”
宋恩当时正在喝水,差点一口呛到,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叫我什么?”
万鹤迎笑得肩膀直抖,“你看你,天天念叨我,管东管西,比我姥爷还能操心,不叫你爷爷叫什么?”
宋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试图维持严肃形象,但嘴角却忍不住有点上扬。他作势要踢万鹤迎:“滚蛋!我没那么老!”
但这调侃的称呼却莫名其妙地定了型,万鹤迎觉得特别顺口。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学校和外面让老师头疼、让同龄人畏惧的学生,回到家后,却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一面。
尤其是对母亲孟凡。
万鹤迎心里比谁都清楚,母亲为了挣脱那段噩梦般的婚姻,付出了多少勇气;也明白她努力经营新的家庭,有多么不易。他更深知,自己在外打架惹事,若传到母亲耳中,只会让她担心和难过。这份深藏的愧疚与无比深厚的爱,让他将所有的戾气都牢牢锁在家门之外。
于是,常常会出现这样极具反差的场景:下午可能刚因为有人嘴欠议论他家庭而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的万鹤迎,傍晚回到家,洗干净手和脸,会系上一条略显局促的围裙,走进厨房。
他开始偷偷学着给母亲做饭。
最初只是最简单的番茄炒蛋,可能会咸得发苦,或者蛋炒得焦黑。但他会默默记下母亲喜欢的口味,笨拙地查菜谱,或者趁继父做饭时在一旁悄悄观察。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练拳和打架时常带着擦伤或淤青,握着锅铲时却异常小心和专注。
孟凡第一次吃到儿子做的、卖相并不算好的菜时,惊讶之余,眼眶瞬间就红了。
万鹤迎在外越是表现得像一头不好惹的孤狼,在家就越是愿意为母亲钻进烟火气十足的厨房。他会记得母亲爱吃的菜,会学着煲汤给她养胃,会在她加班晚归时,默默把饭菜保温在锅里。
这种强烈的反差,连继父万先生看了都感慨不已。那个在广场上挥拳虎虎生风、眼神凶狠的男孩,系着围裙守在灶台前时,神情竟能如此柔和专注,仿佛所有的刺都收了起来,露出了最柔软的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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