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坦诚

    一吻结束，邵明月稍稍退开些许，他垂眸看着眼前的人，镜片后的目光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些许，低声说：

    “好久不见，晔知。”

    距离拉近，林晔知才更清晰地感受到邵明月的变化。不仅仅是声音似乎比记忆中更低沉了一点，周身那种沉静稳重的气息也愈发明显，褪去了些许少年的青涩，更像一个……能让人依靠的男人了。这种认知让林晔知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热。

    “好久不见。” 林晔知小声回应，声音里还带着点刚才亲吻后的细微喘息。

    两人走到房间内的小沙发旁坐下。沙发不大，他们挨得很近，肩膀贴着肩膀，膝盖偶尔会碰到一起。

    起初只是随意地聊着天。邵明月问起林晔知课程难不难，和室友相处如何。林晔知则问邵明月项目顺不顺利，累不累。对话的内容其实和他们在手机上发的差不多，但此刻听着对方真实的声音，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和体温，感觉却截然不同。每一句平淡的问答都像是裹了一层蜜糖。

    林晔知说着说着，身体不自觉地慢慢倾斜，最后轻轻靠在了邵明月的肩膀上。邵明月没有动，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手臂也自然地环过了林晔知的肩膀。

    安静地靠了一会儿，林晔知微微仰起头，目光落在邵明月脸上那副细框眼镜上。他好像……很少见到邵明月不戴眼镜的样子了。

    “你现在……每天都戴眼镜了吗？” 他轻声问。

    邵明月低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嗯。看书方便。” 他顿了顿，反问，“不好看？”

    “不是！” 林晔知立刻摇头，“很好看。就是……好像有点不习惯。” 他小声补充，“以前你不常戴的。”

    邵明月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然后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干脆利落地将眼镜摘了下来，放到一旁的小茶几上。

    “也可以不戴。” 他说着，重新低下头，更清晰地看向怀里的林晔知。

    没有了镜片的阻隔，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深邃，眸光清亮，专注看人时带着一种直接的、几乎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林晔知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他确实……更习惯这样的邵明月。是记忆里最清晰、最让他心动的模样。

    他忍不住凑上去，在邵明月的嘴角轻轻亲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埋回他怀里，闷声说：“……还是这样好。”

    邵明月似乎轻笑了一下，很轻，几乎听不见，但林晔知靠着他，能感受到他胸腔轻微的震动。环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安静地相拥了一会儿，邵明月低声问：“饿了吗？我点个外卖。”

    林晔知靠在他肩上摇了摇头：“还好。”

    但邵明月还是拿出手机，熟练地操作着，点了些清淡的饭菜。外卖很快送到，两人安静地一起吃。饭菜的味道不错，房间里的气氛也很温馨，甚至称得上甜蜜——失而复得的陪伴，肌肤相贴的温度，偶尔交汇的眼神。

    可林晔知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却始终没有散去。他努力吃着东西，回应着邵明月偶尔的问话，但兴致始终不高。

    邵明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立刻问。

    吃完饭后，他们依旧窝在沙发里。邵明月拿着带来的书看，林晔知就靠在他身边玩手机，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他。

    时间缓慢流淌，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声。按理说，这样静谧的、独处的时光，应该是他期盼已久的幸福。

    可林晔知却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一种……落差。邵明月就在身边，触手可及，他的拥抱和亲吻也依旧带着熟悉的温度，可为什么，自己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为什么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是因为邵明月太过平静了吗？还是因为自己太贪心，想要的更多？

    傍晚时分，窗外的天色渐渐染上昏黄。

    邵明月合上书，放到一边。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林晔知脸上，看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平静却直接：

    “怎么了？” 他问，“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还是觉得和我待在一起，很无聊？”

    林晔知被他突然的问话弄得一怔，下意识地摇头：“不是！没有无聊……”

    他垂下眼睛，内心挣扎得厉害。他知道不该破坏这难得的相聚，不该说些扫兴的话，可那股情绪憋在心里，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邵明月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沉默在房间里弥漫。

    终于，林晔知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几乎是用气声说出了那句盘旋在他心头一整天、甚至更久的话：

    “我……我就是觉得……我们好像……没以前相爱了。”

    话说出口的瞬间，他立刻后悔了，慌忙低下头，不敢去看邵明月的表情。他害怕看到疑惑，更害怕看到……默认。

    短暂的沉默后，邵明月的声音响起，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认真的诚恳：

    “抱歉，晔知。”

    林晔知没有预料到邵明月会道歉。他撞进邵明月深邃的眼底，那里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只有一种冷静的反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可能确实忽略了你的感受。” 邵明月继续说着，语气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实验现象，“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学业，项目，实验……它们几乎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我没有太多心思去管其他的事情，包括……怎么更好地表达。” 他似乎也在梳理自己的思绪：“我知道你最近遇上了很多事，那些肯定让你很烦。但我能做的……或者说，我必须做的，是集中精力，不能分心。只有这样，我才能尽快走到下一步，走到一个……或许能更从容一点的位置。”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林晔知脸上，变得更加专注和认真：“今天，是我好不容易才抽出的时间。我想陪你，就只是陪你待着。晔知，我很爱你。”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清晰而肯定，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重量。

    “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丝毫递减。”

    林晔知怔怔地看着他，听着他这番近乎剖析的解释。心里的委屈并没有立刻消失，反而因为被理解而更加酸涩地翻涌上来，眼眶更红了。但他听懂了邵明月话语里的意思——那不是冷淡，而是另一种形式的专注和挣扎；那不是爱意消减，而是表达方式在重压下的变形。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嗯。我知道。”

    他理解邵明月的处境和目标，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情感上，还是会感到失落和不安。

    邵明月看着他依旧有些低落的模样，沉默了片刻。他似乎也在努力思考，该如何打破这略显沉重的氛围，该如何更直接地传递自己的心意。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开口，语气依旧是那种平铺直叙的调子，内容却石破天惊：

    “那……今晚，一起洗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