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展望

    那年已经过去了。

    元旦节的烟花在城市上空绽开，又很快熄灭。街道上张灯结彩，人群熙攘，可他们也没能真正高兴起来。

    各个学校都陆续放了假，虽说他们在最后的阶段也没专注到哪去。

    何嘉余出院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帘紧闭，门锁拧紧，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程子晖眼看着利冕的学生渐渐走光，自己无聊地留在篮球馆宿舍里，这些天都没有回去找何嘉余，偶尔担心他给他发过几条消息，可都没有得到回复。

    这样下去也是自找不痛快，为了消磨时光，他本来想约大家聚一聚的。他翻着通讯录，手指在邵明月的名字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划了过去。一是离得远，二是纪朝子的事他听说了，这种时候，邵明月应该更想和林晔知单独待着吧。

    利冕和信展的假期正好赶一块去了，想着，他转而又把万鹤迎约了出来，打算一起散散心，顺便在外面吃顿饭。

    不一样的是，这次万鹤迎竟带上了花酒一同赴约。

    三人在餐厅找了个位置坐下，点完餐，程子晖好奇地问道：“这都放假了，你们不回去吗？”

    万鹤迎一把搂住花酒的肩膀：“我可舍不得我家小祖宗。”

    程子晖诧异地看着他俩。

    花酒轻轻推开他的手臂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明天就准备回去了。”

    程子晖饶有兴趣地问：“你老家在哪啊？”

    “就鸢尾街那站，你应该知道。” 花酒喝了口饮料，“得先从这坐高铁到浅阳附近，再转公交到终点站就是了。”

    “鸢尾街？” 程子晖眼睛一亮，“我查过那边，风景特别好，还有座很有名的山是不是？”

    “对啊，” 花酒笑起来，他突然转向万鹤迎，半开玩笑地说，“某人要是真想我，不如跟我回家算了。”

    “行啊。” 万鹤迎爽快地应道。

    程子晖再次露出诧异的表情：“你俩真没情况？”

    花酒连忙摇头：“没有的事，我是直男。”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还有喜欢的女生呢。”

    万鹤迎立刻来了兴趣，凑近花酒，“谁啊能让你喜欢？”

    花酒低头搅动着饮料里的冰块，语气轻松：“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不喜欢了，不重要了。”

    程子晖看着两人互动，忍不住打趣道：“花酒，你看万哥这么gay，你也不离他远点？小心被传染了。”

    花酒抬起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不会的。” 他瞥了眼万鹤迎，“至少人挺有安全感的。”

    “那我就当这是在夸我了。” 万鹤迎笑着说。

    三人都笑了起来，餐厅温暖的灯光下，气氛轻松而惬意。

    程子晖夹了一筷子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话说，那些人最后怎么处理的？”

    花酒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已经被处死了，一个不落。”

    “什么？” 程子晖震惊地瞪大眼睛，“死刑不是得走流程吗？还挺严格的……”

    花酒轻轻摇头：“毕竟这里不是地球。况且咱们在这刚适应一年多，当初他们被选中来到这里，却要在这里作恶……那还有待在这里的意义吗？”

    程子晖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也为那些人得到相应的惩罚而松了一口气。

    花酒继续说道：“现在还是适应期，上面采取直接处刑的方式也是必然的。不过再过几年，等所有人都完全适应了这个星球的生活，社会秩序稳定下来……”

    “到时候我们的职业作用就真正凸显出来了。” 万鹤迎接过话头，难得正经地说道，“司法程序、量刑标准都会和地球看齐，该走的流程一步都不会少。”

    程子晖自然很敬佩他们，尤其是万鹤迎，一向桀骜不驯的野心少年竟有这般觉悟。

    “说起来，” 万鹤迎突然话锋一转，促狭地眨眨眼，“你跟何少爷怎么样了？”

    程子晖苦笑道：“他出院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消息也不回。反正放假了，我打算吃完饭就回去看看他。”

    万鹤迎咧嘴一笑：“好，明天我回家也去看看他。”

    程子晖挑眉：“你不跟花酒一块回去了吗？”

    万鹤迎往后一靠，“当然也要去，反正顺路。”

    花酒无奈地笑了笑，但他想，这次过年或许不会太无聊了。

    三人又随意聊了聊假期的打算，便结束了这顿饭。告别后，程子晖便匆匆赶去车站。

    这将近十小时的路程对程子晖而言实在是无趣至极，他起初试图通过看窗外的风景来打发时间，然而随着夜幕降临，窗外只剩无尽的黑暗，偶尔闪过的几缕灯光，也难以给他带来片刻的愉悦。

    火车到站时，已经接近午夜。程子晖快步走出车站，冷风迎面吹来，他裹紧外套，拖着行李来到了何嘉余家的大公园，随手把行李撂在停车库，脚下步子不停，匆匆朝着那熟悉的别墅跑去。

    程子晖推开门，客厅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线洒在空荡荡的沙发上。

    他下意识地张口喊道：“何嘉璟！小天使！你哥在家吗？”

    “何嘉璟……”

    话音未落，他的喉咙猛地哽住。

    房间里静得可怕，没有熟悉的脚步声，没有小女孩清脆的应答，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何嘉璟已经不在了。

    那个总是蹦蹦跳跳跑出来迎接他的小女孩，那个总是活泼地喊他“子晖哥哥”的小女孩，再也不会出现了。

    原来真正打动他的，从来不是最初某个冲动的决定。而是后来，在无数个独处的时刻，回忆里那些细碎的点点滴滴。

    程子晖站在客厅中央，周围暖黄的灯光仿佛都带着化不开的沉闷。

    这时，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杨梅扶着楼梯扶手慢慢走下来，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她看到程子晖时，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这么晚了，子晖……你终于回来了。”

    “姐姐……” 程子晖嗓子发紧，声音哑得不像话。

    “少爷现在谁也不想靠近，已经三天没好好吃饭了。” 杨梅疲惫地摇摇头，“我和夏哥也实在没办法，就盼着你能安慰安慰他。”

    程子晖抬头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尽量试试吧。”

    他倒是没有立刻走进何嘉余的房间，而是转身走向了浴室。

    热水哗啦啦地冲下来，程子晖站在水幕中，任由滚烫的水流冲刷着身体。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滑落，和无声流下的泪水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