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雨中行迹

    雨水如银丝般垂落，将整个汐海舍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慢点，地上滑。” 万鹤迎伸手虚扶了一下。

    何嘉璟回头冲他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鹤迎哥哥，我们往哪儿走？”

    万鹤迎脱下自己的深灰色长风衣，抖开举过头顶：“过来。”

    何嘉璟眨了眨眼，小跑两步钻进风衣下，风衣像个小帐篷般罩在两人头顶。她闻到了风衣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雨不大，这样就不会淋湿了。” 万鹤迎的声音温和。

    两人并肩走入雨中，风衣下的空间逼仄而温暖。

    “你母亲……” 万鹤迎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是个怎样的人？”

    何嘉璟闻言微微一颤，她抬起头时，眼睛里忽然盛满了万鹤迎从未见过的光彩。

    “妈妈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少女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雨水轻柔地拍打着海岸线，远处的汐海舍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何嘉璟的小皮鞋踩在湿润的沙滩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雀跃，“鹤迎哥哥知道汐海湾那座像贝壳一样闪闪发光的大楼吗？”

    万鹤迎微微低头，看见风衣阴影下她亮晶晶的眼睛：“汐海明珠？”

    “对对！” 何嘉璟兴奋地踮起脚尖，风衣随之晃动，几滴雨水趁机落在她的鼻尖上，“那是妈妈画的草图哦！她说要让每个房间都能看见日出，就像躺在海浪里的珍珠！”

    万鹤迎不动声色地将风衣往她那边倾斜了些：“真的很了不起呢，听说顶层的旋转餐厅设计很特别。”

    “因为妈妈喜欢星星呀！” 何嘉璟拽了拽他的袖口，“她对我说，高楼要像童话里的魔法树，能让迷路的小朋友找到家。” 她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就像她曾经收留的那些哥哥姐姐……”

    海浪声填补了短暂的沉默。

    万鹤迎儿时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那时候他进城访亲，街头巷尾总有人议论何家太太收养流浪儿的善举。

    后来他与何嘉余成了同班同学，对方身上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他虽好奇那些传闻的真假，却也因事情过去太久，始终没有开口询问。

    万鹤迎感觉到风衣下少女的肩膀微微发抖，他犹豫片刻，还是轻声问道：“那些被收留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何嘉璟的脚步顿了一下，雨滴落在风衣上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

    “我不知道……” 她低下头，盯着自己湿漉漉的鞋尖，“当时爸爸说，家里不能养闲人，就把他们赶走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要融进雨里：“后来……妈妈也被赶走了。”

    万鹤迎的呼吸微微一滞。

    何嘉璟继续说，眼睛望着远处灰蒙蒙的海平线，“那天，妈妈抱着我哭，说对不起，不能带着哥哥走。”

    何嘉璟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她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万鹤迎见状，轻轻抬起手，用拇指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湿意。

    “后来呢？”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海风。

    “我没上过学，妈妈给我请了家教老师，她说这次一定要好好看着我长大。” 何嘉璟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可是现在，连妈妈也看不见了……”

    万鹤迎望着她低垂的侧脸，想到初来这个没有家属概念的星球上，何嘉璟该是那么孤单又那么坚强。

    “你一个人不孤独吗？”

    “习惯啦。” 何嘉璟忽然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不过......如果能上学的话，好像也不错呢。”

    万鹤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将这句话悄悄记在了心里。

    风衣下的空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雨水敲打布料的声音和海浪的轻响。

    傍晚时分，万鹤迎和何嘉璟从商场回来时，雨暂时停了。

    何嘉璟手里拎着购物袋，一路上都在兴奋地和万鹤迎说着今天看到的橱窗设计，不管说些什么，总能让她想起母亲。

    然而，当他们推开活动大厅的门时，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林晔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晔知哥哥，其他人呢？” 何嘉璟张望了一圈，有些疑惑。

    林晔知抬头，微微一笑：“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就没人。你们今天玩得挺晚啊。”

    万鹤迎点点头：“还好吧，去逛商场了，趁雨停了就赶紧回来了。”

    何嘉璟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袋子。“那我先回房间啦，拜拜哥哥们！” 说完，她小跑着上了楼。

    等她走后，万鹤迎走到沙发旁坐下，随口问道：“你和邵明月今天没一起？”

    “又不是连体婴。” 林晔知慵懒地往后一仰，“你倒是不知道和学霸谈恋爱什么感受，嘴上说着不喜欢学习，结果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学就是大半天。”

    “他高中就这样。” 万鹤迎笑了笑，从茶几上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说起来，” 林晔知忽然坐直了身子，“怎么是你跟何嘉璟出去了？”

    万鹤迎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替何少爷带妹呗。程子晖那个醋坛子看见他俩在一块就难受。”

    “亲兄妹至于吗。” 林晔知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谁说得准呢，在感情这事上，人有时候就是莫名其妙的。”

    “也是。”

    万鹤迎低笑一声又问：“你怕黑啊？”

    林晔知看着万鹤迎，眼神带着疑惑：“也不是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停电以后你一直在他怀里。”

    “你看见了啊……”

    “我又不瞎。”

    “嗯，我对黑暗确实有一点畏惧……不过，他确实很细心。” 林晔知的耳根瞬间红了，声音带着一丝羞涩，“其实吧，他挺幸运的。昨晚那局，刺客选中他了，他本应该出局的，但巧的是天使在上一轮选择了他，不然可就没人在停电的时候搂着我了。”

    万鹤迎头微微低垂，唇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似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你说吧，怎么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