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飞向盛夏的纸飞机

    时间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转眼就飘到了六月。

    校园里的蝉鸣愈发聒噪，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黑板上的倒计时从三位数变成个位数，最终定格在数字“1”。

    六月六号，没有高考的压力，但青春的躁动却比往年更加热烈。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教学楼里，高三所在的那层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紧接着，雪白的试卷和笔记本从高三教室的窗口飞出，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纸页在空中翻飞，又被风卷起，打着旋儿飘向楼下。

    “喂！楼下高二的还在上课啊！” 有人从走廊探出头喊了一嗓子，但很快就被淹没在更响亮的笑声里。

    ——因为高三生们已经不在乎了。

    这一闹，高一高二的也都停了课，反正讲课的也没一个真人，不如顺着他们开心算了。

    邵明月靠在窗边，手里捏着一沓草稿纸，唇角含笑地看着楼下被纸片雨惊动的学弟学妹们。他身旁的万鹤迎慢条斯理地把纸张折成一只又一只的纸飞机，然后轻轻一掷——

    林晔知和施羽锦并肩穿过教学楼下的林荫道。

    “高三这是在干嘛啊，不用高考了还搞什么撕书节？” 施羽锦抬头看了眼楼上，“不过停课了，也挺好。”

    话音刚落，一张被折成纸飞机的试卷从高空俯冲而下——

    林晔知条件反射地抬手，啪地一声，稳稳接住。

    他展开一看，是一张满分试卷，看来是自写自判的……姓名一栏写着邵明月？！

    林晔知仰头一看，只见万鹤迎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你故意的吧！” 林晔知冲着他大喊。

    窗边探出半个身子。万鹤迎胳膊搭在窗框上，笑得一脸无辜：“手滑。” 阳光在他发梢跳跃，衬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施羽锦兴奋地挥手：“颜值担当！再扔一个下来！”

    万鹤迎挑眉，又撕了张纸开始折。

    就在这时，邵明月一把按住万鹤迎的后颈，把他往后拽了拽：“你扔上瘾了是吧？”

    “哎哎哎——松手松手！” 万鹤迎挣扎着拍开他的手，“我这不是帮你传情书嘛～”

    “用你传？”邵明月嗤笑一声，转头看向楼下。

    他的目光越过纷飞的纸片，准确无误地落在林晔知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晔知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满分试卷。阳光正好洒在邵明月的侧脸上，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微微勾起嘴角，冲楼下比了个手势——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太阳穴轻轻一点，然后朝林晔知的方向一扬。

    “诶哟，这手势，这眼神，” 施羽锦夸张地撞了下林晔知的肩膀，“这也太撩人了吧。”

    林晔知的耳尖瞬间红了，却还是故作镇定地回了个同样的手势。楼上顿时爆发出一阵起哄声，几个男生在教室里看热闹，估计是邵明月的同学。

    “啧啧啧，光天化日之下……” 万鹤迎故意拉长音调，被邵明月一个肘击打断。

    教室里，何嘉余正冷着脸整理自己的笔记，满满的英文，他似乎对周围的混乱毫无兴趣。直到程子晖走过来，往他桌上放了一只折得歪歪扭扭的纸飞机。

    “飞一下？” 程子晖笑得阳光灿烂。

    何嘉余瞥了一眼：“无聊。”

    “那我自己玩。”

    程子晖拿起纸飞机，对着机头哈了口气，然后用力掷向窗外。纸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最后栽进了楼下的灌木丛里。

    “技术不行啊。” 万鹤迎在一旁幸灾乐祸。

    程子晖不服气地又折了一只，这次他特意把机翼折得更对称些。“这可是我熬夜补的笔记折的，飞出去就当送学弟学妹福利了。”

    何嘉余虽然嘴上说着无聊，余光却不自觉地跟着那只纸飞机的轨迹。

    “看好了！” 程子晖信心满满地再次投掷。

    纸飞机刚飞出窗口，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得转了向，直直地撞上了路灯，“啪”地一声坠落了。

    “哈哈哈！” 万鹤迎笑得前仰后合，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页纸，看清上面内容后瞳孔震惊，顾不上折纸了连忙走了过去，“卧槽，子晖你看这个，谁给你写的情书啊？”

    “啊？？” 程子晖顿时笑不出来。

    何嘉余也惊得抬了眼。

    邵明月也忍不住勾起嘴角，他随手拿起一张纸，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翻折，不到十秒钟就折出一只精致的纸飞机。他走到窗边，轻轻一送——

    纸飞机平稳地滑翔，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稳稳地落在了林晔知的脚边。

    林晔知弯腰捡起纸飞机，指尖触到机翼上凸起的折痕。展开时，密密麻麻的化学方程式间，“林晔知”三个字被红笔圈成心形，爱心下面是一行小字，“放学校门口见”。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抬头望向楼上，邵明月已经转身回到了教室，只留下一个背影。

    “写的什么啊？” 施羽锦好奇地凑过来。

    林晔知迅速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没什么。”

    施羽锦撇撇嘴，“你们俩这样，搞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你不是一直说谈恋爱影响你打游戏吗？” 林晔知调侃道，“诶呀走走走，回班再说。”

    这或许是他在浅阳中学看见邵明月的最后一眼——明天之后，高三楼将空无一人，而他们的故事，像未写完的化学方程式，悬在六月的风里。

    高三的教室里热闹声不断。

    “你们打算去哪所学校啊？”

    “靠，一听说不用高考，净想着混日子了，看能给我分到哪吧，听天由命！”

    “老刘你看你这点儿出息！……诶对了，程子晖，你这么牛逼，打算去哪啊？” 有同学问。

    程子晖谦虚地笑了笑：“我也就体育好点儿，成绩也就那样吧，听天由命带我一个。”

    择校一事，也就邵明月波澜不惊了，以他的成绩，估计选哪所学校都百分百能去。

    远处的云层上，时倾和时奢并肩而立，静静注视着浅阳中学的毕业狂欢。

    “这些孩子倒是痛快。” 时奢双手抱胸，嘴角噙着笑，“当年我毕业时可没这么疯。”

    “青春本该如此。” 时倾目光温和地扫过校园，“地上那堆纸，你怎么处理？”

    “这还用说，我身为物品的生产者，等到夜深人静就全都回收咯。” 时奢心想，要不是因为神明一族有规定不能随意下人间，她真想好好教导一下那群崽子们。她顿了顿，“这群孩子可都A3了啊，升S的事，怎么整？”

    “过几日我会下界一趟。”

    夕阳将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浅阳中学的铁门在余晖中泛着温暖的橘红色。高三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书包里不再装着沉甸甸的课本，而是塞满了同学录和纪念照片。

    邵明月朝着林晔知走了过去，“等很久了？”

    他的身后，大家都在。

    “没有很久。” 林晔知笑着和他们挥手。

    “来来来，拍张合照！” 程子晖突然举起手机，招呼着身边人，“毕业了总得留个纪念吧？”

    “我又不是毕业生。” 林晔知站在旁边，笑着摆手，“你们高三的拍就行了，带我一个高二的干啥？”

    “少废话！” 万鹤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人群里拖。

    “就是！” 程子晖笑嘻嘻地凑过来，另一只手搭在何嘉余肩上。

    何嘉余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也没躲开。

    林晔知被他们硬拉进镜头里，无奈只好接受。

    “三、二、一——”

    咔嚓。

    照片定格。

    “暑假常聚啊！” 万鹤迎挥挥手，先一步走了。

    “拜拜万哥！……诶呀少爷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来我家吧。”

    “啊……好！”

    林晔知看着他们闹，忍不住笑出声。邵明月站在他身旁，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要延伸到未来的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