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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生病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许澄光。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好久了。
晚上江萌回到家,大姨告诉她,自己和姨夫下周一要去外地出差,符昕雅也已经跟学校请了假,准备去外省参加一场钢琴比赛。
周一清晨,她刚要出门,突然感觉肚子很疼,匆匆放下书包跑去了卫生间。果不其然,这个月她的例假提前来了,难怪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觉得不舒服。
她换好一身厚实的衣裤,穿上校服外套走出了家门。
来到教室后,她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昏昏沉沉中,隐约听见了沈冰清和郭雪瑶的私语声。
“既然谢泽阳用来参加比赛的毛笔字是丁峻明弄坏的,你就让他自己去道歉,看谢泽阳怎么说就好了。你干嘛非要掺和啊?”郭雪瑶问沈冰清。
“你不知道,小明是因为我才跟方振铭打架,不小心弄坏那幅字的。我不可能不管他。”沈冰清回答道。
“不是我打击你,你说你想自己写一幅字参赛,把奖金给谢泽阳。但你这字写得……清清,其实你无论写多少遍,都很难拿到奖的……”
“我没有办法了。”沈冰清说。
“唉,你和小明可真是……”郭雪瑶捂着脸感叹,“呜呜呜,我也不想‘磕’,但你俩这样谁能受得了啊!”
“所以你最近一直心情不好,是因为担心丁峻明?”
沈冰清一顿,摇了摇头:“不是。”
“你不知道。”她低喃道。
郭雪瑶闻言皱起眉头,盯着沈冰清问:“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沈冰清神色恹恹:“算了,我接着写字了。”
一整天的时间里,江萌发现沈冰清一直在写毛笔字,有时候在课堂上刚把宣纸掏出来,笔尖蘸了墨还没落下,桌上的宣纸就被从她身后出现的郑老师一把给抽走了。
最后一节自习课上,郑老师不动声色地再次把她手里的宣纸抽出来撕掉,冷冷地看着她除了宣纸和毛笔之外空空荡荡的桌面,指着门外说:“你既然这么愿意写,拿着你的这些东西去走廊里写去吧!去吧!”
沈冰清闷头一声不吭,翻出一张新的宣纸,拿着毛笔默默起身走出了教室。
丁峻明正在补考今天没及格的语文周测卷,神情忽然有些烦躁,在沈冰清起身的一瞬间,把手里的笔“啪”地一下甩在桌面上,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郑老师回头瞥了他一眼:“你怎么回事?”
“我求着你补考了?”郑老师骤然抬高了音量,教室内立刻鸦雀无声。
“不愿意写也给我出去!”
丁峻明猛地站了起来,手里什么都没拿,只是顺手抓起沈冰清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转身大步走出了教室。
初秋的夜晚,冷风裹挟着寒意从半敞的窗户里吹进来,吹得窗帘飞舞,书页哗哗作响。江萌蜷缩着身体打了个冷颤,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放下手中的笔,捂住肚子俯下身,把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桌面上,望着自己旁边和左前方两个空着的座位缓缓闭上了眼睛。
秋风萧瑟,这一天他们似乎都度过得格外艰难。
放学后,江萌收拾好书包,摸了摸裤子口袋,突然发现自己平时放在里面的钥匙不见了。她慌忙将书包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依然没有看到半点儿钥匙的影子,终于恍惚回想起来,早上自己走得匆忙,把钥匙落在换下来的外裤口袋里忘了带。
她该怎么办呢?
她没有带手机,书包里的零钱也只有不到一百块。
不到一百块……去住酒店肯定是住不起的。
要不去学校附近的小旅馆试试看?
等出了学校再想办法吧,她心想。
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监督丁峻明把语文补考写完。郑老师特意叮嘱过她,让她务必在放学前拿到丁峻明的语文试卷,并在今晚批改后向自己汇报情况。
丁峻明一直没有回来,走廊里也不见他的踪影。江萌留在教室里等他,直到整栋教学楼寂静无声,丁峻明才抱着篮球从门外走进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他惊讶问。
她指了指他的桌面上只写了两道选择题的语文试卷。
丁峻明一脸匪夷所思,显然单是看一眼卷子就陷入了烦躁,但还是调整了语气对她说:“我不写了。”
“你明天和老班如实说就行,就说我没写。”他拿起书包要走,她却没动,固执地摇头,把桌上的卷子塞给了他。
丁峻明动作一顿。
“我真不想写了。”
“我求你了姐姐!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就饶了我吧!行吗?”他说完,拎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江萌也拿起书包,想起郑老师今天警告过丁峻明,如果他完不成卷子,就一定会把他的家长找来学校。
沈冰清说过,丁峻明的爸爸生气了会打他,而且每次都打得特别狠。
想到这儿,她将他桌上的试卷捡起来,快速追上了他的脚步。
丁峻明没有回家,而是走向了澄光超市的方向。
江萌一路跟着他来到超市门口,丁峻明刚要进去,回头注意到她,表情崩溃地仰头长叹了一口气。
“江萌啊——”
“这卷子我真写不来……”
“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求你了!”
江萌依旧摇头,执意要把手里的试卷递给他,并在本子上写字告诉他道:“你如果有不会做的题,我可以教你。”
“不是会不会的事儿。”丁峻明胡乱挠了几下头发,“我就是单纯不想写,不行吗?反正写不写都是我自己的事儿!你别管我了,赶紧回家!”
江萌挡在他面前,还是没肯走。
“行吧。”
丁峻明从她手里扯过试卷:“我写行了吧!”
“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写完给你,行不行?”
见她依旧站着没动,丁峻明唇角抽动了一下:“你不会真要听老班的话,今晚就给批改出来吧?”
江萌点点头。
“……行,我服了。”
“你要是非要在这儿等,我也没办法。提前跟你说一声,我一时半会儿肯定写不完。”丁峻明说完便推门走进澄光超市,超市大门被他重重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江萌在超市门外的台阶上找了块空地,缓缓蹲下去抱住了膝盖。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上越来越冷,肚子也越来越疼。
幽深夜幕中,阴云密布,耳畔一声惊雷,暴雨倾盆而下。细密的雨丝如同一根根纤细的钢针,猛烈地扎在她的皮肤上,不断刺痛着她的神经。
她回头看了眼超市紧闭的大门,又仰头望向了黑沉的天幕,不知不觉间,眼睛有一点点发烫。
她不愿意这样想,可她的确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雷声轰鸣,大雨如注,在台阶上溅起无数水花。她双唇发白,小腹不受控制地传来难忍的绞痛。她的额发被冷汗浸湿,全身冻得瑟瑟发抖,呼出来的鼻息和脸颊上的温度却是滚烫的。
一路跟着丁峻明走出学校,她没有发现路边有哪怕一家她可以住的小旅馆。
她该去哪儿呢?
难道要走进超市,问许澄光能不能让她在超市里待一个晚上吗?
然后,他一定会问,既然没带钥匙回不了家,为什么不联系你的家人呢?
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回答他。
她该怎样告诉他,在这座城市里,她其实没有家。
此时此刻,江萌才终于发现,原来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想要去成为一个勇敢而强大的人,最终却似乎都没什么效果。她依旧狼狈万分,不够勇敢,也没能变得强大。
她回头望向超市紧闭的大门,想到他现在一定就在里面。
她好想进去找他,心里却十分清楚,他们之间并不能算得上熟悉。
他早就已经忘记了她。
于他而言,昨天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简单打了个招呼,甚至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而且,她也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
谁看到都没关系,只有他不可以。
小腹猛烈的痛意中止了她的思绪,她咬紧牙关颤抖着想要站起身,打算先去马路对面的药店买些止痛药和退烧药,却在抬起头的一刹那,视线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严严实实地覆盖住。
少年身穿校服外套,左手撑着雨伞,右手拎着一袋文具出现在她面前。
是幻觉吗?
江萌确定不了,只是在顷刻间,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仿佛开闸倾泻的洪水般,一刻不停地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
好丢脸。
怎么可以这么丢脸。
“江萌?你怎么在这儿?”许澄光眉头紧皱,下意识瞥了眼她身后紧闭的超市大门,问她,“怎么不进去?丁峻明不让你进?”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泪眼模糊,抿着唇摇了摇头。
少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眼底深沉晦暗,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来,先跟我进去。”他伸出手臂想要扶起她,感受到她皮肤传来的灼热温度,动作猛地一顿。
“你发烧了?”他惊讶问。
她本能地摇头,看到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了台阶上,用手背碰了下她的额头。
“这么烫……”他喃喃道,“超市里有退烧药,咱们先进去。”
他继续拉着她的胳膊想要扶她站起来,江萌捂着肚子,跟随他的动作艰难起身。
他将目光移到她双手一直紧紧捂住的小腹上,动作再次一僵。
“你……肚子不舒服?”他试探着问。
她尴尬点头,脸颊泛起了红晕。
许澄光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更差,他睫毛剧烈颤了颤,松手放开她,迅速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来,裹在了她的身上。
她连忙拒绝,却拗不过他,乖乖穿上了他的外套。
他扶着她慢慢站起身,推开了不远处超市的大门。
正趴在柜台上睡觉的丁峻明被他们推门的动静惊醒,抬头看到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许澄光和跟在他身后脸色苍白的江萌,震惊得用力揉了揉眼睛。
“怎么回事儿?”
“你不会真没回家吧?你真一直在外面等我啊?”
“我真服了!同桌大人,我不写卷子你直接去和老班说就行,又不是你自己没写……”
“你怎么就非得这么犟呢!”
丁峻明话没说完,被许澄光扫来一记凌厉的眼锋打断。
“丁峻明。”许澄光冷声喊他的名字,“把嘴闭上。”
“你做个人行不行?”
丁峻明心虚地不再说话,抬头瞧了眼窗外阴沉夜色中的瓢泼大雨,愧疚说道:“江萌,对不起啊。”
许澄光没再理他,拉过一把椅子让江萌坐下,随后快步走到饮水机前,用纸杯接了温开水,又在一旁的药箱里翻翻找找,取出一瓶止痛药和一盒退烧药。
“先把药吃了。”许澄光把温水和药递给她。
江萌接过纸杯和药,点头向他道谢。
“去医院输个液吧。”他说。
“没关系,不用的。”江萌连忙摆手推脱。
许澄光却并不理会,而是问她:“吃晚饭了吗?”
她摇头。
“挑点爱吃的带着,我陪你去医院。”他下巴扬了扬,眼神指向了货架的方向。
江萌缓缓起身,在货架前停留片刻,只伸手拿了一瓶龙井绿茶。
许澄光目光一滞,抬头看了眼她,很快在收银台侧面扯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将她手中的龙井绿茶装了进去,又装进去一袋面包,一包威化饼干,一盒巧克力,和……一包夜用卫生巾。
“帮我看会儿店。”他转头嘱咐丁峻明说。
他们打车来到市医院,护士给她扎完针后,许澄光拿来一个热水袋,将热水袋灌满开水递给她,又找来一条厚厚的毯子,把毯子盖在了她的大腿上。
等他忙活完,准备在她身边坐下时,他又抬头看了眼输液瓶下方的滴管,凝神注视片刻,伸手将滴速调慢了些。
“滴得太快了。”
“这个药刺激胃,慢点儿滴,不着急。”他说。
江萌抿唇点头,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对他比划了几下,向他道谢,并示意说让他先回去。少年却兀自掏出手机,再次开了口。
“你想吃什么?我点个外卖。”他说。
江萌摇头。
“我不饿,吃不下。”她答道,见他不相信,又补充解释,“真的,我现在真吃不下。”
“好。”他关掉外卖软件,“那等你打完再吃。”
“看给那个小男生忙活的。”对面一个正在输液的阿姨对身边陪护的阿姨说,“感觉他特别像个‘男妈妈’!”
“你快看,他像不像个‘男妈妈’?”
“妈……妈妈?”许澄光听到阿姨的话,正在划动手机屏幕的动作顿住,迟缓僵硬地抬起了头。
江萌被逗笑了,马上向他解释:“不是‘妈妈’,是‘男妈妈’,那个阿姨在夸你细心。”
“你饿不饿?快回去吃饭休息吧,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她催促他道。
“我不饿。丁峻明捅的篓子,我得对你负责。”
为什么丁峻明捅的篓子要你来负责?
她很想问问他,却只是牵起嘴角笑了笑:“我今天本来就有点儿难受,和丁峻明没关系。”
“你快回去吧。”
他突然喊她的名字:“江萌。”
“嗯?”
“你是不是……”他表情有些沮丧,似乎犹豫了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江萌讶异,茫然地摇头否认。
“真的吗?”他兴奋喊道,笑起来说,“那就好!”
江萌静静看着他,也笑了,无知无觉间,眼眶再次漫上了湿热。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许澄光。
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好久了。
你特别好,好到那样遥不可及,让我只敢悄悄地跟在你身后追逐仰望。可你偏偏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拉进你的生活里,偏偏对我也很好,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与温暖,却也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难过与不安。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许澄光?
我很想知道原因,却又害怕知道原因。
她的额头上,一只宽大温热的手突然覆了上来。
江萌瞬间呼吸一漏。
这是他关照病人的一贯方式吗?
他的表情和动作……未免有些太过自然。
“不烫了,太好了!”他收回手,“我去要个体温计,你再量一下,看看是不是退烧了!”
江萌心脏砰砰直跳,热度不受控制地从额间迅速扩散蔓延。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等她量完体温,两瓶药刚好输完。
“我把输液费转给你吧。”她用手语说,“我现在没带够钱……等我明晚拿到手机。”
“不用转了,别客气。”他笑笑说,随即捕捉到她话里的不对劲儿,“为什么要明晚才能拿到手机?”
“家里没人,我忘带钥匙了。”她坦诚回答,考虑着该如何应对他的追问。
却没有想到,少年并没有追问,而是目光沉沉,似乎陷入了深思。
“你微信号多少?”半晌后,他突然开口。
江萌快速反应过来,猜测他的意思应该是他们需要加上好友,她才能把输液费转给他。
见他递来手机,她连忙把微信号输入在屏幕上。
“OK. 等你明晚拿到手机,我把超市的定位发给你。以后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况,你直接来超市找我。”
发定位?江萌听着,讷讷点了下头。
她没有告诉他,其实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去过一次澄光超市了。
他不需要发定位给她的。
超市所在的具体位置,甚至连附近的商铺灯牌和小区住宅楼的样子,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从实验中学到澄光超市这条路,她早已在心里走过了无数遍。整条街道上,布满了他的背影,他的足迹,他的气息。
这是以他为名的一条路,也是她一直以来不敢轻易涉足的一条路。
“明晚我把输液费转给你。”她向他微笑,再次用手语说。
许澄光看着她,有些无奈地笑了。
“真不用。”他笑着重复。
“那今晚我请你吃饭!不能再拒绝了!”江萌急了,拧起了眉心。许澄光却忽然笑得更开,也不说话,就只是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盯着她看。
她脸颊烧起来,别扭地问他:“你想吃什么?”
“我想……”许澄光思考了几秒,回答说,“我想喝粥。”
江萌面露疑惑,听见他补充道:“?”
“真的!我真想喝粥!你请我!”
于是他们就这样在凌晨光顾了一家通宵营业的早餐店,带着打包好的粥和小菜回到了超市。
“给你,课代表大人。求你下次别用发烧吓我了,我真的快被吓死了……”丁峻明从柜台前起身,把写完的语文卷子拍在了餐桌上。
“一起吃点儿?”许澄光仰头问他。
“吃这玩意儿?”丁峻明盯着桌上清汤寡水的几样东西皱了下眉,撇嘴说道,“不用了,我在对面烧烤店订了点串儿。”
“你们二位慢慢吃。清淡饮食也挺好!健康养生!对身体好!”丁峻明临走前拍拍许澄光的肩说。
“切,嘚瑟什么。”许澄光往嘴里送了口粥,不满嘀咕道,“等你病好了,咱俩也去吃烧烤。”
江萌握着塑料勺的动作轻轻颤了颤,抬眸望向了眼前的男孩子。
为了照顾她的身体,强迫自己吃不爱吃的东西,肯定很痛苦吧。
不过她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痛苦,只剩下得意和不服气。他美滋滋地喝着粥,仿佛寡淡无味的青菜粥是什么人间美味。
她看得出神,发现他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连忙收回眼神,将目光挪到了一旁的语文卷子上。
许澄光看着她,突然问道:“你那天……为什么把语文作业放我桌上了,还把答案解析写得那么详细?”
她一愣,停顿片刻,放下勺子回答道:“我听说了,关于你家里的事。”
他喉结滚动,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垂眸,扯起唇角笑了笑。
江萌凝视着他,伸出右手,像小时候一样竖起大拇指,又学着他曾经的样子,竖着拇指在他眼前左右晃动,露出了无比温暖的灿烂笑容。
光光哥哥,你真的已经很棒了。
所以,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永远相信你。
许澄光笑了,眼睫轻颤,笑意柔软而温柔。
“谢谢你。”他说。
“这间是客房,以前沈冰清也在这里住过。床上的枕头、床单和被套都是新换的,我舅特意放在柜子里备用的。你刚退烧,我把窗户都关了,怕你吹风着凉。如果觉得闷的话,可以开条门缝。常用药超市里都有,如果还是不舒服,一定要来找我,我就坐在外面柜台那儿。”
“你不睡吗?”她皱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马上就凌晨两点了。
许澄光摇头:“明天有场竞赛,我去看会儿书。”
江萌晃神,想起他撑伞出现的时候,手上袋子里的文具和打印资料。
原来他明天有竞赛。
如果不是陪她在医院里待到现在,他应该早就已经看完书休息了吧。
要是因为她而影响到他明天的考试该怎么办。
她急得慌了神,许澄光察觉到她情绪不对,连忙向她解释:“我今天本来就不困,白天喝茶喝多了!现在躺在床上也是睁着眼干难受,不然我肯定马上睡!”
“你赶紧睡!还生着病呢!多休息才能早点儿好!记得把被子盖好!”许澄光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床边坐下,递给她一杯温水,又帮她带上了门。
江萌洗漱完躺在床上,伸手转动床头柜旁边的门把手,悄悄将房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缝隙里,少年坐在超市柜台前,正聚精会神地翻看着手里的数学竞赛参考书。暖黄台灯下,钢笔笔尖在演算纸上发出刷刷的摩擦声,他笔下的动作流畅轻盈,仿佛有蝴蝶飞舞于指尖。
这场竞赛她曾经听说过,这本参考书她也曾经在书店里见到过。然而当时,他们学校里并没有人获得参赛资格,就连笔试成绩全部合格的谢泽阳,也因为自身取得过的奖项级别不够,而与参赛资格失之交臂。
小时候,在他们相识之初,她就知道他是一个既聪明又努力的人。
然而这一刻,她却恍然发现,原来他的聪慧和努力程度都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她联想到自己,心中自愧不如。即使自己的中考成绩还不错,但在学习能力和勤奋程度上,她还是和他存在着很大的差距。
更何况,高中是一个全新的起点,她早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挑战。但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推动力,仿佛有一阵风在带动着她不断前行,让她不愿甘于平庸,亦不愿止步于现状。
她渴望能与他并肩同行。
她愿意去追赶这阵风。
少年看上去复习得很顺利,应该是解出了一道难题,眉目舒展,露出了一个略显得意的骄傲笑容。
江萌偷偷看他,下意识也流露出笑意。他继续验算下一道题,有意无意地轻声哼了句歌,却突然想起什么,立刻噤了声,抬头看向了客房的方向。
她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她再睁开眼时,发现少年写字和翻书的动作都放轻了许多,柜台上台灯的灯光也被调暗了一格。
是因为发现她敞开了门,所以害怕声音和灯光打扰到她吗?
其实她不怕被打扰的。
住在大姨家的日子里,她早已习惯了睡梦中的打扰,因为符昕雅每天都会起夜,有时候还会半夜跑来她的房间里开灯,叫醒她说自己要找东西。
受到委屈时,她不会觉得想哭,在得到关爱和照顾时,她却开始忍不住想要流泪。
她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下鼻子,在舒适暖和的被窝中安稳地陷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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