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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沙众文武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刘玄初郁闷不已。
    他意识到眼下己方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类似于棋局的“将军抽车”。
    腹地被人折腾的天翻地覆,己方大军必须回防,但回防的代价很可能就是丢失桥头堡——岳州府,从而导致己方基本丧失对洞庭湖的控制权。
    但别无他法!
    总不能抽调九江前线的主力军团回援吧,一是来不及,二来影响战局。
    军令既到,岳州——常德一线的吴军匆匆回援。
    一时间人心惶惶。
    ……
    2日之后。
    直隶绿营和陕甘绿营就闻着血腥味赶来了,在岳州城外扎营绵延5里,虎视眈眈,做攻城前的准备。
    3日后。
    二十门红衣大炮从武昌水运至军营。
    隆隆的炮声中,岳州城头硝烟弥漫。
    断断续续的炮击持续了三天。
    “南先生,拜托你了。”
    “请大帅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的。”
    自称“只要能传教,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尼德兰传教士南怀仁,一边画十字,一边亲自计算弹道,指挥一群辽东汉军旗炮手调整炮位。
    经过了初期调整,炮弹越打越准。
    先是轰碎了城墙垛口,后来轰塌了城门楼子,然后聚焦城门。
    炮击是一门复杂的艺术,数学、化学、材料学的经验缺一不可。
    这批炮全部来自广东香山县对面的濠镜澳炮厂,替明军轰过清军,替清军轰过明军,战场经验丰富。
    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南怀仁轻声祷告:“上帝啊,愿你的光芒照耀东方,我愿此生永不回乡。”
    轰~
    士兵们发出齐刷刷的欢呼声。
    岳州城的城门和吊桥一并被炮弹轰碎了,火炮之威,恐怖如斯。
    ……
    蒋忠诚拔刀:“攻城!”
    “攻城!”
    盾车、独轮车、云梯、弓箭手、刀盾兵,黑压压冲向岳州。
    吴军师承八旗。
    绿营也是一样。
    此战,蒋忠诚以直隶步卒督战,陕甘马队监视,督促河南绿营和湖北绿营奋力攻城。
    南怀仁顶着一张黢黑的脸走到大纛旗下。
    “尊贵的大帅,我幸不辱命。”
    “南先生,我刚才看你不停的这样,还这样,我不大明白。”蒋忠诚
    比划了几下。
    南怀仁赶紧解释道:“大帅,我是在向上帝祷告。”
    蒋忠诚吓了一跳:“一祷告,大炮就能打的准?”
    “祷告有一定的作用,但并不完全,还需要数学知识。”
    “你的这个上帝不错。”
    此话一出,南怀仁的心脏砰砰跳,难道,难道,上帝的光芒要降临了吗?但一想到前辈汤若望的下场,他又不敢吭声了。
    ……
    杀声震天,云梯架墙,箭矢对射、礌石如雨。
    围绕城门缺口的厮杀最为激烈,守军拼命围堵,河南绿营不停开枪,火绳枪冒出的硝烟甚至笼罩了城门。
    孟乔美匆匆来了。
    “大帅,末将请命夺取城门。”
    “好,你多加小心。”
    “遵命。”
    没一会,孟乔美亲率一支精锐马队直扑城门,踩着盾车、独轮车、土袋子铺成的道路冲进了岳州城。
    骑兵借着马速狠狠一冲,为后面步兵打通了道路。
    蒋忠诚兴奋的满脸红光。
    “好,好啊。”
    “老南,我今儿赏你黄金100两。你以后跟着我好好干,美女、银子,田亩,统统都有。”
    “谢总督大人,我想去救护那些可怜的伤兵。”
    蒋忠迟疑了会,还是点头了。
    半个时辰后,意识到大势已去的岳州守将王屏藩率残部从另一门突围。
    围三阙一。
    给予守军生的希望。
    陕甘马队死咬不放,追杀数十里,王屏藩几乎是只身跳水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
    三日后。
    西安镇总兵孟乔美求见。
    蒋忠诚正在自斟自饮,喝酒听曲,不亦乐乎。
    “孟总兵,你有何事?”
    “大帅,我军何时南下?”
    “不急,以守代攻。”
    “大帅,眼下形势一片大好,若我军乘胜追击,必可收服大量失地。大帅,末将愿立军令状,末将愿为先锋取下常德。”
    蒋忠诚脸露尴尬,抹了把脸,幽幽说道:“吾儿不让。”
    孟乔美吓了一跳,赶紧弯腰低头拱手认错。
    “是末将考虑不周,是末将孟浪了。”
    “无妨,左右无事,留下喝酒。”
    “遵命。”
    “来啊,吩咐厨房,再上几个硬菜。”
    俩人对饮~
    总得来说,蒋忠诚是一个脱离了高级趣味的人,他热衷于俗世的各种庸俗享受,乐此不疲,从骁骑校开始,他已经添了八房小妾。
    师爷提醒他,纳妾数量绝不可超过首辅,他听进去了。
    深夜时分~
    喝的醉醺醺的蒋忠诚突然决定巡城,一路巡视,见尽职者赏,遇偷懒者杀,毫无心理波动。
    伤兵营。
    他望见了忙碌的南怀仁,大为震惊。
    次日,他悄悄唤来相关吏员。
    “南先生是什么时候到的伤兵营?”
    “南先生这几日一直都在,他起早贪黑的伺候伤兵,还自费购买了许多的药材,伤兵们感激的很。”
    “知道了,你走吧。”
    蒋忠诚不禁感慨:“我看这个上帝不简单啊。”
    ……
    吴军依靠兵力优势斩杀八旗兵400余,重新恢复了对湖南腹地的控制权,又重新组织驿站和粮道,靡费无数。
    从吴军缝隙穿插回到岳州的八旗兵仅有500余人,另有小股八旗兵翻越罗霄山脉的盐石坳抵达江西茶陵。
    盛夏如火,双方转入对峙。
    湖南战场。
    吴军重兵防守长沙。
    直隶绿营驻岳州城内,伤亡惨重的河南绿营和湖北绿营驻岳州城外壁垒充当一线炮灰,陕甘绿营后撤50里驻扎以便发挥骑兵优势随时策应。
    江西战场。
    5万吴军久攻九江坚城不下,加之后勤又出了问题,无奈主动后撤至百里之外的南康府城休整。
    从2500名精锐八旗长途奔袭开始~
    如果单纯从军事的角度来看,蒋青云的指挥死板而迟钝。
    但是从政治的角度来看,蒋青云的指挥却是大放光芒的。
    ……
    顺治十二年的这个夏天,蒋青云就像一个高明的旗手,一手接着一手,不断围堵吴三桂的大龙。
    第一个棋子,落在岳州。
    第二个棋子,落在大义。
    长沙城。
    吴三桂暴跳如雷。
    “什么叫他蒋青云不承认我是反清复明?什么叫我必须持有永历皇帝的诏书认可才可以重启招抚和谈?”
    刘玄初忍不住问道:“王爷,您是什么时候求和的?”
    “放屁,本王根本就没想过求和,更没派人去求和。不信?你问夏国相啊,你问李本深啊。”
    夏、刘俩人皆默默点头。
    “真没有?”
    “真没有。”
    刘玄初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不好,蒋青云怕是和您打大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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