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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对峙。
    旗丁们大骂:“大胆,你们要造反吗?”
    掌柜:“旗大爷,世道变了,今儿您要么拿银子买货,要么咱碰一碰?”
    被挑衅的旗丁们纷纷拔刀在手。
    “天子脚下,煌煌都城,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端着土火枪的汉子狞笑道:“马驹桥没有怂蛋,斧头帮没有软蛋。你狗日的再敢上前一步,老子喷你一脸铁砂。”
    众旗丁心虚,白洋淀这种打鸭子的火枪管子里能塞半斤铁砂。
    一老旗丁将佩刀入鞘,故意搭讪:“爷们,你们从哪儿来的?”
    “马驹桥!”
    众旗丁顿时心神一凛。
    马驹桥,大名鼎鼎,京郊地块,历来是三教九流混杂之地。
    蒋青云的岳父江德顺坐镇马驹桥,以300便衣绿营兵为骨干,逐步收拢了上千名江湖好汉。
    从逐步抬高物价,到收紧入京物资供应,到如今~
    ……
    众旗人四处张望发现市场里的许多废弃铺子里人影幢幢,疑有埋伏,遂放弃了当场抢劫的打算。
    “妈的,给老子来4斤咸肉。”
    “好嘞。”
    收下银子之后,众汉子却无动于衷。
    “咸肉呢?”
    “两天以后,你再来取。”
    “啥?你耍老子啊?”
    掌柜嘿嘿笑道:“国难期间,物资供应特别紧张。咱马驹桥的规矩就是先收银子,后交货。咋的,你不服?”
    如此威胁,可谓倒反天罡。
    随着陆续进入市场的旗丁数量不断增加,现场气氛越来越紧张,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
    一旗丁咬着后槽牙,眼睛喷火。
    “日你娘,退钱!!”
    “最多退一半。”
    “全退!”
    “放你娘的屁。”
    冲突就此爆发!
    说不清是谁先动手的,也没人想追究是谁先动手的?没意义的,查清了又如何,墓前镌刻“马驹桥全责”吗?
    来自白洋淀的土枪率先喷出火焰,一群旗丁应声倒地。
    “杀!”
    刀剑斧叉,疯狂招呼。
    鲜血喷涌,断肢坠地。
    江湖好汉们虽然气焰嚣张,但真打起来就不行了,很快,他们就被战阵娴熟的旗丁们打的节节败退。
    崇文门外大街市场瞬间变成了崇文门屠宰场。
    ……
    旗丁们见血就收不住,一路不依不饶的挥刀追杀,把从马驹桥来的刁民们杀的人头滚滚。
    追杀半里~
    附近房顶上站起一群汉子,疯狂放箭。
    箭雨覆盖之下,旗丁们伤亡惨重被迫放弃追杀。
    “燕帮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妈的,没想到这帮鞑子这么能打。”
    “去组织百姓撤离吧。”
    “您放心。”
    在刚才的短促厮杀中,燕谋终于意识到了正规军和江湖帮派的巨大差距,压根没法弥补。
    来自直隶绿营的士兵们用弓箭和火绳枪击退猝不及防的旗丁们。
    警钟长鸣!
    大批旗丁自发集结。
    南城,彻底的乱了。
    南城的富户早就撤了,稍机灵一些的也撤了,一直不愿放弃家园的百姓此时也不得不匆匆逃难。
    便衣兵丁挨个点燃崇门文、宣武门、正阳门外的建筑阻拦八旗兵。
    京城没有洪水滔天,京城黑烟滚滚。
    ……
    城外,追杀的八旗马队,逃亡的南城百姓,阻击的便衣武装,还有无处不在的陷马坑,演绎了一场混乱的音乐会。
    总指挥蒋青云远在数千里之外。
    至太阳落山,音乐会落下帷幕。
    次日。
    京城九门紧闭,旗丁武装巡城。
    顺治亲自出宫,望着城外尸体遍地,其有八旗有百姓有便衣,只觉吞咽了数斤黄连,苦不堪言。
    “传旨,聚兵。”
    苍凉的牛角声响起,全城旗人默默聚拢到城墙下,仰头眺望他们的皇帝。
    ……
    演讲是一门艺术,只属于极少数人的艺术。
    顺治哽咽。
    “英勇的八旗将士们,朕有罪,朕对不住你们,是朕任用了奸臣蒋青云,把大清祸害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众人微微骚动。
    索尼和一众满臣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郁闷无从说起。
    顺治继续大声的演讲。
    “南方各省拒绝奉诏,北方各省阳奉阴违,户部已经半年收不上来钱粮了。”
    “如今,大清的号召力仅限于四九城内还有咱们辽东老家。”
    “八旗将士们,朕要带领你们从头开始打江山,汉人懦弱,我们可以打败他们一次,就可以打败他们第二次、第三次。”
    “这一切都是朕之罪。朕会下罪己诏将所有罪责全部揽下,明日,为了大清,希望你们自愿随朕出征,但没有开拔银子。”
    “如果你还爱大清,明日清晨,咱们德胜门外见。”
    说完,顺治居然单膝跪地。
    众人见皇帝下跪,颇为感动,一时间纷纷下跪,嚎啕大哭。
    当晚,京城格外安静,好似鬼城。
    实际上所有人都没睡着。
    ……
    正红旗防区。
    一户普通旗丁家里,全家老小聚集在油灯下,召开家庭会议。
    十几岁的儿子:“阿玛,明儿咱们去不去?”
    三十几岁的老爹:“去个屁,咱正红旗的旗主老王爷家都死绝了。”
    儿子:“可是我大清~”
    老爹:“你大清?你姓爱新觉罗吗?你给老子记住了,你他妈的姓叶赫那拉。”
    妇人连忙劝阻:“别吵,小声点。”
    屋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过了会,闷头抽烟的老爹来了一句:“反正皇上是号召自愿去,咱就让那些自愿的人去打仗吧。”
    儿子哽咽:“阿玛,可是我爱大清。”
    老爹眼眶也红了:“儿啊,我也爱大清,可没有开拔银,没有铁杆庄稼,死了没有抚恤银,你拿什么大清啊?”
    一家人抱头痛哭。
    老爹擦着眼泪。
    “儿啊,咱爷们不是怕死,是这种糊涂仗不能打啊,打死了都没口棺材啊。”
    老爹不懂政治,说不出高深的道理,但他本能的意识到八旗现在的路走错了。
    八旗,从诞生之日起,就是大家伙儿自备战马,自备武器,追随一位能打胜仗的首领,听从首领指挥,南征北战,抢银子、抢女人、抢土地。
    规章是很明确的!
    目的是很明确的!
    而现在呢?
    大家伙宛如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漫无目的,这样的八旗已经背离了初衷,是注定没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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