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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江北岸。
    蒋青云抱着三花猫,天机和尚攥着手串,望着脚下的滚滚长江,许久无言。
    “和尚,你还记得崇福寺暴雨那一日,你和我说过的话吗?”
    “记得!”
    “再说一遍吧。”
    “贫僧当时说,虽有一小撮看透六界之人,可终究心性太柔,手腕太软,他们只能牢骚满腹,写些酸腐文章妄图唤醒世人。只有你我这般心有魔性却又心怀悲悯之人,才能改变这污浊人间。”
    蒋青云轻轻合上小猫的耳朵,怀里那懂事的小猫就自动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不看,不听,猫的心灵就是干净的。
    猫不需要奋斗,猫可以躺平!
    蒋青云望着滚滚东逝的江水,语调极其平静。
    “我的身后是魔界之兽人,我的前方是人界之虫豸,不日,我将率兽族大军渡江屠戮狡诈虫豸。”
    “施主有大慈悲。”
    “和尚,不如你也还俗吧。公门好修行,一朝权柄在手,你可以渡人无数。”
    天机摇头。
    “不,贫僧只想渡一人。
    “谁?”
    “皇帝。”
    蒋青云放出了怀里的三花猫,望着已经成年的小猫在江边奔跑捕捉蝴蝶和蜻蜓,玩的不亦乐乎。
    “麦子熟了3000次,皇帝出家第一次。这将是一次足以青史留名的伟大试验,我原则上不反对。”
    ……
    长江之畔,扬州府下辖小镇仪征。
    钦差行辕连绵十里,旗帜飘扬,安静而有序。
    扬州城头的血迹未干,不宜过度刺激民心。扬州知府每日组织民夫送来食物给养,恭顺有加。
    如此安排,彼此都好。
    对于蒋青云来说,满洲八旗是一柄趁手的柴刀,在走出山区之前,手里的柴刀不能丢。
    我从魔界来!
    守序邪恶!
    正如天机和尚所说:
    谦谦君子改变不了天下!
    谦谦君子根本接受不了政治的污浊黏糊!
    谦谦君子压根改变不了什么,他们只能改变屋前屋后,但能做到这个程度也不错了!
    ……
    帐内。
    伙夫送来饭菜,三公公用银筷子挑出一些放入银碗里,开始试毒!
    周仓无语的撇嘴,他觉得这个死太监是嘴馋,试毒这可是一份好差事!和首辅吃一样的饭菜,美死了!
    其实他不懂太监。
    三公公虽出身卑微,心眼却是七窍玲珑。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说之前顺治对自己还颇为信任的话,永定门送别之后,顺治对自己不会再有一丝信任。
    自己被贴上了醒目的“蒋党”标签。
    三公公被迫和皇权切割了。
    摆在三公公面前只有一条道——今生今世,牢牢攀附住蒋首辅的大腿,唯蒋首辅马首是瞻,把蒋首辅放在皇帝之前。
    两刻钟后~
    蒋青云开始慢条斯理的进膳,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长江当然要吃江鱼啦!
    煎炒烹炸、炖煮熬煨、烟熏火烤、清蒸凉拌,顿顿不重样!
    只吃活鱼!
    鱼吃了一半。
    有人通报。
    “禀首辅,钱谦益派人过江送来了礼单。”
    “拿来。”
    “是。”
    10万雪花银!
    10名绝色女子!
    10匹良马!
    10座园林!
    10尊佛像!
    寓意十全十美,礼单后面是用小楷写的东林党成员名字,密密麻麻,宛如蝼蚁。
    蒋青云随手丢到一边。
    “收下。”
    “是。”
    ……
    3日后,台风终于远离。
    钦差行辕拔营渡江,过程持续了足足3天。
    长江下游江面宽广,可谓天险,战争优势在南,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镇江——无锡——苏州。
    位于苏州府城西北方向横塘码头,江苏巡抚朱国治率文武百官、士绅乡老翘首以待,鼓乐鞭炮一切就绪,只待东风。
    如此盛事,江南地区稍有身份的人都来了。
    东林党来了300多人,皆着统一的青色文士服,一眼望去,蔚为壮观。
    钱谦益背着手站在东林的最前头,气质儒雅而潇洒。
    朱国治心中隐隐不安,东林这帮王八蛋不会要惹事吧?
    ……
    “来了!”
    “钦差大人来了!”
    瞬间,码头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全是笑脸。
    船队航速缓慢。
    半刻钟后,悬挂明黄旗帜的船队抵达码头,陆续放下跳板。
    仪仗显赫,护卫如云,宛如皇帝出行。
    吴伟业望着这一幕,有点紧张。
    “老钱,我有点担心。”
    钱谦益头也不回。
    “老吴,别怕。拿出咱们的东林的骨气,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正说着~
    甲板上,三公公开嗓:“钦命巡查江浙皖赣四省钱粮军务兼内阁首辅到~”
    蒋青云走到船舷,频频挥手,笑容满面。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朱国治用余光瞥了一眼,恰好看到钱谦益转过身,对着众东林成员挥舞手臂。
    不好~
    要出事~
    朱国治低声吩咐师爷。
    “你去警告钱谦益,在这个节骨眼上莫要滋事,否则我饶不了他。”
    ……
    晚了!
    钱谦益、吴伟业等四名东林党的核心人物已经抬出了一尊孔夫子木像。
    身后~
    十几名举人老爷举起了“至圣先师”,“大成至圣文宣王”,“玄圣文宣王”,“先师尼父”等等木牌。
    钱谦益振臂一呼:“东林群贤,为民请命,苏抚残暴,抗税有理。”
    数百名士子跟着振臂高呼盟主的十六字口号。
    “东林群贤,为民请命,苏抚残暴,抗税有理。”
    瞬间,码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江苏巡抚朱国治更是被气的七魂丢了六魄。
    “反了,反了!”
    “钱谦益这个老猪狗,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咱江苏添乱,若要说他背后没有逆明势力指使,我断断是不信的。”
    抚标副将拱手:
    “抚台,抓人吗?”
    “不行。”
    “末将带兵驱散他们!”
    “慢着!”
    朱国治本就是心狠手辣之辈,但他的狠辣是对下,蒋首辅没有发话,他哪儿敢发号施令?
    越俎代庖,这可是官场大忌哟。
    他抬头望去,只见蒋首辅站在船舷边对几名随从嘀嘀咕咕、指指点点,脸上并无愠色。
    蒋首辅为何不惊慌?
    蒋首辅为何不暴怒?
    蒋首辅他准备如何应对?
    ……
    高大的御船甲板上,蒋青云背着手,盯着那尊慈眉善目的木头塑像,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钦差卫队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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