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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29.
    在屋子里忙着写弹劾材料的弘文院庶吉士魏象枢连续多次被噪音打乱心情。
    他走出书房,皱眉问道:
    “是何人在外面喧哗?”
    “回老爷,好像是外面有人在打铁。”
    “开门。”
    “是。”
    魏象枢出仕不久,囊中羞涩,勉强在靠近宣武门的胡同里租了一套最简单的四合院。家中除了老婆孩子,仅有一老仆。
    无论哪个时代,京城居都是大不易的。
    ……
    出了门,他顺着噪音一路找过去。
    终于找到了噪音源头。
    “赶紧的~换个地方,否则我让顺天府来赶人了。”
    “你是谁啊?”
    “大胆。”
    魏象枢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几个刁民质疑了。
    由于愤怒,他的精神全部集中在这几个刁民身上,因此忽略了胡同一侧狂奔而来的马车。
    马车是空载,车夫还在不停的用皮鞭狠抽驭马。
    ……
    咚~
    驭马先撞倒了魏象枢,随即车轮从其小腿处碾压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很突然。
    见魏象枢倒地,刁民和马车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十息后~
    不放心的老仆出门查看,发现了已经不省人事的魏象枢。
    “来人啊,快来人啊。”
    魏家的邻居们七手八脚的帮忙把人送到了附近的医馆。
    望着痛哭流涕的魏家娘子,众人唏嘘不已。男主人不死也残,这一家子未来没指望了。
    世界很现实。
    一家之命运往往系于一人。
    甭说魏象枢这种孤独无援、刚刚出仕的寒门子弟,就是林如海死了,林家也扛不住。
    魏家娘子也是个没主意的妇道人家,除了哭还是哭。
    既没有报官,也没有寻求弘文院帮助。
    当然了~
    她就是想到这一层,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年关将至,京师各衙门都在休沐,除了特别勤奋的五城兵马司。
    ……
    蒋府,书房。
    院里传来脚步声,随后有人轻轻敲窗。
    “大人,妥了。”
    “嗯,知道了。”
    心腹悄悄退下。
    魏象枢被马车撞击,是蒋青云授意底下人干的。
    二三品大员随从多,很难撞,即使撞到了也很难有机会脱身,影响恶劣。
    小小庶吉士,品级不高,护卫没有,属于眼下黯淡,但前程无量的一类人。
    魏象枢是顺治3年的进士,积极奔走四处游说。此人在弹劾时必定会充当急先锋。趁着还是幼苗,先给他掐晕了。
    京城毕竟是首善之区,刺杀、纵火、溺死,都不大适合,这会也没高楼。
    交通事故好啊。
    又隐蔽又合理。
    ……
    蒋青云继续翻看呈送上来的情报,借助兵马司平台和私房菜馆渠道,他几乎拿到了准备弹劾自己的全部人员名单。
    喵呜~
    三花猫又进来了。
    轻盈一跳,坐上书桌,蜷缩起爪子,可爱又乖巧。
    蒋青云干脆一把薅过来,让它站在名单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合上猫耳朵。
    “花妃,再过两天我就19岁了。“
    三花猫在纸上不停踩来踩去,把名单踩的脏兮兮。
    院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谁?”
    “少爷,夫人要生了。”
    ……
    没到半个时辰,吴庸夫人亲自来了。
    “有劳大嫂。”
    “应该的,拙夫吩咐过了,一定保你母子平安。”
    吴庸的夫人同样出身杏林世家,父亲是直隶赫赫有名的大夫,家学加持,学了点妇人方。
    她挽起袖子急匆匆进房,指挥稳婆和丫鬟们做各种事情。
    夫人生子是大事,整个蒋府忙成一团,唯独蒋青云气定神闲,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
    “北党何时弹劾自己?”
    “除了调兵对峙,自己还有什么把柄会被人抓住吗?”
    “孝庄会出手吗?”
    脑海里乱糟糟的。
    直到,屋里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很快~
    府里的一老妈子出来了,光看她脸上的表情,蒋青云瞬间就意识到江南生了个女孩。
    老妈子的笑容很勉强。
    “少爷,夫人生了位千金,母子平安。”
    “双喜临门,通知府里所有人到账房领一个红包。明儿,所有人的红包也翻倍。”
    “谢少爷。”
    老妈子眉开眼笑。
    少爷不仅待下人大方,还喜欢提携下人的儿孙当差。
    这样的主家可遇不可求,下人只要入了府就不走了,一做就是三代人。
    ……
    又过了会,吴庸的夫人出来了。
    “叔叔,进去看看孩子吧?”
    “谢大嫂,这有一点心意您务必收下,切莫推辞。”
    “好,恭敬不如从命。对了,听说府上还有一位小夫人身怀六甲,顺便给她诊个脉?”
    蒋青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令一丫鬟引路去洪涛那院。
    自己先洗手后更衣,这才进屋看望。
    夫人江南不愧是练武出身,体质好,此刻看起来并无多少虚弱,甚至还有精力畅想未来。
    蒋青云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明天的除夕宫宴。
    他有种预感,明儿,腥风血雨。
    ……
    半个时辰后~
    “叔叔,洪家大小姐的情况不是很好。”
    “嗯?”
    “郁结不舒、七情不畅。叔叔还是要多多陪伴开解,毕竟~她肚子里怀的是你的血脉。”
    “大嫂,以您所见,胎儿是男是女?”
    吴庸夫人摇了摇头,语气很平静:“我不知道。”
    “谢大嫂。”
    蒋青云让人安排轿子,一路送回去。
    用女频的说法,他和洪涛的那一次叫“做恨”,和有了爱情然后再~相反的表达。这俩字凑一起倒是蛮有腔调的。
    他心中默念:
    “知足吧,若不是看在你身怀六甲,杀之有违天道,我是断然不会留你的。”
    ……
    次日清晨。
    蒋青云换了身崭新官袍入宫。
    临走时,他没忘了嘱咐绿珠。
    “爹娘今日回府,时辰不定。我何时从宫里回来,也不能确定,夫人身子不方便,府里的大小事就交给你了。”
    “少爷放心。”
    绿珠仍是一身水绿缎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自从诞下一女后,人更显丰腴温柔。
    蒋青云伸出手将其耳朵几缕调皮的青丝挽起,很自然的抚其耳垂。
    绿珠低头,脸颊绯红。
    “少爷,妾等你从宫里回来~”
    “嗯,记得屋里暖和些,蜡烛多些。”
    “哎。”
    绿珠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黑狐皮大氅,帮着罩上,扣好。
    “走了。”
    蒋青云大步出府,护卫紧随。
    寒风里夹杂着雪花,鞭炮声络绎不绝。除夕,总是充满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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