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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
络腮胡满面疤痕遍布的赵云收刀擦拭血渍。
身后十几具的尸体,以及八九个正在收拢钱财与货物的汉子。
“寨主,茶,铁,盐共计三百石。”
“呵,这批货倒是够王家换回不少的马匹跟皮货。”
“走,拿上回寨!”
“诺!”
汉子们牵来百多匹马将东西全都搬上马背,而后一路朝吕梁山下而去。
这批人自然就是张显外派出来准备手刃王泽的赵云等人。
他们已经在吕梁山附近盘桓半月有余,袭击豪强商队,引燃烽燧起骚乱等等。
短短半月间,生生是闯下了吕梁贼的名号,让周边区域的百姓豪强提心吊胆。
回到吕梁山的营寨,寨子里还有几十号人在。
只不过看打扮他们并不像山匪,而是像商队。
事实也确实如此。
王掌柜给张显练了一批适应走商的人员出来。
如今他们都已经是各自带队走商了,这次来到吕梁山自然也是如此。
赵云他们抢的东西总得有个去处吧,索性张显就派人经吕梁绕道强阴去,那边的物资也是要时常补给的。
这半个多月的无本买卖也是挣了不少,粮食就不说了,光是盐铁茶这些草原硬通货就不下千石。
正好这次一起给送去强阴。
商队在山里装好了物资,也不下山,而是从山脊翻越从另一侧的窄道离了吕梁山。
做的是滴水不漏。
看着商队逐渐远去的背影,赵云问向身旁的人。
“七月初几了?”
“回少郎君,今天初七了。”
那人拱手。
摘下脸上的络腮胡以及疤面,赵云目光像是透过了吕梁山的山脊直视了晋阳城一样。
“还有七天.让弟兄们好生歇着,这几日就不动弹了!”
“诺!”
那人拱手一礼,悄然退去。
这次跟赵云外出的人不多,加上赵云自己也不过十人。
他们都是经历过白河谷一战的骑卒,因为伤势所以跟随张显返回了虑虒。
在张显的医术下,他们都是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后然便被外派跟赵云一齐手刃血仇!
白河谷一战惨烈,骑营每个知道内幕的人都对王泽恨之入骨,这次有机会亲手报仇,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期待万分。
吕梁贼的名号在周边传响是为了造势,让外人知晓这里盘桓了一伙大贼。
加之在晋阳城还有谷家的子弟悄然散播消息,所以此时太原郡的豪强基本上都知晓了通往西河郡的路上有这么一伙人在。
如今明面上的功夫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就是养精蓄锐等待最后一刀!
新的一天,虑虒县依旧活力满满。
卯时还未到,县衙内就已经响起了点卯的声音。
各曹吏员相继上工。
居住在县衙隔壁宅邸的荀彧,郭嘉两人也在这般点卯声中苏醒。
屋内传出动静,隔壁房的侍女便也起了身。
敲响两人居住的房门轻声问道:“两位先生可要起了?”
荀彧没有太多的话,他只是回道:“起了,更衣。”
“唯、”
两名侍女推开房门,进了屋内,一人端来了热水给荀彧洗漱,另一人则是侍奉着更衣。
另一边的郭嘉则是睡眼惺忪,他问道:“中郎府上都是起的这般早吗?”
门外侍女的声音娇柔:“回先生的话,都是这般早起。”
“那以后有的累了。”他叹了口气,身子从床上翻起。
“更衣!”
“唯、”
两人穿戴好衣物走出了房门。
从偏院的廊道步入主院,一道挥舞大戟的身影让他们驻足而立。
那戟呼呼作响,地上的粉尘落叶在戟声中四处飘荡,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一刻钟后,大戟横停,而后被抛向一侧的假山。
戟尾精准的从假山中的一道缝隙插入,而后整支戟没入假山之中,仅留出一个戟首。
那举重若轻的姿态,看得郭嘉眼皮一跳,张显回身,额角微汗,气息却已平复,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张中郎!”荀彧拱手一礼,姿态端方。
“中郎将!”郭嘉也跟着行礼,脸上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
张显见是二人,露出爽朗笑容,几步迎上前:“文若、奉孝,醒啦?昨夜歇息得可好?府上简陋,若有怠慢之处,二位可要直言相告。”
他语气真诚,带着关切。
荀彧温和一笑:“中郎将言重了,彧与奉孝客居于此,承蒙厚待,已是感激不尽。
府上清静雅致卧具洁净,歇息甚好,只是听闻中郎将每日寅卯之交便起身习武,勤勉若此,令人钦佩。”
他注意到张显衣襟微湿,显然是演武已久。
“习惯罢了。”张显摆摆手,不甚在意:“早年习武,一日不练便觉筋骨懈怠,如今虽居此位,也不敢荒废。”
他看向郭嘉:“奉孝瞧着似未睡足?可是榻席不适,或是仆役搅扰?”
郭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笑道:“非也非也,榻席舒适,仆役也极守规矩,未敢搅扰。
只是嘉素来疏懒,习惯了日出三竿方起。
乍闻府上点卯之声,一时未能适应。
中郎将麾下吏员皆如此勤勉,虑虒之兴,实非偶然。”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真心感慨。这县衙的运转节奏,确实比他想象的要紧凑得多。
“哈哈,奉孝快人快语。”张显大笑。
“虑虒草创,诸事繁杂,吏员们若不早起勤作,怕是赶不及日落前理清案牍,怠慢了二位清梦,倒是张某的过错了。
文若奉孝既然也已早起,那便随某一同朝食吧,某这里朝食的时间也是及早,一日三餐尔、”
“那可多谢中郎将了!”郭嘉眼睛一亮,他对美食向来兴趣浓厚。
这时,一名女侍趋步而来,恭敬地对张显行礼:“家主,朝食已备妥。”
张显点头,对荀彧、郭嘉道:“文若奉孝请随我来,府中朝食粗陋,不过是些粥羹饼饵,聊以果腹,还望莫要嫌弃。”
“中郎将客气了。”荀彧、郭嘉齐声道。
三人移步正堂,一张低矮的食案已摆好,案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粟米粥。
几碟腌渍的葵菜(苋菜)、菹(酸菜),还有几块烤得金黄的胡饼(馕),以及一小碟切碎的咸肉脯。
餐具也是寻常的陶碗陶碟和竹箸(筷子)。
旁边还备着一壶温热的浆水。
“坐,请随意。”张显率先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荀彧、郭嘉二人见状有些稀奇,不过也依礼入座。
张显笑道:“边地一切从简,所以便打了些胡椅胡凳,府中人也多是习惯,二位若是不习惯,某让人搬来席榻可好?”
“中郎客气,我等入乡随俗便好,这椅凳坐起来也确实方便。”
荀彧浅笑一声,并未再让张显劳烦。
而郭嘉就更不用说了,他怎样都行。
张显笑了笑起身亲自拿起陶勺,为两人面前的陶碗盛上浓稠的粟米粥:“虑虒新麦尚未入仓,这粟米是去年存下的陈粮,熬煮得久些,倒也软糯,二位尝尝。”
荀彧端起陶碗,用竹箸夹起一箸粟粥,动作优雅地送入口中,细细品味后赞道:“火候恰好,粟香醇厚,中郎将府上庖厨手艺甚佳。”
他并非客套,这粥确实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开花,稠而不滞。
郭嘉则更直接,拿起一块胡饼,掰开蘸了些粟粥,大口咬下,含糊道:“嗯!这饼烤得外酥里软,配这粟粥正好!”
荀彧也夹起一箸腌葵菜,口感爽脆微咸,正好佐粥。
他注意到张显的朝食与自己二人并无二致,都是粟粥、腌菜、胡饼,并无特殊之处,心中微动。身居高位而饮食与寻常吏员无差,这份俭朴,亦属难得。
张显见二人动筷,自己也囫囵的喝了起来,吃到一半,他问向一旁的女侍。
“我记得咸蛋应该也腌渍好了,煮沸一些拿来给二位尝尝。”
“是的家主。”
侍女微微一礼,步履而出。
食案之上,三人并未过多谈论政务,只是就着朝食闲谈几句。
张显询问二人是否习惯并州气候,衣物可还合身,是否需要添置。
荀彧、郭嘉则称赞虑虒物产安排得当,虽简朴却周全。
气氛轻松融洽,充满了晨间家常的暖意。
不多时,那侍女也端来了一方餐盘,餐盘里有几枚剥去一半蛋壳的咸鸭蛋冒着热气。
她先是请示了张显,在他手边放下一颗,得到示意后,又给荀彧郭嘉二人一人一枚。
“文若奉孝,这是某亲自腌渍的咸鸭蛋,保准是油的流沙,都尝尝。”
张显笑着热情招呼。
两人也不客气,既然上了那就吃好了。
用筷子戳了一个孔,果然油花溢出。
待朝食用毕,仆役撤下食案,奉上清口的浆水。
张显这才正色道:“二位稍坐片刻,某还需去县衙处理些公务,待会某会让韩长史来寻二位。
昨日公至带二位看了民生百业,今日或可去看看虑虒的工坊、亦或是城外的筑城工地、二位可自行定夺。”
“有劳中郎将费心安排。”荀彧、郭嘉起身相送。
张显拱手一礼,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衙走去,开始了新一日的忙碌。
正堂内,就只剩下荀彧与郭嘉,以及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晨光。
“文若,你觉得张中郎如何?可为明主否?”
郭嘉咽下最后一口粥水问道。
荀彧没有答话,而是沉吟了一番:“却为明主,事事亲为通文善武,待人随和仁厚、”
“那你可要留下?”
郭嘉又是一问。
荀彧手顿了顿,昨晚的心绪又浮上心海。
他微微颔首说道:“某再看看吧,不过听奉孝的意思,你是要留下效力了?”
郭嘉脸上笑意颇浓,他点头:“既遇明主,此时不效力,难不成等壮大后再投效吗?”
“正好志才兄长也在此处,我还可以跟在他身边学习几年。”
“那就恭喜奉孝!”
荀彧由衷的替郭嘉高兴,他并非是不谙世事的世家子,他也清楚,像郭嘉,戏忠这样的寒门子弟能遇上一位符合心意的明主跟机会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只不过他自己
他还是有点拿不定张显究竟是在准备些什么、
“再看看吧。”
说到底,现在的荀彧跟郭嘉年岁还是小了些,虽然古人成熟的早,但阅历总是还需要时间与见识的沉淀。
两人在正堂坐了一会。
不多时,一身素袍的韩暨便走了进来。
他拱手:“文若!奉孝!可休息好了,今日咱们去城外看看?”
两人起身拱手。
荀彧笑道:“那就叨扰公至兄了。”
郭嘉:“叨扰!”
韩暨随意摆手,脸上一片轻松。
好啊,太好了,主公把活又揽过去了,他都恨不得天天陪着荀彧两人瞎逛。
这可是难得的休憩。
寒暄一阵,几人便朝外走。
出了城,荀彧两人就看到昨日进城时没有看到的场景。
大地如同一块棋盘一样平整,而在这平整的土地上,一个个的大坑从近到远排布犹如一颗颗的棋子。
“这是在……挖什么?”荀彧问道。
“池塘水库。”韩暨指着规划图解释:“主公规划,在虑虒周边挖掘多处这样的深坑,取土用于制砖、制陶、制蜂窝煤。
留下的坑,待挖到一定深度和规模,便将其底部夯实,坑壁加固,引入滹沱河水或积蓄雨水,形成人工池塘。
一可蓄水灌溉,缓解旱情、二可养殖鱼虾,增加肉食来源,此谓‘一举两得’。”
“取土为用,留坑为塘……好一个一工多用!”荀彧再次感叹张显的务实和长远眼光。
这些池塘一旦建成,便是虑虒农业和渔业的宝贵资源。
接着,他们又参观了早起干的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
巨大的地基沟壑纵横,穿着囚服的囚徒跟俘虏在其中劳作。
还有许多工人挥舞镐锹挖掘,喊着号子夯实地基。
远处,已经能看到一段段初具雏形的、灰白色的矮墙——那便是用简易混凝土浇筑的内外墙雏形。
工匠们正在搭建竹制的骨架和模板,为下一层的浇筑做准备。
空气里弥漫着石灰、泥土和汗水混合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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