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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如雷阵鼓。
所过人烟之处都引得无数眼眸。
“好俊的精骑,这是哪方部曲?”
“不知道,没见过啊,也没有旗帜,只是那为首之人某怎么觉得好是眼熟?”
“兄台也觉得眼熟?某也是。”
“好像是那.”
“桃源张子旭!”
一众惊呼。
一路疾行四十里,雪幕忽浓忽淡,时而露出远处如犬牙般的山脊。
一声嘹亮鹰啼响彻,面有些许风霜的张显抬头,一双展翅在他上空。
“笨鸟也来了?”
他打了个短哨,天上鹰隼果真就俯冲而下,稳稳落在疾行中他的肩膀上。
“不在家守着你那些崽子跑出来作甚?”
咔咔、
鹰隼短叫几句,也不知道在回应了些什么。
“回去吧,待你幼鸟能飞,再来寻我!”
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抬起肩上鹰隼向上一抛。
振翅猎猎几片飞羽落下,天空再次响起一声明亮鹰啼。
微微侧首,马背颠簸。
身后百骑溅起的雪雾厚重,此刻已是不见鹰隼身影。
“主公!前方抵至井径口!”
石头打马上前大声说道。
张显回过头来,看向前方已经绵延开的山脉点头。
“知晓,过关!”
“诺!”
隘口门楼下,百骑稳当停下,上方兵卒也是暗暗松气。
刚刚这百骑过来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有人要闯关了呢。
虽然这事细想就不大可能,但只怪这帮骑卒气势太凶了。
“关下何人?!”
守将大声问话。
张显拱手:“桃源张子旭,赶往虑虒就任,还请将军方便!”
“可有文书印信!”
“自是有的。”
张显掏出东西,城门楼上便吊下一个篮子来。
张显将东西放了进去,篮子又被拉了上去,片刻后,篮子垂下。
“无误,开门放行!”
“多谢将军!”
张显趁着拿出文书印信的空档往里放了一块金饼。
“本县还有一队辎重在后,约莫会晚一天抵达,届时还望将军再行方便。”
城门缓缓推开,提上篮子片许的功夫,楼上传来一声应承。
“知晓。”
张显会心一笑,随即看着完全打开的城门挥手:“过关!”
百骑鱼贯而入。
过了井径口关隘,后路便是一条长达二三十里的狭窄峡谷。
冬季乌云厚重,此刻也显得此峡谷黑洞洞的。
“点火把,抓紧时间天黑前出谷!”
他吩咐了一声,后方百骑便拿出了火把点燃,这才让这峡谷内多了丝光亮。
峡谷窄小无法跑马,一行人也只能控马快步。
短短三十里的距离,愣是折腾到了黄昏临近才算走出。
不过即便出了这条峡谷也还没有彻底走出井径口,此时仍在太行山中。
张显抬头望天,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继续行进实乃不智之选索性就地扎营。
“石头,找一处安营点,全员备甲抵防井径贼!”
“诺!”
桃源卒队正赵石拱手。
行军打仗扎营选址桃源卒也是有练的,这也多亏了韩暨的家传兵书。
不过在庄子操演毕竟只是演了如何驻扎而已,这确切选址还是头一次进行。
张显勒马环视四周,心下便有了几处选址。
断崖、峡谷出口处一道向内凹的岩壁,可防背后偷袭。
冰河、前方左道冻实的绵蔓水可为天然屏障。
边坡、更前方一点有一斜坡制高点,弓手可覆盖方圆三百步。
不过他心有选址却未明言,而是等着石头的答案。
不多会,石头返转。
“主公,前方百余米有一临水高台,可驻扎!”
“善。”
张显点头应允,心下满意,自己的这帮子新兵好歹理论知识是过关的。
起码那处自己也扫到过,双方一致。
挥手:“驻扎!”
“诺!”
石头抱拳,百骑转瞬及至。
马背上包囊里取出相应器具,就地筑起了营帐。
一夜浅睡,待至天明又休整了两个时辰让最后一班守夜的兄弟睡了一会,张显这才下令继续行进。
索性昨夜一晚无事,不过想来也是,一百名刀兵齐具战马高大的兵卒若是也有贼人敢冲,那井径贼的胆子未免也大过天了。
在太行山中行进了约莫两日,一路所过仅有六处烽燧,也难怪井径道中能藏贼人了。
心中略微吐槽,便也不再多想,因为要出关了。
最后一处隘口在晨雾中显形,百骑踏碎薄冰,终于是挤出了这狭窄的井陉道。
如入关时一样,并州太原这处亦有隘口城楼。
通传了文书印信,厚实板门便缓缓推开。
眼前骤然开阔——
太行山的余脉在此收束,像巨人突然松开了攥紧的拳头,远山褪去狰狞,化作青灰色剪影,层层迭迭向西绵延,风从太原方向灌来,裹着细碎的雪粒,扑在身上上沙沙作响。
张显眯起眼,呵出的白气瞬间被扯散,抬手复行过了关隘。
官道两侧的田野被雪覆盖,偶有枯草刺破雪层,在风中瑟瑟抖动。
田垄的轮廓早被风雪抹平,只剩几截歪斜的界石,如老朽的牙齿戳在雪里。
十里之内可见的土垣茅舍不过十户,屋顶积雪压得极低,烟囱里飘出的炊烟又细又直。
有农人裹着破烂皮袄蹲在院前,呆望着突然出现又离开的铁骑,手里的木叉“啪嗒”掉进雪中。
出了那太行山,张显等人的速度也陡然变快了许多。
北地的风光寂寥,严寒更是酷烈,但也算是场不错的历练。
行军之道就在其中。
上次千里奔袭都不如这几天穿越百里来的辛苦,人一多了需要注意的事情也就多了,书本上记载的即便再详细也不如亲自经历一番。
若是光看书就觉得自己能够领军开拔,那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无功而返,最差的几十年后的马谡已经给了答案。
看着百骑已经变得更加沉稳以及寡言的桃源众,张显暗暗点头。
他能坚持是因为面板常有经验值跳出给了他收获的正反馈,而桃源卒坚持下来则是真正的得到了意志的磨砺。
在一条还有细水流动的河边暂做休整,上马后,张显大声令下。
“入夜前抵至晋阳驿!不得掉队!”
“诺!”
——
虑虒。
县衙。
“县公,上官调令半月前已至,我等也该走了。”
一文人小心抬眸与上首说着,心中却是感慨,这幕僚是真不好当啊,怎么就劝不动眼前这个吝啬鬼呢。
“不急不急,那伍家还有五万钱没给呢,若是此刻走了,那不就是亏了十万!”
可你也没给人家把事办了啊!
幕僚心中呐喊,面上却还是要保持恭敬:“可是县公,此时若是不走,等新县公一到,他若是见着了你的那些私财也起了心思那该如何是好?”
没办法了,幕僚只能暂时有损一下下一任县公的名声了,只有这招对这个吝啬鬼最为有用。
略显肥态的虑虒县令呼吸一滞,面上左右为难了起来。
心下想走,但又舍不得那五万钱,感觉浑身都有蚂蚁一样乱爬。
幕僚见状在下一记:“县公,前些日不是有人往县衙送了礼金,你就当是贴上了那五万钱,我等快快往下一县去敛财才是正道呀!”
对啊!
县令眉眼一笑,就在幕僚觉得自己说法有用暗松一口气时。
却听到了让他周身一寒的话语。
“怎么把那人给忘了,送礼一送就是三四万钱,身上余财定是充足,反正都要走了索性走之前再捞一笔!”
“盛恭啊,你想个法子让那人再来送一次礼如何?”
“县公——!”
幕僚急啊,都耽搁半个月了,你是一点不怕任期失责的惩罚,也对,你们这些世家子怎又会怕那些。
老天不公,自己饱读诗书却得不到一官半职,而人家不学无术五谷不分肥头大耳却是能做官做到死。
这段时日虑虒县几家豪强时有争斗,今日不是抢水打了起来了,明日就是砍柴起了群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些豪强身处局中当然是没有觉得有何不对,以往每年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他这个局外者却是逐渐有了些明悟。
有人在挑拨豪强间的关系!
为何要这样做?一开始他也不明,但半月前迁令到了以后他恍然大悟,下一任县公已经提前就在布局了!
会行此等手段的,怎么看都不会是个善茬,可自己还不能明说,自己这举主贪财好色不说还好面子,若是自己明说了,他就得争,一争那就要起冲突,可是能提前布局一县之地的人会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吗?
即便自己这举主出身名门,但那也是旁支啊,要不然能落到这并州之地当官?
偏偏还不自知,整日家族前家族后的,若是来的新县公是个狠人,那自己就险了,不要啊,不能啊。
自己只是想好好活到当官的那一天,怎么就这么难呢!
心下发狠,这吝啬鬼再不走他就自己走了,这么些年也跟着分了一点民脂民膏,拿这些钱开道再寻一举主,说不定马上就能拥有官身了。
跑路一念起,刹那天海宽。
幕僚抬眼再看自家举主,心里就满是厌恶,他敷衍拱手一礼道:“在下去办!”
而后甩袖离开。
次日。
一大早幕僚就往郊外一处宅邸而去。
身上仅有十余块金饼是这几年的分润,既然想明白要跑路了,那不妨跑路前再捞一笔。
他也觉得前些日给县衙送礼的人应是有不少余财,若是接着县公的名声吓唬几句,说不得又能得几块金饼。
宅邸门前站立,理了理自身衣物敲响了门房。
“县衙簿吏!开门!”
“来啦!”
一身粗犷的声响从内传出。
院内黄忠皱了皱眉头,他整好从这路过听到了声响,这个时候怎的会有人来拜访?
近前几步一把推开了大门问道:“何事!”
八尺身高皮裘裹身,膀大腰圆面容坚毅,有过行伍,游侠儿经历的黄忠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豪迈又粗犷的彪悍气息。
这股气息扑面而来,以至于让还在琢磨怎么敲诈更容易得幕僚呼吸都不由一滞。
冷汗差点就从他额角滑落,艰难咽了口唾沫,脸上挤出几分笑来:“无无事,就是来问问,昨日孙伍两家争斗有没有波及此处。眼下看来应是没有,打扰了。”
他转身欲走,但黄忠却是好奇问道:“这事什么时候轮到县衙簿吏管了,不都是派个衙役问询吗?”
咕咚。
又是咽了一口口水,幕僚嘿嘿面上笑道,心里咒骂,就不该用簿吏的名号!
“这不这段时间争斗的狠了,衙役都有些不够用了。”
“那你也是辛苦。”黄忠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公至确实设计有些频繁了,几家豪强不是今天打,就是明天斗的。
“汉升?你在门口作甚?”
就在黄忠准备关门的时候,身后韩暨的声音却是响起。
他一个转身,露出了挡在身前那名虑虒县令幕僚的身影。
“是你?”
韩暨皱眉,他认出了这人,是那天他往县衙送礼时坐在县令身旁的文人。
他来作甚?
韩暨心里疑惑,难不成被他看出了什么?
“既然来客了,便请入内一叙吧。”
他脸上露笑邀请道。
门外幕僚肝胆欲裂,不要啊,你们肯定有鬼,一到虑虒就散财,各家豪门皆是拜访,原以为你就是归乡的富商,但现在府里却有这么个一看就是从军伍里杀出来的厮杀汉,虑虒这段时间的谋划不是你们做的就见鬼了!
幕僚心里咒骂了县令千遍万遍,若不是听了他那话自己也生了心思,今早他就已经可以跑路了!
千不该万不该啊,明明前头已经是海阔天空了,自己却是要遭重了。
“那个..还是不打扰了吧,县衙事物不少,再者新县公将至,我等也要做好交接的工作才是。”
黄忠闻言又是好奇:“现在县衙簿吏还要做这个了?你也是够辛苦的。”
‘不好!’
“县衙簿吏?”韩暨冷笑一声:“汉升,别让他跑了!”
“好嘞,早觉得这东西不对劲了!顾左右而言他,诈他几句果然露馅!”
黄忠大笑出声,他又不傻,早在开门见到这人表情不对的时候就觉得有问题了,这才拉着他说了这么一通,背地里早就打手势让刀卒去喊韩暨来确认了。
要不然大冬天的韩暨往门口来做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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