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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手表与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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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章 手表与逆转

    章修鸣第一反应就是章饮溪又惹祸了,而当他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时,他就明白为什么章饮溪这么生气了。

    那是他们花了很久力气都没找到的沈京墨。

    先前派出去的人说,最后查到的线索是金燕堂,他还以为是弄错了,没想到人真的在这里藏着。

    章饮溪张嘴就是犀利的话语:「你倒是很能躲啊,瞎了眼还这么能折腾。」

    沈京墨抖得如筛糠一般。

    原本,他听蝉衣说段烨霖过生日,想着受过他一些恩惠,需要当面恭贺才行,谁知刚入园子就撞上了章饮溪。

    好死不死,端着酒杯的他还弄污了章饮溪的裙摆。章饮溪没看清人是谁就甩了一巴掌,看清了人以后直接拿酒杯砸了他的头。

    在听到章饮溪声音的瞬间,他宛如坠入十八层地狱般不得翻身,甚至腿软得站不直。

    那个酒杯在额头被敲碎的瞬间,他的心也像一件瓷瓶被狠狠地砸烂在地上。温热的液体顺着眉眼流下,虽出血不多,可糊在脸上,也显得严重。

    他们二人站得远,大家只知道似乎是在争吵一些什么,却不知是什么内容,渐渐被吸引过去。

    一看宾客靠近,章饮溪立马收敛了一下表情,这里不是外头,不能大肆把人绑走,那样就说不清楚了。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以身子为遮挡,往沈京墨口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却假装是安抚他一般拍拍他的胸口,然后用一种不轻不重,但是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说:「你别害怕,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会和你计较的。」

    章修鸣知道自己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便顺势装模作样起来:「小妹,怎么了?」

    众人伸长脖子,地上半跪着的男人脸色惨白,一副做了错事般的恐惧,连头也不敢抬,眼睛无神空洞,是有几分可怜。

    可若是欺负他的是章饮溪,那就没人敢多嘴了。

    章饮溪故作天真地拿手遮住自己的手腕,略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说:「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撞着人了。」

    「咦…父亲送你的那个宝石手表怎么不见了?丢在哪里了?」

    他的声音故意有点大,就是要大家都听清楚,让众人眼睛跟着他的话语指引。

    「方才我在园子里逛,和这个人撞了一下,然后就找不到了,我正问他有没有见着呢,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胆子小得很,一直发抖,还摔了一跤。」

    她这番话,就等于在泼沈京墨祸水,扣上嫌疑。这样的迷惑之言,在场之人看沈京墨都带了一点鄙夷,再加上沈京墨穿着布衣,更以为是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人,都奇怪这样的人是怎么进的段司令的宴会。

    「我没…没……」沈京墨试图想说出话,可是深入骨髓的害怕,让他发出的声音比蚊蝇好不到哪里去。

    「哦…原来是这样,那也是小事,问清楚不就行了。」章修鸣故作绅士与谦和地弯腰,问沈京墨,「这位先生,你可有看到我小妹的手表?」

    「哥哥,这位先生眼睛不好,你怎么好这样问人家呢?」章饮溪娇嗔怪道。

    大家心里分分哦了一声,原来是个瞎子,难怪这么不长眼惹到章家人。

    沈京墨拼命地摇头,章修鸣的声音让他后背发凉,下意识往后躲。

    章饮溪假意伸手要扶,却暗暗伸腿去绊,于是又一跌,沈京墨胸前口袋里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他这会儿正是众矢之的,大家的眼睛都乌溜溜地看着,那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正是宝石的光泽!

    这么精致昂贵的手表,怎么看都不像是沈京墨所用的,若说是章饮溪的才觉得匹配。

    看来这章小姐没有冤枉人,果然是遇到贼了。众人对沈京墨从方才的一点同情,立刻就变成了厌恶。

    「咦——」章饮溪拉长语调。

    章修鸣跟着附和:「这位先生,掉出来的这枚手表是你的吗?」

    沈京墨大约也明白发生什么了,伸出手在地上一摸,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上头似乎有些繁复的花纹,他慌得直说:「这不是我……」

    章修鸣不给沈京墨说完话的机会,咄咄逼人:「既然不是你的,为何我小妹的手表,会从你的口袋里掉出来呢?」

    沈京墨张大嘴愣在原地。

    宾客们大多都认定了沈京墨就是个贼,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了:「哎呀,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啊,真是手脚不干净!」

    「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也做这样龌蹉的勾当。」

    「如今人赃并获还想抵赖,真是没廉耻心。」

    「敢在段司令宴会上偷盗,就该把他关起来!」

    每一句都像是鞭打,打得沈京墨脸上火辣辣的,他想解释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他仿佛被丢弃在荒岛,四面惊涛骇浪,他连一页孤舟都没有。

    「我不知道…」沈京墨很苍白地解释,毫无可信度,反而引得众人嗤之以鼻。

    章饮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嘴角凉凉一笑,执意装作善良道:「罢了罢了,丢了东西不值钱,或许有什么误会呢?哥哥,先请这位先生去我们的住处吧,给他包扎包扎,然后咱们再慢慢问,今天是段司令生日,不要闹大了。」

    多么识大体的一番话,人人都觉得这章小姐虽然娇气,但内里还是很善良的。可只有沈京墨知道,他们这是要把他抓回去,一旦跟了他们走,又会是暗无天日的折磨。

    他会死的。

    不,是比死还不如。

    「我不跟你走……这不是…不是我拿的…」沈京墨连自己额头伤口的疼痛都觉查不到,连连后退,很想赶紧跑走。

    可是他被众人围在中间,四面都是指责声和嘲笑声,竟连一处生门也没有。

    谁来救救他?蝉衣呢?小杭呢?

    章饮溪想彻底封死沈京墨的后路,尽早把他带走,免得闹大了让段烨霖插手进来就麻烦了,便诘问道:「先生,你又不跟我走,又不肯承认是你拿的,那好歹得给大家说说,究竟这是从哪儿来的吧?」

    然后往远处自家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下人一左一右上来拿人。

    「我…我…」这要让沈京墨从哪里说起,他从不知道这个手表,怎么会知道它如何自己长了腿跑到他的口袋里。

    眼看着沈京墨已经是笼中之鸟,被剪了翅膀,四处乱撞也是徒劳无功,章家兄妹对视一眼,嘴角略带笑意。

    众人这热闹已经看得有些乏味了,正打算散去,却听得一个压着怒气的声音自人群后面传来:「我送他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家一愣,全部回头,只见萧阎风衣立领,负手而立,神情是严厉,眸子是愠怒,轻轻一抬眼,便让空气中都感到压力颇大。

    他金口一开,形势急转逆回。

    鬼爷一出来,所有人都如墙头草一样转了方向。

    方才鬼爷说了句什么来着?他送的?那倒不得不信了。

    萧阎本没想过今天来见沈京墨的,可是如今,看向地上那个恨不得如蜗牛一样钻进壳子里的人,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想要让那些伤害沈京墨的人都挡在千里之外,不让他有临涯险境之时。

    什么到此为止再不相见。去他妈的。

    他狠狠瞪了一眼架着沈京墨的两个人,眼神里的毒意几乎把他们骨头都打折了,仿佛魔鬼在觊觎他们的性命,一字一句说:「我给的,有意见么?」

    谁敢?

    那两人不自觉就松了手,沈京墨摔在了地上。

    萧阎的怒气顿到了一个临界点,他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人,就是这样给别人糟蹋,那他萧阎的名字真该倒过来写。他出声道:「廖勤。」

    廖勤微微点了一下头,从萧阎身后站出来,打了个响指,然后蹭蹭蹭从园子里各个角落跑出来很多黑衣人,一下子就把那两个人摁在地上,手臂反向一折,膝盖狠狠一踢!

    那两人疼得刚想叫唤,廖勤眼疾手快抓了一把土塞进他们嘴里,顿时就没有声音了。

    「呜——!」

    宾客们都吓傻了,纷纷退了两三步。

    给足了教训,廖勤指使人把那两个家伙拖下去,随即对章修鸣客客气气地说:「章先生,您的手下有些不长眼,得罪不该得罪的人,鬼爷替您教训一下,您不会介意的吧?」

    打也打了,还问介不介意,这不是活活来膈应人的么?

    章饮溪尴尬至极,而章修鸣挤出一点笑意:「…不介意。」

    其实他们二人介意得要命,想破脑袋他们也想不到,萧阎居然会给沈京墨出头,究竟在沈京墨出逃的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奇闻秘事?

    萧阎拿出手帕,捂住沈京墨的伤口,把他扶起来。当听到萧阎的声音瞬间,沈京墨就像跌落谷底的人,找到了向上爬的藤蔓,一把抓住,牢牢不放。

    章饮溪盯着沈京墨挽着萧阎的那只手,恨不得一把大刀给他剁下来。

    萧阎拍了拍沈京墨的手背,随即当着章饮溪的面把手表捡起来,在沈京墨手腕上比对着,用轻缓的语气说:「果然给你不是很合适,又俗又土,难怪你不喜欢不肯戴。明天我就给你换一个,以后你不喜欢的,扔了就行了,没必要放口袋里。」

    又像是想起什么,他把手表递到章饮溪面前:「既然章小姐你丢的表跟这个长得差不多,那送不如就给你吧,省得浪费了。」

    已经有人惊掉了下巴,这哪里是送礼,更像是打赏,还是拿自己不喜欢的打赏给别人。

    分明…分明是羞辱。

    萧阎都已经这么不客气了,这个手表如烫手山芋一样,章饮溪若是接了,岂不是承认自己眼光又俗又土?

    以往只听过鬼爷此人十分护短,今日算是开了眼界。只是这个人究竟什么身份,值得鬼爷亲自出面?

    方才有几个对沈京墨出言不逊的已经偷偷溜了,生怕被牵连。

    章饮溪狠狠剜了一眼沈京墨,对着萧阎却笑得很甜:「阎大哥,都是误会,我怎么好白要你的东西呢?是我一时紧张,所以才闹了笑话,没有吓着你的手下吧?」

    萧阎摇了摇那只手表,重复问了一遍:「你不要?」

    章饮溪可喜欢那只表了,只是此刻也只能佯装大方得体的样子轻轻摇头。

    然后那只表就被萧阎狠狠砸在了地上,后脚跟一踩,零件都蹦了出来!

    所有人的脸都皱了一下,有些是替他心疼钱,有些也是畏惧萧阎的脾气。

    「既然没人喜欢,它又让我的人受了委屈,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章少爷,你说是不是?」萧阎鹰眼瞄着章修鸣,话里的威胁分明。

    章修鸣讪讪一笑:「是…是…」他们今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倒霉到家了。

    「至于章小姐的衣服,迟些时候我会找人把钱送过去的。」

    「不用不用,」章修鸣给章饮溪使了个眼色,「一件衣服不值钱,哪里有鬼爷的人伤了值钱?要赔罪也得是我们赔罪才是。」

    萧阎摸着下巴,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把沈京墨拉到自己面前,面对着章饮溪说:「说的也对,那你就道歉吧。」

    章修鸣懵了。

    章饮溪也懵了。

    宾客们统统懵了。

    这鬼爷果然名不虚传,一点面子也不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顺着台阶往下走,而是逮着机会就不依不饶。

    看到章饮溪脸色从白到绿,从绿到黑,从黑到红,萧阎继续添油加醋:「怎么?难道你们方才说的不过是哄我的?呵…我这人心眼子小的很,最恨被人欺骗了。」

    章修鸣有些紧张得看着章饮溪,要他这个宝贝妹妹去给沈京墨道歉,那不如杀了她好了。

    章饮溪手里精致的刺绣小包都被她捏得跳线了,被喜欢的人这么羞辱,她的眼眶里全是将处未出的泪水。

    「算…算了。」最后还是沈京墨先让步了,拉了拉萧阎的衣袖。

    他不想再在人前出丑了。

    「好吧,这次是误会就算了,」萧阎一副给沈京墨撑腰的口气,「以后再有不长眼的,我可没那么好脾气了。」

    众人暗暗吞了下口水,还下次?今日的事情一出,以后见到这个沈京墨,只怕都得绕路走了。

    直到园子里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厅堂里看了很久的戏的段烨霖和蝉衣才彼此看了一眼。

    蝉衣说:「该我出去扶沈先生回房了,刚才真把我吓着了,要不是当家的吩咐过只准看着不准帮忙,我定是忍不住的。」

    段烨霖撑着下巴笑了一下:「你们一个个的真是坏透了,我还以为是心疼我所以帮我庆生,结果是利用我,还用得这么顺手。唉……」

    「司令您见好就收吧!我可是知道,每每您得了一星半点的委屈,都会到当家的那里讨回来,您呐,就是吞了半肚子墨水,才不会亏着自己呢!」

    蝉衣小碎步跑着去了沈京墨身边,带他下去包扎。

    段烨霖也已经喝得很尽兴了,趁着众人不注意,也往绮园去了。

    乔松一看就喊:「哎呦司令,您今儿是寿星,又要往哪儿去啊?」

    段烨霖大步流星:「讨礼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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