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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4号,宣冲的舰还在北方港口中“休养”。建邺方面负责检查战舰受损程度的特派员,还在路上。宣冲所在隔离室外面的广播,比平日更加高频率的的发通知。
至于燕都那边,随着天子定下基调后,高层停止扯皮。兵部已经将刘浩行的相关封赏,送到东图岛了。
燕都和建邺下面的小部门,围绕“扣押调查”和“捞人嘉奖”较劲;这些部门中负责执行的小人物们为了自己的前程在撕咬,而大人物们则是维持着斗而不破。
随着关押时日越来越长,宣冲能够感觉到那北来腔调的人越来越急躁,试图想要激怒自己,让自己口不择言。
然而宣冲照常喝茶睡觉,时不时地问一句:“你们是哪个科室的?”“科室工资多少?”这样的家常话。而在这些拉家常中,宣冲冷不丁冒出一些话,让对面破防了。
宣冲神语1:“不该三年升一次职吗?干这么长时间,都不升职,你的领导是把你当抹布。”(几年就能跳跃一次,那是宣冲这个身份)
宣冲神语2:“高血压啊,那你冬天暖气打开,保持在二十五度,这就对老人好啊,不要舍不得钱。”(在燕都通暖气将维持室内恒温在二十五度。都属于三环内的房子,这都不是小吏能买得起的)
话说现在,宣冲表现的就和晋惠帝一样。看似不谙世事,实际上是故意气人。
审问这么长时间,最终会以“误会”为结果了结;而处理“误会”,会让这些小科室来背锅。(谁叫这些科室没查出来任何成绩)。
宣冲是四品的武官,藩王出身,屁股没从阶层位置上挪下来,就直接关怀下层的牛马小吏。就等同于有钱人询问打工仔“你幸福嘛?”,打工仔会翻白眼,脾气不好来一句“我姓 x,你xxx”。
宣冲的“屁股”不是不会从“高座”上落下来,至少在海军那边,宣冲是真的根据同学们普通生活费在过日子的。礼服是租的,饭是吃食堂,出行是和同学们合资买自行车。宣冲先暗中出五成价格,然后让自行车商人用一半价格卖给自己和自己的同学,以至于让同学们感慨这是捡了便宜。
而现在宣冲对审讯室内的这帮问罪人员拉家常,问工资,就是挑动了这帮“负重前行”的小官僚们最敏感的神经,当即拍桌子咒骂宣冲:“注意态度!”
审讯室内宣冲:“好啦,好啦,我注意态度。随后嘀咕一句“鼻屎大的官,架子还大”。算是给三昧真火加了一把九天神雷。
然而就在小官僚们当晚准备好好炮制宣冲,给宣冲饭菜加料的时候。半个小时后,建邺方面的军方将领就来看望功臣了。宣冲的禁闭结束了。
这么巧,是因为宣冲是卡着点,来气人。
在离开审讯室后,宣冲特地要求的对那些审讯自己的人进行了感谢,感谢他们这些日子不辞劳苦的陪同自己做心理辅导,只是在离开前,宣冲回眸一笑,送上了关怀智障的目光。
燕都方面担不起“内斗”的不体面,而建邺方面也不敢把“割据”放在台面上。
大家在现有权利义务的分配体系上相互膈应。互相挖墙脚,互相埋汰,是一回事,但是谁都不敢掀桌子。
…扛过小鬼纠缠,才有大王的收买…
宣冲收到了家中一封信,以及一张照片;照片上,那座四方形六层楼大厦的内宅里张灯结彩。
信件上的内容是,刘浩行的那些族兄弟们都在庆祝“世子南下能够捞一份大功劳”。
宣冲这才知道:现汉内战功可以对应“勋”,对于大族来说,“勋”和“功名”一样稀缺,是可以给几人,几十人,乃至上百人进行免税的。
当然这年头,免税群体不会聚集在“农田”这种不够赚钱的行当上;聚集之处自然是现汉中那些个“钢铁”“造船”这样的正业了。
啥,为了赚钱,为啥不用在某些商行的超暴利上面?
功勋、功名免税仅限于一代人(受勋不足三十年,按照三十年算)。在现汉内,大家对“横财”都是排斥;为了短期的暴利在地方上盘剥所收敛的钱财,最终会因为“一朝势去”后,“落了个白茫茫真干净”。
宣冲思索了一下。也就是说,要单凭现在这条以武立勋的路数走下去,同样能让东图岛上最赚钱的产业,就是石化利润留在本地。
然而宣冲摇了摇头。虽然名义上“武勋减税”和功名差不多,但是“武勋”的圈子都是“大老粗”,并不掌握国家工业经济生产。
在目前这个工业科技快速发展的时代,东图需要的是“工业化项目”投入,所以自己还是得考功名。
宣冲听话地用信给家里面报喜,但是并没有兴奋的情绪;天子急匆匆给自己封赏,并没有给到自己想要的点上。这个“人情”自己会记住,但宣冲心里晓得,自是不能为这个,就在站队问题上,左摇右摆。
关二爷的忠义,就是在曹操的海量示好下,保持了立场。吕布那个二傻子,为了一点小利把自己给卖了。
接下来一个月内,宣冲留在原地,老老实实的接收南边给自己的复习资料。
此时此刻,舰船中手下都被港中的“不知名”势力收买了。并且通过雀眼螳螂虾号的大副和二副对宣冲发起邀请,面对这样的人情世故,宣冲用“做学问”为由,搪塞了出去。
…汉军在彭城…
四月份,战争结束,以东蜀割地赔款为结果。双方的大炮在双方共派的监督员下,撤出东渚战区。海岸线到丘陵区域,一个个弹坑叙述这里曾经厮杀。
总体来看,东蜀在这场战役中打得挺不错,现汉二十万大军减员足足五万人。且并没有拿下东蜀的腹地。
宣冲:“这绝对不是汉军善良!而是现汉南方的海军陆战队打得很烂。”
话说现汉海军方面的登陆部队到底是什么个战斗力?宣冲现在深刻怀疑,现汉投入的海军陆战部队就是近代雇佣兵的战斗力。
这支部队就是东南汉军,从周边藩属国,例如东瀛,新罗,占城等地招募穷家子弟;给予一定的安家费后,进行军事训练。只是装备好,服从强,但是没有信仰,缺乏对战术总结的主观能动性。
在东瀛这边,宣冲仔细研究后,确定这样的军队是无法对抗传统陆权的正规兵团。
宣冲按照上次穿越总结的经验,确定陆权的正规兵团是有“血酬”。这个血酬不是拿了多少钱,而是每一个小兵都能有阶层上升的机会。
“小兵不想做将军的军队,不是一流的军队”
现汉现在在东南海军方面愿意花钱,但是要给海军陆战队们翻身?没门!
宣冲查阅了现汉历史后,发现这是海盗时代,不,是海商时代就已出现的弊端。
海商们的贸易非常暴利,所以他们招人时相当舍得给钱;但是招来的人就得卖命,不想卖命可以离开单干,但若是小兵想要变成大当家,那是没门的。
这也就是东南海商聚啸几十万,最后不得不接受诏安的缘故。
因为这几十万人上陆,压根不能打!
现汉立国初期的战役中。一些海商认不清形势,试图在东南割据自立,结果堆积大量火炮和火枪,被骑兵团一个冲锋,就崩了。
按道理来说,东南这种“海商招募”的征兵就该到此为止了。但由于现汉开国时,东南大量海商们站队站得早。所以这种“海军陆战队四等人”的糟粕就继承了下来。
且由于现汉在南洋用兵多是干涉,只需要兵源“廉价”和“服从”。
现汉东南海军的强权,最倾向于征召东瀛方面的人。这些人认准自己是“家臣”的思想钢印,只要允许入籍,并且给足够的钱,就足够癫狂。
…先天下之忧而忧…
人在东瀛的宣冲,并没有去“吉原”寻欢作乐,而是如同在狼窝一样,仔细的观察这里的民风。
简单总结,现在东瀛人对于现汉的海军来说,就如同廓尔喀人对于大英帝国。以够狠、敢打著称。
但是要让宣冲来评兵,廓尔喀人要是真的勇猛善战,还能给人当狗?
乾隆派了六七千能拿着“血酬”的人过去,所谓够狠的廓尔喀叛乱者们的勇武,当场就原形毕露了。
在听到当地同僚称赞这里的武士是非常优良的战士后,宣冲嘴角一撇:“海权对抗我不懂,但是陆军文化我还是略懂的。你们特么都是菜鸡!”
宣冲瞅着地图,终于明白为什么和东蜀三次战争,都只能夺岛,却没法突击颠陆本土了。
夺取岛屿,可以用雇佣军炮灰。但是要在陆权那巨大地面区域作战,必须要本国良家子们。想要从殖民地,半殖民地拉出一批强军?做梦。
这次胜利其实还是海权方面的胜利,即现汉在进攻东渚的陆战上面拉了一坨大的,东蜀在海战上面拉了一坨更大的。
东蜀陆战现汉的败家,哪抵得上东蜀海战败家。偷袭不成结果被多路截击,导致舰队崩坏。这导致“东渚(几亚岛)”战役已经不重要了。原本拿下“几亚岛”是为了拿下跳板,进而进攻东蜀东海岸菁华区域。结果东蜀海军舰队现在崩了,颠陆的东海岸门户已经洞开。
因此东蜀率先求和了。现汉方面大佬那边瞅了瞅自家陆战打成那个鸟样,也决定见好就收。
…视角切换在东蜀…
几亚岛上,秦深接到了后方臣僚们传来“议和”的消息,久久沉默不语。
晚上开会时,在炭丝灯泡下,秦深询问了前来参会的其他将军们。
这些将军们各抒己见:有的担心这是现汉缓兵之计,有的担忧后方在议和时以前方为筹码。
秦深点头向将士们表示:你们说的都对,但心里则是萧瑟。因为他从将士们议论中,也知晓麾下将士,不想打了,不想为了这一块悬于海外的岛屿拼命。
尽管“几亚”岛,是颠陆在北方的最后屏障,堪比守江必守淮的要点。
任何战略家也都知晓这里很重要,但是向下执行过程中,遇到了“这毕竟只是一个‘外岛’啊!”的怨言。
对东蜀的将士们来说,在外岛区死战,就等于牛马在车间加班,比不上常在办公室门口,为领导开门的秘书们辛苦。
一只军队的努力,如果不能被占据核心利益的群体看得见。那么这只军队就算再怎么知道自己所据守地区的重要程度,也使不上力!
…视角切回来…
宣冲也在做功课!为什么现汉南方势力,能拿下岛屿!
宣冲瞅着颠陆,缓缓道:“因为颠陆也是一个纯海权势力,其对于颠陆北方的岛屿经营,与陆权对边疆的经营,两者态度是不同的。”
一个成熟的陆权国家,会在政治上天然笼络边疆区域军事集团。
因为所有中央王朝都清楚,虽然边疆离得远,但是边军还是能够赶回来的!
边疆危机让历朝历代对边军将领们都给予基本的尊重。帝王和朝臣们对边军一向是得派遣亲信过去,亦或是让封疆大吏回来。虽然这是“不信任”,但决不能说是“不重视”。
但海权不一样,其外岛上驻扎的军事集团,再怎么能打,当核心区的老爷们一旦对其断掉船舶往来。老爷们以及核心区的受益者们就可以对驻岛军事势力的呼喊:“眼不见心不烦”。
这就导致海权官僚体系们对海外非“经济区域”是非常怠慢。
由于海权体系下,核心集团对外岛利益集团的怠慢,就实质上形成了一个“二等公民区域”。
宣冲分析道:“所以海权势力,在弱势时,本土的精锐部队为外岛区域死战,往往是不可能实现的!”(曰本守住太平洋的都是陆军马粪们)
对于海外士兵们来说,坚守外岛,成为外岛上“必不可缺”的力量,但最终留在外岛?那不就成为帝国的“二等公民”了?人家努力是进步到御前,我努力怎么还退步了呢?(大唐后期庞勋起义就是如此)
近代后,陆权国家在边疆“一寸山河不让”的气概,是因为中枢会认可这个功劳。
封疆大吏返回京城,再嚣张的京爷也都得抱拳体面让一步。这种守土有责的意愿,是海权国家招募的四等人不能比的。
宣冲手指在一道道经纬线的地图上挪移,确定:现汉目前占据优势,东蜀在弱势的情况下,优先拿下其外围岛屿是事半功倍。但体制问题,让现汉短期内无法啃颠陆这块硬骨头。
…万里之外…
几亚岛上,秦深端着酒杯萧瑟地看着地图。后方“议和派”传来消息,自己这十万精锐是不能丢的,如果丢了的话,东蜀就灭国了。
秦深心冷。他知晓这帮议和派们嘴上说着:精锐不能丢!实际上是害怕自家在颠陆西海岸线的资产被炮火摧毁,现在这帮人正在急匆匆地将资产转移到篷州去呢!
如果议会想要真的为东蜀续最后一口气,那就要把西海岸所有工厂,迁徙到颠陆东南部,用纵深来扛住现汉的这一波,坚持打到底,表明意志。
而眼下这种议和,看似并没有一下子灭国,却是灭国前的重要步骤。
现汉的每一次进攻,就像大锤敲击一块巨大石头,看似每下只是崩掉一小块石头,但是裂纹已经分布在东蜀这块巨石内部。
秦深已经感觉到了,东蜀利用自己“文化宗主”的身份,和裂开的诸多小势力达成的“朝贡”联系,已经断开了,而继承这一切的恰恰是现汉。
秦深醉醺醺的傻笑道:“这就是凭利建国的结局了嘛!”
三百年前,现汉有一个大儒在“国兴论”这部书上有这么一句:国家是要凭义建国,体制则是需要拓利供养。
这本书现在就在秦深的案头。话说,东蜀当年就是一群商人立国,创业者都习惯了南洋海上巨利;随后继承者的二代们已经锦衣玉食,怎么又会放弃优渥居所,深入苦荒之地,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地建设。
一个国家就是这个规则,统治集团第一代能吃的苦,第二代就要打一个折扣,将大部分父辈的苦换来的阶级优越,当成理所当然。如果没有开国时留下的“道义”约束,很快就会肆无忌惮放纵。
可以说,当年东蜀的第一代觉得,依靠南洋的巨利以商建国可行;心安理得的偏安于颠陆后,而不是反攻贞汉,结局也就注定了。
其后人的集团,继承了前辈赚来海上霸主的资本,却没有养成足够匹配这份利润的责任。
现在问题来了,南洋地区的海上巨利,凭什么就得由东蜀来垄断呢?当江河重新一统,现汉将目光拓展在外后。就必然来抢了。
现汉的“朝贡体系”更有竞争力,那么东蜀就要进入垃圾堆了。
…朝贡体系…
宣冲看着那些为自己擦地板的东瀛人。
他很清楚,这些人是这里海军基地的大人们派来的“活的窃听器”。当然,即便知晓他们是二五仔,也还是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恭顺。
宣冲遂开始询问他们的家庭情况,以及社会情况。
其倭皇一系还在,但已经被降成了一个公爵了。至于王,则是由现汉派来的四个刘氏宗亲担任。而下面的大名,在这几百年凡是造反的,都已经被汉地军将们取代了。
现汉对于这些海外国家的羁縻有着一套经得住历史考验的流程,采用的是“曹阿瞒”的流程。
先偷梁换柱,让旧的中心放弃原先法统,然后转而继承自己打造的法统。再然后,现汉派到占领区的封疆大吏手握兵团,寻找不恭顺的地方势力,进行剿灭,替换上己方势力。
现在东瀛的四个区域,都已经完成了上层替换了。皆以现汉为中心。
宣冲翻阅“外交”案例,不禁感慨,是先确定中心,然后再以中心的名义文化输出,而拒绝被输出就是“不臣”,即该地区的刘氏可以从现汉以及其他诸多藩属国调动力量的“伐不臣”。
可以说,“朝贡”已经成为该地区统一的价值观了。
宣冲不禁对比自己的时空:老欧洲是因为罗马陨落后,“中心”到底是“法”还是“德“都拿不准;再加上一个搅屎棍,让欧洲周边充满了列强干涉纷争。至于美?那就是个暴发户,搞破坏性的文化进攻可以,要输出稳定?殴州自己文化内都统合不了,凭什么对外输出稳定?
宣冲瞅了一下东瀛人后,暗暗做决定:东图未来一定要建造跨海大桥,亦或是海底隧道,绝不能孤悬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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