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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灯偏离了航线(9)
但他没有。
游风没带夏灯回去,夏灯还是回家为父母做完了那顿饭。饭桌上他们恢复平常的相处,爸爸仍然用公筷给夏灯夹了菜。
父母没再提夏灯谈恋爱的事,夏灯也没再说。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夏灯看着游风发来的“到了”,没回。
其实不久前,如果游风把她带走了,也就带走了,就当是她迟到的叛逆,她也没那么抗拒,但他没有。
游风的理智又让她想到小时候,他冷静地说,暂时不能脱离就尽量忍受,避免反抗带来更惨烈的下场。
其实他一直理智,从小到大。
那他失去理智般的打人,是不是说,她的遗忘确实伤他很深?
明明都翻篇的事,又想起来……
想它干吗?
妈妈在这时进了她的房间,她坐起来:“妈。”
“午睡吗?”
“不太困。”
妈妈走到她床边:“怎么见面了也不开心呢?”
夏灯怔了一秒,意识到妈妈知道游风来过了,但阿姨不会说,那是他们在车库门前见面被爸妈看见了?他们当时在露台?
妈妈揉揉她耳朵:“从你出门,被那男生抱住的时候,我跟你爸就很不幸地目睹了。”
“……”
“我拦了半天你爸才没去撞破你们,又劝了半天才有了刚才那顿和谐的饭。”妈妈又说。
那不是都看见了?
夏灯要把脑袋扎进□□了。
“这男生也够胆大,居然想就这么把你带走,真不怕以后我们连家门都不让他进?还是说他有信心能说服我们?”
夏灯捕捉到一些信息,抬起头:“可是他没说把我带走的事。”
“那是因为我露了面,让他看见我了。”
游风看见妈妈了?
“我上来,是跟你说,乖乖在家几天,再去看那男生。当然你现在去看他也行,就是我得考虑我老公受伤情况,不能任由你伤。”
夏灯被说得好没良心,但她一直最在意爸妈了:“不用看他……”
“哦不用,那是谁一直抱着人不让走?”
“……”
妈妈看夏灯愧疚得不说话了,坐下来,跟她说:“开玩笑的,知道你不会为一个男生忽略爸妈的感受,不然也不学做一桌子菜。听阿姨说手都被烫了两个泡。”说着要看夏灯的手。
夏灯手往后缩,不想被看到:“没。”
“夏灯的爸妈,当然凡事都会以我们夏灯的意愿为主。”妈妈搂住夏灯的腰:“你爸给你夹的那筷子菜,就是他的态度。”
妈妈离开很久,夏灯坐床上愣了很久。
她是怎么突然变成现在这么寡淡的?明明有那么爱她的爸妈。
最初遇到游风时,是她最灿烂的几年,后来呢?
后来是怎么了?
她好像把原因忘掉了。
但能被她丢掉的记忆,应该不重要吧?
还没想太多,游风给她发来视频,是他吃饭、洗澡、躺到床上的过程,像是汇报一样。
她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被清空,回复他:“吃了就睡,三个月之后真的不会长好多肉吗?”
“仨月也不长,到时候你再看。”
夏灯躺下来,回过去:“你这么自信?”
“情绪是食欲的克星,也阻碍肠胃的消化吸收。”
“养伤又不出门,也会情绪不稳定吗?”
“但也见不到人。”
“你还想见什么人吗?”刚发过去,夏灯又迅速撤回了。
但游风看见了,还回复了:“你说呢?”
夏灯翻个身,趴在床上,小腿翘起来,脸埋在枕头中间一会,然后起来,回:“我睡觉了。”
“好。”
夏灯把手机放下,盖上了毯子。
也就半分钟,她又坐起来,拿起手机,随意拍了张照片,给某个人发了过去。
游风发来:“?”
夏灯说:“礼尚往来,我也汇报一下。”发完把手机放一边,毯子蒙在了脸上。
游风可睡不着了。
他看着夏灯这张照片,精神抖擞,还能再攻克几个力学难题。
但是看着她,还有余力解题吗?
最后他把她发来的照片设置成了壁纸。
还有屏保。
觉得缺了点什么,又撤下,在空白的地方画了个箭头,打上:我的。
果然舒服了很多。
重新躺下,他盯着灯,发起呆。
她终于是他的了。
这两个月,夏灯稍微有点空闲都用来陪伴、照顾游风了。
游风为了回报女朋友,给她写了个海底的小游戏,传到了软件商店。
夏灯一开始说无聊,后来玩儿可勤。
游风写了很多角色和皮肤,不能购买,只能通过触发特殊任务解锁,夏灯就很想要满级的潜水艇,但根本没有升级任务,完全是Bug。
她就跟游风反映了这情况,磨他给她作弊。
本来也是给她写的游戏,她想要,游风就通宵达旦抹除了限制。
夏灯看他受伤还那么辛苦,主动亲他的频率都高了。
几天之后,她意识到逻辑漏洞,他明明就可以不写限制,毕竟只是做给她,又不是要拿去卖钱,那些角色、皮肤写进她账号不就好了?
醒悟过来的她,冷了游风好几天。
游风一瘸一拐给她做了饼干,这茬才过去。
他们相处越来越亲密、自然,有时候在同个空间,安安静静,各做各的,也没一丝尴尬别扭,相反像爱情早进化成亲情似的老夫老妻。
一起时可做的就多了,会偎在一起看投影,拿着手柄打游戏,到平层露台的望远镜下看星星。也会在路灯下跳舞。
他坐着轮椅,她坐着他的那种懒人式跳舞。
游风偶尔会跟她讲银河系,告诉她人造电子波所能感知到的宇宙,一千亿颗星体能存在的任何可能。
但他很少说他每天在做什么,以后可能会做什么。
夏灯也没问过他,大概只是他透露的一点,就足够她思考上很久。
她也会和他说人性,讲哲学,讲没有绝对的道理。越是习惯于质疑别人,越是证明见识浅薄。只走一条路的人,肯定不相信其他路或许更近。
还告诉他,人为什么会越来越冷漠,因为热情的成本太高了。
游风也会陷入她的陷阱,后知后觉地醒来,再看向她时略有惊色。
他们就这样,被良性的关系绑得越来越紧。
爱情能让人变得更好突然不再是一句空话。
眨眼两个月过去,游风用完美的体魄诠释了骨折、骨裂对人的影响或许很大,但也可以很小。
夏灯最后一次陪他复查,医生看片子说骨折线没了,基本愈合了。
两人出医院就去跳伞了。
他们在山林酒店的露天汤泉里□□,用了不知道多少盒安全套,多少副指套,撕坏了多少蕾丝边的底裤,掐红了多少次彼此的腰,抓破了多少肩膀和后背的皮肤,嘬吸了多少枚紫红的吻痕……
夏灯是敏感的,游风就变温柔了,虽然只有前戏温柔,后面一进入,他就不是人了。
但可能因为太多次了,习惯了?要不就是前戏太久了,给夏灯适应的时间太长了,她没有那种无法接受的疼了。
行动方便以后,他们去图书馆,去健身房,偶尔去逛街,牵着彼此的手,回头率高得离谱。要是一个去卫生间,另一个等待,遇到搭讪,都不用拒绝,卫生间那个一出来,搭讪的就走了。
他们的配已经不止于外表,别人一看就知道根本介入不了他们。
他们也会去夜场喝酒,游风会紧紧牵着夏灯的手,夏灯会看到投向他们的眼神的畏惧。
夏灯去过酒吧,各种风格都有体验,但难免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跟游风在一起好像不用担心会有危险。
哪有人能比他危险?
这人往那一坐,夏灯就比被八个保镖保护还安全。
夏灯陪他去跳伞、骑马、射击,他也会陪夏灯去游泳、潜水、极限俱乐部滑滑板。
两个都不是很喜欢管闲事的人,碰见别人被欺负,还是会出手。只是游风会不可避免地阴森沉郁起来。
他怕下次被堵在墙角的是夏灯,而他来不及前往。
夏灯告诉他,她知道自己是羊,所以不会去狼堆嚷嚷自己是羊。
理想的世界可能是女孩子在夜场不用担心遇到危险,穿裙子路过地痞流氓的地盘不用担心被骚扰,但终究是理想。
非要在现实拨动这根弦,等受到伤害、状告无门时,一定会被现实教会,永远不要沦为口号的牺牲品。
短短一生,实在不够承受以身涉险的代价。
所以她根本不会一个人在一个危险的时间前往一个危险的地点。
游风说,可生活充满无妄之灾。
夏灯也说,可是不能因为害怕被伤害就不出门了。
游风就沉默了。
夏灯告诉他,如果真的是无妄之灾,那根本不会因为有他保护,她就能幸免于难。如果只是勤恳本分地生活,也还是没被眷顾,遭遇了伤害,那么,哪怕用一生的代价她也坚持不做一个沉默者。
永远不会以身涉险,但也永远不会对降临到头上的恶势力屈服。有这份不怕代价战至终章的勇气,自然不会再担忧明天了。
游风被说服了,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跟夏灯可能会有分歧,但有出奇一致的三观。
以前光想情爱,没考虑过这些,现在知道,原来拯救和被拯救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的相互吸引。
她懂他,所以才救他。
如果他们的手可以一直牵在一起,那确实不用担心明天的荆棘野和火焰山,它们根本不算难于跨越。
游风最后一次复查前,夏灯爸妈因要去涂州见朋友,提前离了北京,游风跟夏灯商量好去见她爸妈的计划也就这么搁置了。
等他俩回涂州已经是九月末了。
沿海城市更早进入秋天,夏灯下机就感到一阵凉意。
游风拉住她手,一手拿着钱包,两人的票,两人的手机,胳膊上挂着她的包,她给室友带的东西,一手给她穿上了他的外套。
夏灯站着不动,由他穿好。
游风给她穿好,她还一副睁不开眼的样子。
他要牵她的手,她也是慢半拍:“困。”
他亲了她嘴唇:“醒没有?”
“醒了。”夏灯浅浅地笑了下。
机场出来,他们打了车。
很快车到了,但司机找不到他们的位置,需要他们走出他们所在的网约车等候区,到大路上来。
游风就跟夏灯说:“我去接一下司机,在这儿等我。”
“好。”
游风一走,一直在他们旁边的一个个子不高、不算臃肿、黑裤子、白衬衫、扎蓝条领带、背个双肩包、戴着眼镜、有些胡茬的男人就把手伸向了夏灯。
夏灯被碰到胳膊,自然躲开,扭头之前就已经彻底醒了。
那人说:“我看你要摔倒了,扶你一下。”
“不用。”夏灯分得出是扶,还是摸,但没挑破。
旁边没人,仿佛给那人壮了胆,他又把手伸向夏灯。
夏灯立刻后挪,正好左边来了人,她两步上去,拦住他们:“您好我问下……”
“欸操!兄弟你要干什么——”
她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声叫喊,扭头就见那人趴在地上,眼镜飞了,碎了,嘴流血了。
游风一脚踩在他胸上,俯身攥着他领子,照着脸狠抽了一巴掌。
被夏灯拦住的人,见这场面,匆匆走了。
这区域没别人,游风把那人收拾了一顿,也没人看见,司机找来及时,他还能回身牵起夏灯的手,把她领到后座车门前,开门:“你先上车。”
“行了。”夏灯在车里,握着游风手腕。
她这样说,游风就没返回,随她上了车。
司机发动车子,往涂州市里驶去。
他们没再提起这个插曲,好想它没发生。
其实是彼此都能接受这种意外了,也知道怎么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解决了。
有了这份默契,遇到事情只需要痛快处理,结束就掀过这一页。
快到市里了,夏灯也把游风胳膊枕麻了。
她现在不会不好意思了,还学会抱怨了:“太硬了。”
“谁让你枕了?”
夏灯扭头看他,只看他,不说话。
游风不用别人提醒,自己就会认怂:“枕,胳膊长在身上就是给你枕的。”
司机都笑了:“小伙子觉悟挺高。”
到西澳校门口,两人下了车,游风给夏灯戴上檐帽,包也给她:“结束打给我,我接你。”
“嗯。”
本来要回家的,但舒禾和程程预订了饭店,要跟她吃饭。她拒绝的话还没打完,舒禾已经来电哭了,不吃这顿饭过不去了,也就应了。
傍晚时候,西澳门口人正多,许久不露面的游风和夏灯一起出现在校门口,俨然一番宜人景象,收获的目光不要太多。
夏灯背好包,问游风:“你回学校还是家?”
“沈佑找我。”
“好。”
“你们说好去哪儿吃?”
“新开的那个小柳家。”
“步行街那个。”
“嗯。”
游风停顿片刻,说:“现在走吗?我送你们,正好车在停车场。”
“送我们?”
“送你们。”
“你不是要去找沈佑?”
“不管他。”
“我问问她们。”夏灯说着在群里发了消息,但没点回声,以为她们不想,对游风说:“她们不太喜欢你,理解一下。”
刚说完,舒禾发来语音:“啊——我靠!活的游风!在哪儿呢!”
“……”
夏灯立刻关了。
“确实不喜欢我。”游风点点头。
“……”
舒禾和程程早就提前到了小柳家,但这依然不妨碍舒禾在包厢里表达激动,非要夏灯把游风带来。
程程一直在边上搔耳朵:“你还能再大声儿一点吗?”
舒禾没想到啊:“今天你俩男朋友都来,会不会出现那种,为在女朋友室友面前露脸,疯狂讨好我的局面?”
“这才六点,离睡觉还早着,这会儿就做梦合适吗?”
舒禾听不进去:“不行我得去补个妆,万一他们俩带兄弟来呢?那我脱单指日可待啊。”
“你可别折腾了小祖宗。”
舒禾已经拿着包出去了。
程程不管她了,拿起手机,在男朋友的头像上犹豫,迟迟未点。她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夏灯把游风也带来了。
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她男朋友发小跟齐征很铁,齐征又对夏灯死缠烂打过一段时间……
要是光夏灯就算了,她不见得记得这人,游风的话……
她正烦得慌,舒禾回来又拉着她说话:“我刚在走廊看见有两个女的跟一个特帅的老男人要微信。”
“多老?”程程很敷衍。
舒禾啧嘴:“你不是很馋老男人?这是有对象了就失去本能了?”
“那不问你了,多老的。”
舒禾回想:“看着三四十岁?差不多。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男的拒绝加微信的理由是,他女儿跟她们一般大了。”
她说完就笑:“笑死人。”
程程这才感兴趣了:“女儿都很大了还能被要微信,那得多帅?”
舒禾站起来,拉着程程往外走:“就到头那个包厢,咱俩假装不经意地路过,看能不能看见。”
她俩刚从包厢出来,那老男人正好从卫生间的方向走过来,舒禾戳戳程程后腰,暗示。
程程看见了,颇受震撼,跟舒禾使眼色:有感觉了!
老男人路过的时候,她俩假模假式聊天。
等人家走过去,又开始欣赏他笔挺背影。
这还是舒禾第一次理解程程,原来男人有点年龄这么有味道啊。
她们正看着,夏灯和游风从前边拐角处出现了,夏灯的包正在游风手上挂着。
舒禾举起手,刚要叫人,他们已经停了。
那老男人也停了,他们仨面面相觑上了。
她们还没来得及诧异,这三人认识?就见夏灯缓慢地把包从游风手里拿了回去,微微低头,跟那老男人叫了一声:“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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