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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灯偏离了航线(6)
夏灯站在原地不动弹了,像一具精致的人皮木偶。
游风看着她的错愕转瞬即逝,随即是悠久的沉静,就知道她是在想怎么应对父母。
他突然想到,她在面对自己出事时的一系列反应。
那时她也很理智。
她说她很怕,但也强装镇定,他那时就已经信了,现在看她面对父母也这样一副思考模样,冷静自持,彻底信了。
想想他以前遇到紧急情况,无论心态怎样也还是先处理问题。
他尚且这样,怎么赖夏灯太理智?
夏灯想好了,整理两下衣服就跑向门口。
打开门,只有物业小哥。
物业小哥被夏灯散着头发、穿着吊带、脸颊微红的画面冲击,往后仰了下身子。
真的很漂亮……
职业素养让他很快醒神:“您定的午餐,餐厅的人送到楼下,我给您拿上来了。”
夏灯才意识被游风骗了,从物业小哥手里接过食篮:“谢谢。”
进了门,门自动缓慢地关上,夏灯怨自己,被他骗,老是被他骗,老不长记性。
她拿出手机,发现“余焰女士”确实打过电话,但显示未接。
她没去找游风算账,先把食篮放到桌上,走到窗前地台,给妈妈回了一个电话。
妈妈好像在健身,夏灯听到了器材提醒的声音,她先叫了声:“妈。”
一阵长提示音,好像关了器材。
半分钟后,妈妈微喘:“醒了?”
“嗯。”
“回家吗?”
“回。”
“自己可以回吗?”
“可以。”
妈妈笑了下:“以为我闺女现在乐不思蜀了车都不会开了呢。”
“妈……”
“回来吧,跟他过一晚可以了,这我都没跟你爸说。”
“我爸也在北京?”
“嗯。我们都有工作要做,未来两个月都会在北京。”
“未来两个月啊?”
那不是跟游风的恢复期撞上了……
“你很不愿意吗?”
“没。”
“我等下去买菜,晚上给我宝贝做好吃的。”
“嗯。”
电话挂断,扭头,游风早坐着轮椅出来了,还把食篮里的食物拿出来放到桌上布好了,跟她说:“吃饭。”
夏灯过去,看他一只手好像也不影响生活:“你能够自理吧?”
“不能。”和好之前能,和好之后不能了。
“……”
夏灯说:“我爸妈要在北京待两个月,我不能在这照顾你了。”
游风听出来了,她是两个月不能见的意思:“我很丢你脸吗?让你拿不出手?”
夏灯扫量他一身伤:“你看你身上的伤,我怎么把你拿出去?”
“伤能代表什么?”
“要是我妈以为我当大哥的女人了,她一定会想办法把你这个‘□□’铲除的。”
游风抬头看她:“你还想过当大哥的女人?”
“……”
夏灯不跟他发散话题了:“你没替我接电话,为什么说接了?”
“我接了。”
“我这有记录。”
游风舀了勺汤:“我接了许漾警官的电话。”
“……”
夏灯皱眉,又看手机,“余焰女士”前一个电话就是“许漾警官”打来的,显示接通过。
游风又喝了一口汤:“他提醒你这段时间别去步行街了,城管和小贩一直冲突,摆摊的积怨久了正计划闹事。”
“然后呢?”
“我说你在睡觉,等你醒了回给他。”
“……”
许漾。
之前跟舒禾、程程在一起遇到当街拖行女性的情况,立马到附近报了警,当时就是这位许警官主要负责处理。
她们仨交代完始末,准备离开,那歹人突然发狠,嚷嚷着她们仨多管闲事,抄起椅子砸向她们。
许漾动作很快,接住那把椅子,也制服了行凶的人。
程程看警官长得帅又身手不凡,跟舒禾挤眉弄眼、一唱一和地约了人家的下班时间,去吃了饭。
那次夏灯没去。
舒禾和程程第二次约许漾吃饭,叫了夏灯,却没说不是室友局,夏灯到了才发现有许漾。
那天吃了烧烤,舒禾和程程一直套许漾的择偶标准,他几次三番说暂时不考虑,两人失去兴趣,也不再问了。
分开时,程程问他要不要加个微信,他很直男的给了电话号码,说有事打电话。
舒禾问遇到危险可以给他打电话吗?
他让她们直接打报警电话,打私人电话不视为报警。
程程喝多了,施展她拿捏男人的功力,问他,遇到危险就想他,要怎么办。
许漾想了一下,又很直男地把片儿区办事处的座机号码给她了。
舒禾和程程被这根木头麻到根儿了,不想撩下去了。
他还一本正经地对两人说:“这是报警分号,可以直接打到东光区春安路派出所,接到电话会第一时间出警。”
她们嘴上说好的,心里都没当回事。
这对夏灯来说还挺有用的,有了派出所座机号,报警方便多了,就存上了。
她跟许漾私底下没说过话,几次他打来,都是提醒她哪里有闹事的趋势,让她别出现。
她往往会回一个:“谢谢。”
本来挺正常的事,被游风接了许漾的电话,事情就不正常了,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被他给逮到了。
她手扒着桌沿,刚张开嘴,游风先出了声:“敬佩这位许警官,提前闹事都知道。”
“……”
游风说这种话从来是严肃正经的语气,明明很讨厌的话,他一说出来,就让人觉得错都是自己的,他都是无辜的。
夏灯说:“你为什么跟人强调我在睡觉?”
“你不是在睡觉?”
“我在睡觉这件事重要吗?”
“我是陈述事实。”
夏灯看着他正经的脸:“你就是吃醋了。”
游风死鸭子嘴硬:“我没吃过醋。”
夏灯给他数:“周末,齐征,何公瑾,还有……”
游风放下勺子,双手搭在桌上:“记我的时候记不住,记这些野男人你的记性就变得这么好了。”
“……”
明明夏灯占上风,突然他一招制敌,局势被扭转……
她说不过游风,但知道他的软肋,坐到他旁边的椅子:“因为是男朋友,所以要特殊一点。”
“我还得谢谢你?”
“那我不提你吃醋的事了,你能不能也不提我把你忘了的事。”夏灯讲条件。
游风说变就变:“那我吃醋了,现在来说说你忘了我的事吧。”
“……”
夏灯说不出来,耍赖了,悄悄牵住他手。
“别想蒙混过去。”游风话是这么说,但还是牵紧了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他很有必要给她暖暖。
是空调开低了?
夏灯被他单手揉着手,抬头是他疲惫感浓郁的俊脸:“房博士布置了新的作业,男朋友。”
游风眼都没抬:“自己写。”
“你说过,活着就是为了给我写作业,现在你写不了了,我可以不介意,但有一个条件。”
夏灯接下来就要说,别再提忘了他的事,别揪她的小辫子了。
游风抬起头来,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活着就是为了给你写作业没错,但现在一只脚在鬼门关,已经不算完整地活着了。”
“……”
“你还要让我给你写作业,那我只能用这只几乎残废的手了。”
“……”
夏灯认输:“好,你提吧,怪我,对我发脾气吧,是我忘了。”
游风却没说,给她的手暖热乎了,伸手把汤端了过来,语调一改刚刚,柔和许多:“怪过你。”
虽然很正常,但夏灯还是咬了下舌尖:“应该怪。”
“分手就不用忍了,也不用怪了。”
分手……
夏灯抬起头,眼睛略大,就这么看着他。
游风好的那只手舀了勺汤,吹吹,喂到她嘴唇:“又不愿意。”
夏灯没张嘴,看着他眼睛。
她不喝,游风也没强迫,放下勺子,抬头:“我不愿意分手,那怎么能怪你。”
夏灯呆滞的样子有些木,像假人。
但漂亮的假人也让人心花怒放,游风说:“你不走,就不分。”
夏灯心里乱跳,一潭死水已经泛起涟漪,现在又拼命震荡,好像是从潭底向上延展的。
他昨天也说过,“你不走,到死都是你。”
他把压力都给她了。
最坏的人了。
“嗯。”
“嗯什么?”游风用鼻尖轻轻蹭她耳轮。
夏灯痒,就躲,但身子还靠近他,声音特别低,考验他耳力:“我不走。”
“什么?”
“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是什么?”游风耳朵凑到夏灯唇边。
夏灯在他耳边说:“我问你你请假了吗?”她有暑假,游风可没有暑假,她知道。
“没有。”游风搂住她的腰:“不重要,告诉我你说了什么。”
“你没请假,你导师不说你?”
“疫情期间也在家,什么都没耽误。”
“是吗?”
游风沉吟数秒:“你应该理解不了在家学习的现象。你又没学过。”
“……”
夏灯要起身远离他。
游风不让她起,认怂改了口:“学识而已,一家有一个懂就行了。我把你那份学了,你玩儿你的。”
夏灯仰头看他:“你这是把我当花瓶了?”
游风笑了,唇角浅跃,薄唇微张,白牙露出一点马脚,即便脸上都是青红的伤痕,也过于俊俏了。
他少笑,为数不多的几次也是给他的小潜水艇,但他的小潜水艇可不领情:“你笑什么?”
“不然呢?你一直以为你是什么?”
夏灯要回家了,坚持从他身上起来:“我要回去了,放开我。”
游风不放:“你先告诉我,你刚才小声说了什么。”
“我说,我爸妈要在北京待一段时间。我管不了你了,你自己想办法照顾你自己。”
刚说完,妈妈的电话又打来,她趁机挣脱游风那一只好手,站起来接通了:“妈。”
“难舍难分吗?”
“……”
“你爸都忙完工作回来了,你还没回来。”
“我这就回去。”
“你要是舍不得跟他分开一会儿,那就带回来,正好你爸最近案子进展不顺利,一肚子火没处发泄……”
“马上。”
夏灯匆匆挂了电话,也不收拾了,拿上包就要走,走两步返回,问游风:“我能戴你的帽子回去吗?”
游风轮椅的把手上就有个棒球帽,拿下来:“过来。”
夏灯走过去,低头。
游风给她戴上。
夏灯要戴口罩戴时候,游风提醒:“这就走了?”
“嗯。”
“就这样?”他暗示得很到位了。
夏灯知道了,口罩挂在一只耳朵,俯身亲了他的脸。
“就这样?”游风还要问。
夏灯当没听见:“回家给你微信。”
游风没说话。
夏灯走到门口还是返回来,跨坐在他腿上,避开他伤口捧住他脸,吻住他嘴唇。
游风没反客为主,显然是没想到夏灯有这个举动。
夏灯怕他在乱想,告诉他:“不是因为你问我要了,是我想给你。”
游风看着她。
夏灯戴好口罩:“如果确定心意还是一成不变的,那用什么来证明我心里有你。
“夏灯的男朋友,你的夏灯走了。
“拜。”
夏灯说完就走了,留下游风被撩得一身火上不来、下不去。
你的夏灯……他晚上要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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