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听到曲彤的话后，郑双忍不住愣了楞，只眨了两下眼便就心领神会，明了了自家社长的意思，随后就说道：“我明白了，但是”

    “如果出于其他突发状况，我们实在是无法建立和马兄弟‘单独相处’机会的话……”

    曲彤闻言，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待她沉默了一会儿后，眼睛似有红光飘闪迅过，说道：“如果各种手段都用了也创造不了环境，那就杀了他吧。”

    郑双闻言面色再度一顿，眉毛也不禁向上挑了挑，露出了一副很标准地惊讶神情，说道：“杀了？呃……杀谁？”

    其实若是有第三者在场，便就也不难领会曲彤的意思。而曲彤所说的‘杀了他’中的‘他’，指代的自然是曲社长的好弟弟——神机百炼传承者马仙洪。

    但……或许是塑料姐弟当了这么多年了，马仙洪在曜星社内部已经有被当作自己人的趋势，所以郑双才会有所疑惑。

    别说是她了，就是此刻正坐在曲彤身边的那位孔食漕也是如此，在社长这话说出后频频侧目过来。但也就只是如此了，在曜星社里，天大地大也不如社长大，听懂了、疑惑了，也不代表要出声。

    而在自己惊问出声后几秒，郑双便又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呃，知道了……我懂了，您的意思是，如果无法创造环境，就直接杀掉马兄弟。”

    不过，这话说完，她又问道：“但，我是说……我们用不用考虑，把马兄弟给掳回来？”

    “如果没了他的话，修身炉的计划应该会受到影响吧？”

    曲彤摇了摇头，又抽出了一根香烟，说道：“就只有两个选项，要么你能和仙洪创造出空间，让‘我’和他交流一番。要么，就只能杀了他。”

    说罢，曲彤就恍若无意识地拿起了桌面上的打火机，手指随意搓弄了一番后，便就轻然将香烟点燃。

    但此刻，她没有吸烟，而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横倒在桌上香烟的烟气变化。

    听到自家社长的话后，郑双的面色也不由地僵了下来，因为她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但她还是说道：“好的，明白了，社长。”

    不过曲彤也不是不懂人心的领导，见跟了自己十多年的老部下面色有异，便就出声问道：“怎么了？面色很不好，有所顾虑？还是有其他事想问？”

    只见那郑双的颈面直接如冻结了一番，没有丝毫摇晃幅度。随后，这位女干事便就咽了口口水，说道：“呃，社长，虽然不想说，但是按照目前的初定方案，我觉得……是有可能会和马兄弟打起来的。”

    “而马兄弟的实力也不弱，一身法器虽然在昨天夜里必定有所消耗，但既然他最后能赢，也说明他多半留着不少存货。”

    说到这里时，郑双便就刻意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如果谈不拢，关良三招之内又没拿下马兄弟，那多半会变成一场持久战。”

    “呃，我的意思是……按照按照多种可能性进行提前推演的话，各种选择的‘后续’……我们该如怎么处理呢？”

    曲彤闻言，只是两息后，就揉着眉心给出了答案，说道：“如果能顺利潜入的话，就悄然回来就好。”

    “如果打了起来……无论是以任何方式打起来，和哪都通也好、碧游村也好……”

    “要么把人杀光，要么就让关良他们……全都死吧。”

    郑双颤了颤自己的浓眉毛，有些哑然地问道：“那我也……一样么？”

    曲彤轻叹了口气，说道：“真打起来了，‘我’会接管你的。后续，有机会，你就试着逃吧，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郑双闻言，便就松了一口气，她是知晓曲彤留在自己身上的手段的。如果想逃，那么……绝对可以逃得掉。

    甚至……说不定会因祸得福，弄出个明星脸来，

    “好的，明白了。”

    ——————

    与此同时，离碧游村并没有那么远的那片树林里。

    “死”

    “你还可以选择死。”

    这两句话，的确显得冷酷无情了些。尤其，这两句话送予的目标还是陈朵——一个只有高中声模样的少女。

    说话的人，则是那只‘临时工’小队里，唯一一个不是临时工的人——碧莲真人张楚岚。

    而他之所以会说这番话，倒也不是因为对陈朵有所‘恶感’、‘仇恨’或者是其他原因，而只是给出了一份……相对更有针对性、更加定制化的‘选择’，虽然有些荒谬。

    是的，在场的哪都通众人，在与陈朵开始了一场颇为戏剧性的会面后，便也就都默契地知道了，这个‘思维’因邪教迫害而失常的女孩，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的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她想进行【选择】，或者说要那种做选择的权力。

    也因此，在陈朵问出那句，她能去哪里时，哪都通众人便也就绞尽脑汁地帮她思考出路。

    但是很可惜，可以称之为‘选项’的，实在太少了。

    即便是……最为关心陈朵的老孟，也只能给出让陈朵去公司暗堡再度‘深造’的选择，颇有种……【在辞退‘外包人员’前，让他们去新装修好的办公室吸甲醛，以榨干剩余价值】的荒诞感觉。

    不过……比较搞笑的是，虽然老孟硬着头皮给了陈朵‘可以去暗堡’这样一个看似‘和蔼可亲’的答案，但……

    其实，老孟他自己压根都不知道该怎么让董事会的人接受这个选择。换句话来说的话，那就是……即便是这种勉强活着的‘悲剧性’选择，其实也很难做到，成功率低的很。

    而颇具地狱笑话之感的事儿在于，即便是这般委曲求全的选择，却也是他们能想出来的，给陈朵的唯一选择。

    也因此，一筹莫展的老孟，便想让同行的、聪明的队友们给自己点儿建议，可等了十多分钟，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些门门道道来，只能僵着脸。

    只有张楚岚，这位非‘临时工’，在这万籁俱寂之时，给出了一个答案，即——【陈朵可以死】。

    虽然这答案颇有些黑色幽默与整蛊感，但却话糙理不糙，对于陈朵来说，这的确是个选择，至少比起去没有老廖的暗堡进行深造强得多。

    但是……也不得不说，这个答案还是过于伤人了，颇有种卸磨杀驴之感。

    而又或许是因为过于冷酷，老孟的中年慈祥大叔脸直接上了一层怒红色，出声道：“张楚岚！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你！你……你怎么能？”

    或许是对那话语、那选择的愤怒，老孟的话语开始变得颤颤巍巍地，喘着粗气走向了张楚岚。而又或许是因为真的气急了，他那抓向张楚岚脖领子的双手都有些颤抖，满是湿虚之急汗。

    啪！

    就在老孟想要质问碧莲真人为何要说那般无人味儿的话语时，却是被一帮的肖自在摁住了手。

    而王震球也是叹了口气，指了指前方，劝道：“老孟，虽然张楚岚他话说的不好听……”

    “但……那也的确是一个……”

    老孟被拽住后，整个人的心血都有些潮涌，可是一回头，顺着王震球手指的方向看去时，便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面对张楚岚提出的【还可以死】这种建议，陈朵却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仿佛那就不是什么戏谑、落井下石的话，而是一个能算得上‘还不错的’、吸引人的选择。

    老孟见后，不知为何，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了起来，开始捂着头流泪。说是为了陈朵也好，为了老廖的心愿也好，他是绝对不想让陈朵就这般死去的。

    “陈朵，你……你别瞎想啊！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们一定有着别的选择！”

    “还有别的，对吧？管儿啊，你说说话，咱们还可以……”

    “还可以……”

    老孟的嘴像是连珠炮似的一直在像外说着话，太阳穴、头顶也在不断地留下汗水来。六月的贵州还算是没那么热，这位‘临时工’大叔之所以会汗流到如此境地，自然是因为他的焦急——他不想让陈朵接受如今的‘命定之死’。

    可问题在于，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也无法给出陈朵一个更好的选择来。毕竟，比起继续回暗堡被研究、被关押起来，或许死亡反而还真真是那更加轻松的归宿。

    “大伙儿，陈朵她才多大啊？你们都年轻，脑子都比我好，帮忙想想办法啊！球儿，你的脑子最快了，帮帮忙，好不好？”

    老孟四处摇晃队友的手臂、身子，想要获得一个妥善的、不悲剧的选择，可是队友们能给他的，就只剩下了沉默。

    而没办法，他只能再次深喘了口气，走到了人群的最后面——刘克正环手抱胸，面色有些凝重地靠在一颗树下。

    “小克，咱们这里……你最有能量，你帮忙给陈朵想想招呗？成么？她的确做错了事，可她……也不是她想如此的，不至于……”

    “就是老廖……欸……”

    刘克听到老孟的话，也是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孟叔，我知道你的意思。”

    这话说完，刘克又抬起了头来，直直地看向了仿佛已经思考完毕了的陈朵来。

    他说道：“但……在我们看来，死是一种悲剧。可是对于陈朵呢？死又是什么呢？”

    随后，他也像是王震球一般指了指陈朵，说道：“我到现在都理解不了……陈朵的想法，但是唯独这一点，我貌似稍微看懂了些。”

    “死，对于她来说，或许是更为轻松的事。”

    而正巧，在刘克说完这段话后，陈朵也已抬起头来，仿佛是突然灵光一闪得一休一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位从少时，便被老孟从药仙会拯救出来的少女，静静地说道：“唔……我死。”

    ……

    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在亲耳听见这个女孩最终的选择后，刘克却还是忍不住眼角猛抽了起来。

    即便他此前劝老孟的时候，嘴上劝说的话无比的‘硬’，但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他不喜欢悲剧结尾，而陈朵的人生，恰好是一出人造的、既定的悲剧。

    所以，在叹了一口气后，刘克便就不再言语，放下了手往后退去。他放空了大脑，利用黑墙漫无目的的在网络上乱翻了起来，不知是在找些什么。

    甚至，当陈朵的回答‘破冰’后，众人生起篝火开始夜话时，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

    “怎么了？心情很不好么？”

    听到脑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刘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就反应了过来，这是高钰珊在通过黑墙和自己聊天。

    挑了挑眉毛后，他就伸出双手揉了揉面颊，在‘脑子’里以还算轻快的语气，答道：“嗯，虽然有所预料，但看了陈朵那些事，谁的心情又能好呢？”

    而听到回答，千里之外的高钰珊也是叹了口气，随后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给陈朵换上义体的话……”

    刘克看了眼不远处，正脱着衣服，表明自己能把蛊毒压制在体内的陈朵。

    随后，他就阴沉着说道：“我觉得，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手术可能比你还要麻烦一些。”

    “但是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手术，而是她自己。”

    刘克顿了顿，便就说道：“她思维和我们不一样，但却是个聪明的人。如果她想去除蛊毒，那就应该坚定地站在马村长那一头儿。”

    “毕竟，以老马的技术，我觉得只过三、五年光景，或许一个奇思妙想，就能解决【蛊身圣童】体质了。”

    “可她没有。蛊毒的确在折磨着她，但她身上有没有蛊毒，只影响了我们对她的看法，对她自己的行动、抉择并没什么干扰。”

    “所以……还不懂么？她对于我们的世界来说，只是个过客。”

    “她比我们多了一个世界，而她现在，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