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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心里仍有顾虑,陛下和皇后对太子向来疼爱,未必肯让他去吃游学的苦。
他看向李承乾,语气郑重:“太子殿下,您可想清楚了,游学之时的生活可不比东宫,若是想去,必定要隐藏身份,和其他士子一样风餐露宿,甚至可能要忍饥寒、涉险地,您真的愿意?”
他是怕李承乾被温禾骗了,不知道游学的苦,若是以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无论怎么说,李承乾从小也是锦衣玉食。
即便陛下和皇后再节俭,也没有委屈了他。
闻言,李承乾却笑着摇了摇头,眼神清亮:“先生之前虽然没和孤说起此事,但孤记得先生说过一句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他对这八个字的深意还有些懵懂,却莫名觉得有道理。
至于为何既要读书,还要行路。
温禾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得要他自己慢慢领悟。
长孙无忌闻言,抬眸意味深长地望了温禾一眼。
那眼神复杂,有赞许,也有几分无奈。
这小子随口一句话,竟能让素来娇惯的太子这般上心。
不过他敢肯定,这样的话绝对不是温禾自己说的。
他眼眸微微一缩,心中暗自思量。
若不是早知道温禾来自未来,知晓他见识非凡,换作旁人,只怕也要被他这通透的道理折服了。
唉,可惜啊。
人生不过百年,他终究是看不到温禾口中那个“璀璨时代”的模样了。
“你先生说的有道理。”
长孙无忌收回思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松了口。
这下轮到温禾诧异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车窗外,像是要确认什么。
尼玛,今天的太阳难不成不是从东边升起的?
这长孙无忌,居然夸我了?
似乎察觉到温禾那大惊小怪的模样,长孙无忌当即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少见多怪”的不满。
温禾连忙收回目光,讪讪笑道:“话说回来,这件事陛下和皇后那边,只怕不会轻易点头,但若是舅父您开口劝说,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长孙无忌却没接话,只是凝视着他,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只怕光靠某一个人,还不够吧?”
“咳咳。”
温禾轻咳两声,眼神有些飘忽。
“代国公李靖那边,也会帮忙说项。”
这便是他之前去兵部的第二个原因。
除了让李承乾听李靖讲兵法,也是为了提前和李靖提游学的事,争取这位军神的支持。
李靖在陛下心中分量极重,有他开口,胜算能大上不少。
长孙无忌捋着胡子,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再加上你,李药师和某,我等三人联手,便能说服陛下和皇后了,是吗?”
“还有太子殿下呢。”
温禾用目光指了指身旁的李承乾,笑着补充。
“若是太子自己坚持,陛下和皇后想必也会心软。”
长孙无忌看向李承乾,见少年太子正用力点头,显然是铁了心要去。
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罢,某也是为了太子好,不过……冲儿之事”
长孙无忌这是担心,若是直接提出来,难免会让陛下疑心。
觉得他是有私心的。
温禾早料到他会提这事,当即莞尔:“游学士子身边,自然要有伴读,某推荐一人,舅父您也推荐一人,一视同仁,合情合理,这游学路上苦,表兄弟相伴而行,当成佳话。”
他推荐的自然是李义府。
让李义府做太子伴读,既能让他多亲近太子,也能借着伴读的身份,在游学路上多照拂几分。
而长孙无忌推荐长孙冲,也合情合理,不会引人非议。
长孙无忌闻言,默然点头。
温禾这安排既给了他面子,也没偏私,算是周全。
一旁的李承乾看着两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这么大的事,不由得有些发怔。
他愣愣地看着温禾,又看看长孙无忌。
这事竟然就这么定了?
难怪之前先生说,他和舅父永远不可能携手交好。
他们俩人若是真的合作起来,除了阿耶,谁都会被他们蒙蔽吧。
马车缓缓驶过一道石桥,桥下的河水泛着夕阳的金光。
长孙无忌看着窗外,忽然道:“此事若是成了,游学路上的安全,某会请陛下让玄甲卫暗中负责,你那百骑司虽精锐,却多擅长缉捕,论行军护卫,还是玄甲卫更稳妥。”
温禾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长孙无忌虽有私心,却始终把太子放在第一位。
他拱手道:“多谢舅父周全。”
“不必谢某,某只是为了太子。”长孙无忌摆了摆手,语气依旧淡淡的,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
李承乾看着两人之间渐渐缓和的气氛,忍不住笑道:“舅父,先生,你们若是早这样好好说话,也不用总闹别扭了。”
温禾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讥笑。
二人十分有默契的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神情逐渐的冷漠。
见状李承乾抿着嘴,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翌日清晨,两仪殿内。
三省六部的大佬们,手持笏板,神色肃穆,静候李世民议事。
待民部尚书窦静奏完边军粮草调度之事后。
长孙无忌忽然从文官列中走出,撩袍躬身,声音沉稳:“陛下,臣有一事启奏,关乎太子殿下成长,亦关乎大唐未来。”
李世民端坐龙椅,指尖轻叩扶手,目光扫过他:“辅机有话但讲。”
“臣以为,太子殿下年已渐长,虽在东宫苦读经史,却鲜少接触民间疾苦、边地实情,若长此以往,恐难体察百姓之艰、军国之重。”
长孙无忌顿了顿,抬眸看向李世民,语气愈发恳切。
“臣恳请陛下恩准,让太子殿下隐去身份,随游学诸生一同遍历长安诸县,风餐露宿也好,走访民生也罢,皆是磨砺心性,增长见识的良机,日后方能更好的体察民生与学子的不易。”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众臣面面相觑,皆觉此事太过冒险。
太子乃国之储君,万金之躯,岂能轻易离京,去受那奔波之苦?
李世民更是诧异不已,眉头微蹙。
他深知长孙无忌素来谨慎,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当众提出这般大胆的提议。
正欲开口细问,却见李靖忽然迈步而出,玄色袍角扫过地面,动作虽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陛下,齐国公所言极是,老臣附议。”
满殿臣工更是哗然。
这位代国公向来惜字如金,朝堂议事时多是沉默旁听,极少主动表态,今日竟为太子游学之事公然附议,实在反常。
李世民眼眸微微眯起,他敏锐的感觉有问题。
他目光在长孙无忌与李靖之间转了一圈,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总爱出幺蛾子的身影。
温禾那竖子昨日先后去了兵部和民部,见了李靖和长孙无忌。
今日他们就在这小朝会上提起此事……
又是那个小混蛋!
他特意睨了长孙无忌一眼。
朕让你们和好,你们就立刻联合了?
这就开始联合了?
他压下心头的不满,没有当场表态,只淡淡道:“此事牵涉太子安危,非同小可,容朕斟酌,众卿先退下吧。”
长孙无忌和李靖闻言,也不再多言。
这事需要陛下自己想想再做决定。
若是说的多了,反倒是不美了。
百官虽有好奇,却也不敢多问,纷纷躬身退去。
等他们走后,李世民紧锁着眉头对高月说道:“高月,你去将温禾唤来见朕。”
高月领了旨意,快步出宫,可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又匆匆折返,神色带着几分为难,跪倒在殿中:“陛下,奴才……奴才没找到高阳县子。”
“他又去哪胡闹了?”李世民语气平静,眼底却已泛起一丝波澜。
“驾车的阿冬说,高阳县子一早便去刑部了,说是接到报案,案情紧急,已经出了长安,往渭水南岸去了。”高月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
李世民猛地坐直身子,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怒火取代。
“他不在长安好好当差,跑出去办什么案!”
高月吓得身子一缩,连忙小声提醒:“陛下,您忘了?高阳县子……本就兼着刑部主事的职,按例是该参与刑部要务的。”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得李世民愕然的愣在了原地。
他这才想起,当初为了让温禾方便查军饷贪污案,自己特意给了他刑部主事的头衔,如今人家去办案,倒也名正言顺。
李世民气得咬牙,顺手抄起桌案上的青瓷笔洗。
他抬手便要往地上砸,可手臂举到半空,却又猛地停住了。
他看着手中的笔洗,忽然觉得有些无力:“罢了罢了,扔了也没用。”
温禾那竖子根本不在跟前,反倒平白糟蹋了好东西。
李世民悻悻地将笔洗放回原处,胸口依旧起伏不定。
高月见李世民的怒火似是消了些,才敢慢慢起身,又拱手道:“陛下,还有一事,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李世民余怒未消,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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