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糖】温度

    十月底的天已经有些凉了。

    夏瓷没上早自习，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拿了暖风机出来给她烘干裤腿，她知道夏瓷身子弱，人也是瘦瘦小小的，看着心疼。

    “刚上高中有什么不会的要多问老师，基础要学扎实了高三复习时才不会那样吃力。”

    班主任姓林，也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

    “我看了你的中考成绩，是临城的前一百，很不错的成绩，要好好保持。”

    夏瓷安静听着她说话，手里的牛奶也被暖风吹暖了，这瓶牛奶也是林老师给她的。

    “在学校里遇到事不用怕，一定要来和我说。”

    林老师作为班主任，对班里学生的具体情况也有一定了解，她知道夏瓷父母都去世了，现在是跟着榆城的外婆住。

    “知道了，谢谢林老师。”

    -

    夏瓷的校裤已经烘干了，她还问班主任要了感冒灵，原以为不会再发烧的，但她还是高估自己的身体情况了。

    硬生生地撑到上午最后一节课，午饭都没力气去吃，浑身发冷，校服拉链都拉到最上面。

    她一向怕冷，明优不知道夏瓷是发烧了。

    直到看见她趴在桌上蔫吧的模样才觉得不对劲，“夏瓷，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好像…一直在发烧。”

    夏瓷的唇很干，她舔了舔，都有些起皮了。

    身上好冷，受了风骨头都疼，把暖宝宝全贴上也不管用。

    再后来，她失去了意识。

    明优被吓坏了，急的眼泪都冒了出来，她把夏瓷背在身上往校医务室送。

    正是饭点，路上的学生很多。

    楼梯被堵的很紧，大家都赶着去食堂吃午饭。

    明优没做停留，背着夏瓷往靠近高二教学楼的楼梯方向跑去。

    这边的楼梯离食堂远，人明显少了很多。

    明优就是在这撞上顾嘉言他们的。

    她背着人往前冲，一下子就撞到了迟朝的后背，她的眼镜被撞掉在地，发出声响。

    迟朝还以为是亲弟在背后使坏，“好啊你…”

    一转头看见的是明优哭红的双眼还有昏倒在她背上的夏瓷。

    “是你们啊，夏瓷这是怎么了？”

    明优急的要哭，“夏瓷她在发高烧，人在教室里就昏倒了，怎么也叫不醒…”

    走在前头的顾嘉言见他们没跟过来，回头望去，“干嘛呢你们？还吃不吃饭了？”

    迟暮冲他招手，语速很急，“阿顾，夏瓷发烧昏倒了。”

    顾嘉言拧眉，心里没来由地慌，三两步跨上楼梯来到他们面前，他没犹豫，直接把夏瓷从明优背上抱了下来，“把她给我，我跑的快。”

    他们把夏瓷扶到顾嘉言背上。

    直到这一刻顾嘉言才知道，夏瓷到底有多瘦。

    他甚至感受不到背上的重量，轻飘飘的，碰到的全是骨头。

    -

    高烧烧到39℃，校医给她开了点滴。

    “她太瘦了，营养跟不上免疫力就差，这是你妹妹吗？”

    顾嘉言摇头，这要真是她妹妹就好了，他一定会给她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哪舍得她瘦的只剩下骨头架子？

    他陪着夏瓷打点滴，就扯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微微倾着身，手肘撑在膝盖上，眉眼低垂着，目光落在她打针的那只手上。

    她的手很小，手腕细的能轻松折断，校医给她用的针头都是最细的。

    顾嘉言伸手去碰了下夏瓷的手腕，她的皮肤很白，白的不健康，手总是很凉，哪怕是手心里握着暖宝宝也不管用。

    他想起早上从她手里拿过伞柄时碰到了她的手背，也是凉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嘉言心里不是滋味。

    像是有针扎过似的，密密麻麻的泛疼。

    夏瓷睡的不安稳，眉心紧皱着，眼尾也是潮湿的，在梦里抽抽搭搭地哭。

    顾嘉言用温热的指腹给她蹭掉眼泪，轻声道，“哭什么，发烧而已，很快就好了。”

    他的手很暖和，惹的夏瓷下意识往热源靠，她的脸挨着顾嘉言的手，轻轻抽泣了下。

    在她贴过来时，顾嘉言就不太敢动。

    他能感受到夏瓷的眼泪和湿热的呼吸。

    顾嘉言想起自己养过的那只小白猫，也很喜欢趴在他手里睡觉，夏瓷的脸很软很小，他掌心摊开不仅能遮住她的脸甚至还有富余。

    …

    午休铃响的那刻，夏瓷惊醒了。

    她慌乱坐起身，打量着四周环境。

    手上的胶布还没撕掉，夏瓷知道自己在校医务室，她努力回想着晕倒前的情景，应该是明优送她过来的。

    门被推开，顾嘉言拎着午饭回来了。

    “醒了？”他将东西放在桌上，“还有哪不舒服吗？”

    夏瓷还在懵圈中，她不明白为什么进来的人是顾嘉言，明优呢？

    “发什么呆？”顾嘉言轻啧了声，用两指贴了下她的额头，见她不烫了才放心。

    夏瓷后知后觉，抬头望着他，一惊一乍的，“是你送我来看医生的吗？”

    顾嘉言和她解释了下，她点头表示知道了，“谢谢。”

    “是不是饿了？”他陪着夏瓷打完点滴后才出去买的午饭，两碗馄饨和给她买的热牛奶。

    其实夏瓷不饿，不怎么想吃。

    但她正要开口回答时，看见顾嘉言瞧过来的眼神，顿时吓蔫了，老老实实道，“…饿了。”

    他已经把午饭买了回来，不吃是不是不给他面子，他是这个意思吗？

    “你才退烧，我买了点清淡的，馄饨吃不吃？”

    夏瓷哪敢说不字，乖乖道，“吃。”

    顾嘉言将其中一碗馄饨递给她，打包盒的碗口比她的脸还要大，夏瓷两手端着都觉得沉，弱声道，“我吃不完这么多。”

    一碗混馄饨十六个，个个都是皮薄馅大的。

    夏瓷是真心吃不完。

    顾嘉言没说话，默默把自己的碗伸到她面前，意思是可以给他匀一点。

    她嘴角刚有了点笑意，却听见他说，“只许匀六个过来，剩下十个自己吃。”

    夏瓷的笑意又压了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了。”

    顾嘉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勾了下唇角。

    还挺可爱。

    …

    夏瓷怕冷，医务室给开了暖气。

    顾嘉言只穿了件短袖，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椅子上，她能嗅到他身上的青柠檬香，很清新的味道。

    这让夏瓷想起老家后面那片柠檬园，晨时露水还黏在柠檬上，那时候的香气最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