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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定河畔,拦河坝工地上号子震天,人声鼎沸,呈现出一派官民同心、热火朝天的景象。
总有一些自恃身份,或心存侥幸的士绅地主。
这些人,或是家族底蕴深厚,在州中盘根错节。
或是田产位置巧妙,正好位于规划中的主渠道路线必经之旁,自认为州衙为了全局,无论如何也会让水渠通过他们的土地,故而抱着膀子作壁上观,既不积极捐输,也不主动配合征发民夫,甚至暗中窃笑,等着秦思齐免费为他们修渠,坐享其成。
对于这些聪明人,秦思齐并未像寻常酷吏那般,直接派人上门训斥、摊派,甚至罗织罪名强行勒索。
那样做,痕迹太重,吃相难看,容易激起整个士绅阶层的兔死狐悲之感,有失他一方主官的身份和长久布局。
秦思齐有更精妙,也更致命的手段。
授意堂兄秦思文、秦书恒等人,在各类茶会、酒宴,对那些田亩紧邻,积极响应州衙号召的地主乡绅,进行看似无意的点拨。
“王员外,听说您家与那张老爷家的地界,似乎有些年头没清了吧?上次官府重新勘验鱼鳞册,好像有点对不上?”
“李乡绅,前年您家庄子上那个走失的佃户,后来找到没有?我恍惚听人提过一嘴,好像跟隔壁赵家有些牵扯……”
“孙掌柜,您家铺子前阵子那批被扣的货,就没想过是谁点的眼药?”
这些话,轻飘飘的,却人人精的他们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向知州大人表功,同时打击竞争对手的绝佳机会!
很快,一些深明大义的热心邻居们,便开始主动向州衙递状纸、反映情况。
他们呈上的,可能是某家为了多占田亩,十几年前私下挪动界碑的人证物证。可能是其家庄丁、子侄依仗势力,欺男霸女、殴伤邻里的累累诉状。
也可能是经过暗中查访,发现其家族名下大量田产,与官府存档的鱼鳞图册登记严重不符,涉嫌长期隐漏税赋的线索……
这些证据,单拎出来未必件件都能置人于死地,毕竟官官相护、法不责众的潜规则仍在。
但如此多的黑材料集中爆出,足够让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自以为高枕无忧的士绅们焦头烂额,寝食难安。他们开始频繁派人打探州衙风向,试图找关系说情,却发现往日里称兄道弟的同侪要么避而不见,要么语焉不详,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笼罩他们。
当火候烧得差不多,那些被举报的士绅惶惶不可终日之时,秦思齐才会以秉持公道的姿态出面。
并未立刻升堂问罪,那样显得过于急切,而是先将相关苦主、被告以及一些有名望的乡老请到州衙二堂,进行调解。
端坐堂上,将一桩桩证据摆出,带着官威:“本官查阅卷宗,体察民情,尔等之间,或有田界之争,或有宿怨未解,或有……隐漏之嫌。长此以往,非地方之福啊!”
对于证据确凿、民愤较大、且背景不深的,直接依法判罪,该罚银罚银,该杖责杖责,毫不容情,树立了州衙的权威。
而对于那些家族势力盘根错节,轻易动不得的硬骨头,秦思齐则会体恤地提出一个看似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既然争议颇多,为了地方和睦,也为了惩戒不当之举,依本官看,不如化干戈为玉帛。由州衙做主,将你家那块正好阻碍主渠线路、争议颇多的关键田产,按市价……嗯,七成,不,五成吧,赎买过来,归于官产。如此,既平息了邻里纠纷,也解了渠线之困,岂不美哉?”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釜底抽薪!那块关键田产,往往是其名下最肥沃、位置最佳的土地之一。
以五成市价强行赎买,简直是明抢!但形势比人强,把柄捏在别人手里,邻居虎视眈眈,知州大人秉公处理,他们若再不识相,恐怕损失的就不止是这块地了。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强笑着签下契约,心中将秦思齐和那告密的邻居恨入骨髓。
通过这一系列精妙操作,一批优质田地的控制权,被悄无声息地集中到了州衙手中。如何处理这些新得的土地,又是一门大学问。
秦思齐并未选择将其直接售卖。那样做,固然能快速回笼一笔资金,但无异于饮鸩止渴。
卖出的土地很快就会落入其他士绅或豪强手中,对其长远掌控地方毫无益处。
秦思齐的处置方式,所得田产,其收益的二成,归检举有功的地主,算是补偿和奖励。另外八成,则收归州衙所有。将这些土地命名为功勋田与模范田!
其中一部分,作为永久产业,奖励给在水利工程中表现极其出色、担任大队长、技术领头人的民夫或工匠。瞬间将一批底层能工巧匠和民间骨干的利益,与州衙牢牢绑定。
另一部分,则作为官田,以远低于市面行情的优惠租税,优先租佃给那些家中有多名劳力在工地效力,积极配合官府各项政策的贫苦农户,租期定为十年,并可优先续租。
这一举措,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获得田产的民夫骨干感激涕零,誓死效忠。得到优惠租佃权的农户欢天喜地,对秦知州的拥戴达到了顶峰。而那些还在观望、甚至暗中抵触的士绅们,则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们清晰地认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顺者,不仅有水喝,还可能得到梦寐以求的土地利益。
逆者,不仅没水喝,连祖传的基业都可能被名正言顺地夺走,转而肥了那些泥腿子和告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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