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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皇帝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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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寿节前夜,紫禁城深处的奉先殿烛火通明,沉香袅袅。这里供奉着天宝帝父母的灵位,今夜将举行只有皇室成员参加的家宴。

    殿内陈设别有深意:御座东侧设着已故皇后的虚位,摆着她最爱的青瓷茶具;西侧案几上,赫然放着天宝帝早年流浪时用过的粗陶碗。当值的尚膳监太监注意到,皇帝经过陶碗时,手指在上面停留了许久,那粗糙的触感,似乎勾起了他深藏的回忆。

    "开宴——"司礼太监拖长尾音。

    皇室成员按序入席:皇太孙郑昭焕紧挨御座,接着是晋王郑焜、燕王郑烜等皇子。众人目光掠过空着的后位时,都不约而同地垂下眼帘。那空缺,如同殿内无声的叹息。

    初献酒时,天宝帝率众人向父母灵位行四拜礼。太常寺卿诵读祭文声震殿宇:"七十载家国,皆赖父母庇佑..."那一刻,他不是睥睨天下的帝王,只是一个思念双亲的老人。

    皇太孙敬酒时格外郑重:"愿祖父福寿康宁,孙儿当效犬马之劳。"天宝帝接过鎏金爵一饮而尽,将玉如意放在少年手中时,特意加重了力道。这个动作,在众皇子眼中激起了不同的涟漪。

    天宝帝开心道:"今日家宴,朕心甚慰。看到你们兄弟子侄齐聚一堂,恍若当年朕与你们.....与你们母亲在濠州之时。"

    刻意回避了皇后已逝的尊号,用了更显亲昵的母亲二字。目光再次看过东侧那个空置的座位,以及桌上那只洁净如玉、却空无一物的白釉梅瓶。

    那是皇后生前最爱,她说它像雨后的天空,能装下所有的烦忧。此刻,它静静地立在那里,瓶口幽深,仿佛真的吸走了皇帝部分情绪,只留下沉重的怀念。

    皇太孙立刻起身,想再次劝慰,却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

    皇帝话锋一转,语气陡然沉凝:"只是,一家之欢,终究难抵天下之重。今日虽摒除外臣,只叙天伦,然朕身负社稷,尔等亦为藩屏,有些话,趁此机会,需得说明。"

    气氛瞬间绷紧。原本因酒意有些放松的皇子们,立刻挺直了背脊。

    天宝帝的目光首先落在燕王郑烜身上道:"老四,朕记得,你去岁秋防,曾亲率兵马出塞三百里,逐退北元残部,扬我国威。"

    燕王离席,躬身道:"父皇谬赞。儿臣镇守北平,分所当为。北元虽遁,然狼子野心不死,时常扰边。儿臣不敢一日懈怠,整军经武,详察地理,皆为固我边疆,保境安民。"

    话语沉稳,但字里行间透出的军功与实权,却像无声的惊雷,在大殿中回荡。

    皇太孙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紧。感受到来自这位四叔的强大压力,那不仅是战功带来的威望,更是一种深植于军队和北地的影响力。

    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亮:"四叔为国戍边,劳苦功高。侄儿在应天,常听百官称颂四叔勇武。只是,孙子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或许对北元,亦可以恩威并施,促其内附,方为长治久安之策。"

    这话听起来是补充,实则暗指单纯武力并非上策。

    燕王抬眼,笑着说道:"太孙熟读兵书,见识不凡。然北地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若无雷霆手段,显我菩萨心肠,恐反受其噬。父皇当年横扫六合,当深知此理。"巧妙地将问题引回了皇帝身上。

    天宝帝最终淡淡开口:"治大国如烹小鲜,火候分寸,至关重要。无论是边务,还是朝政,都需把握这个度。"

    或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也或许是想重新引起父亲的注意,晋王起身,走向那张古琴。

    "父皇,儿臣给您奏一曲《贺寿引》。此刻夜深人静,儿臣心有所感,愿抚一曲,以娱圣心。"

    天宝帝未置可否,只是端起那杯特制的虎骨酒,抿了一口。

    晋王指尖落在琴弦上。身为皇后所出,身份尊贵,才华横溢,尤善音律,但在雄才大略的父亲和军功赫赫的四弟之间,常常感到一种无形的压抑。

    封地富庶,生活优渥,却远离权力中心,这种富而不贵的处境,有时比纯粹的边缘化更令人怅惘。

    天宝帝闭目聆听,手指随着节奏轻轻敲击桌面。听懂了琴声里的东西。直到一曲终了,才睁开眼缓缓道:"琴音如心音。焜儿,你的琴艺愈发精进了。只是,《幽兰》虽好,过于清冷。我郑氏天下,当有包容四海之气度,激昂奋进之精神。闲暇时,可多研习《大风歌》一类曲目。"

    朱昭焜心中一凛,知道父亲这是在委婉地批评他格局不够,连忙躬身称是,默默退下。皇帝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心头刚刚燃起的些许表现欲。

    这时,五皇子郑煜将他那本《救荒本草》手稿呈上:"父皇,儿臣.....儿臣此前所述,皆乃实证。此书若刊行天下,遇灾荒之年,或可多活数万生灵。此乃儿臣唯一能为父皇分忧,为百姓尽力之事了。"

    天宝帝示意内侍将手稿拿到近前,随手翻看了几页,上面细致地绘制了各种野菜、草根的图形,并详细标注了产地、性状和食用方法。字迹工整,图画精美,显然耗费了极大心血。

    天宝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煜儿,你之心意,朕已知晓。刊印之事,朕准了。便由你亲自督办,太医院及司农司协理,务求准确,广发各州县,以为备荒之用。"

    酒阑席散,时辰已近子夜。

    光禄寺官员开始有条不紊地撤去御案。按照皇帝之前节俭的旨意,剩余菜肴被分赐给殿外伺候的宫人太监。

    随后,象征性的赐福环节开始。每位皇室成员都得到了一枚刻有万寿无疆的金寿桃。

    天宝帝挥了挥手,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都散了吧。"

    皇子、嫔妃们依次跪安,悄无声息地退出奉先殿。偌大的殿宇,转瞬间只剩下皇帝一人,以及东侧那个永远空着的座位。

    内侍想要上前搀扶,被其拒绝。独自站起身,步履略显蹒跚地走到父母灵位前,拈起三炷香,虔诚敬上。青烟袅袅,模糊了他刻满风霜的脸庞。

    然后,他转向东侧,拿起那只白釉梅瓶,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瓶身。

    "秀英,你都看到了吗?"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孩子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这家,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像个家了。"

    想起家宴开场时,自己那句"七十载家国,皆赖父母庇佑;今日大庆,不敢独享"。此刻想来,竟是如此讽刺。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皇权,拥有了万里江山,却在这个象征家的核心之地,感受到了最深切的孤独。他用孝道和礼仪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试图维系这个帝国的稳定,却也束缚了所有的亲情。

    殿外,夜风更急,吹得檐下铁马叮咚作响,如同命运无常的叩问。

    天宝帝将梅瓶放回原处,挺直了脊背。那一瞬间的脆弱仿佛从未出现,他又变回了那个刚毅、深沉、掌控一切的天宝皇帝。

    明日,将是万寿节正日,工部献礼的时刻终于要到来。而今夜的家宴,已经为明天的朝贺,埋下了无数意味深长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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