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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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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浸满哀戚的无声婚礼终于曲终人散。没有宾客的欢声笑语,唯有压抑的啜泣与沉重的叹息像湿雾般在空气中弥散。凌清依身着素白嫁衣,本该是世间最幸福的新娘,此刻心却像浸了冰的死灰。

    她在古墨垣座下最得力的两位弟子冥天和司马南的护送下,登上一艘古朴的飞舟,缓缓驶向那座常年笼罩着不散迷雾的天驰山。此行的目的地,是九天封魔阵的核心祭坛,亦是她此生挚爱——古墨垣以血肉神魂化为守护苍生丰碑之地。

    飞舟破开天际,朝着云雾缭绕的天驰山疾驰而去。当飞舟终于穿透天驰山外围那层标志性的浓雾时,凌清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这雾,远比她所熟悉的栖霞山更为浓重、更为阴冷,仿佛是将无数浸了血的铁屑揉碎了,再被无情的山风裹挟着,迎面扑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之气混杂着砭人肌骨的寒意,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呛得她胸口阵阵发闷,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铁锈味。凌清依独自站在舟头,任凭凛冽的山风将她那身本应象征纯洁与喜悦的素白嫁衣掀得猎猎作响,衣袂翻飞,如同一只折翼的白鸟。

    她紧紧攥着藏在袖中的那枚白玉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透出森森的白,尖锐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柔软的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渗出的血丝染红了指甲缝,她却浑然不觉,依旧不肯松开半分——那是去年南海之滨,碧波万顷,他们一同剿灭为祸一方的深海妖蛟时,古墨垣潜入万丈深渊,从一只千年深海蚌妖的腹中为她取出的至宝。玉色温润无瑕,仿佛是被九天之上的月华长久浸润滋养过一般,触手生温。如今,这枚曾带着他掌心暖意的玉簪却冰冷得像一块刚从九幽寒潭里捞出来的骨头,寒意直透骨髓。这是古墨垣留给她最后的气息,是她在这冰冷彻骨、再无他庇护的人世间,唯一能抓住的、属于他的、残存的一丝温度。

    “师娘,前面……就是祭坛了。”冥天压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少年人强忍着的浓重鼻音,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也是心绪如沸水翻滚,难以平息。

    凌清依缓缓点了点头,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也耗尽了力气。她抬起眼帘,目光竭力穿透眼前那厚重得如同凝固铅块般的迷雾。终于,前方一片混沌之中,隐约出现了一座巨大石坛的巍峨轮廓,它静默地矗立在翻涌的云海之巅,宛如一头蛰伏了万载岁月、随时可能苏醒吞噬天地的远古巨兽,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严与死寂的气息。坛身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玄奥繁复、流转不息的金色符文,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中幽幽地泛着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光芒,那光芒,像极了古墨垣从前在凌云阁静室,为她精心绘制护身灵符时,指尖流泻而出的那种温暖、醇厚的灵力光晕,只是此刻,这光芒却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遥远与深入骨髓的苍凉。

    飞舟甫一停稳,船身尚在微微晃动,凌清依便已迫不及待地纵身跃下,久未活动加之心神激荡如怒海翻腾,她的脚步虚浮,踉跄了一下,素白的裙裾扬起一个仓惶的弧度。身旁的司马南见状,连忙伸手想要搀扶,她却如同被无形的针刺到,轻轻而坚决地避开了那只伸来的手,凭着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倔强意志,硬生生自己稳住了身形。

    脚下是青黑色、浸透了血与岁月的巨大石阶,每一级都仿佛承载着沉重的过往。岁月与惨烈战斗的痕迹在此刻显露无疑,斑驳暗沉的血痕如同凝固了千万年的晚霞,深深浅浅、层层叠叠地烙印在每一级台阶上,每一道痕迹,都仿佛在无声地、泣血地诉说着当年那场毁天灭地的魔潮汹涌而来时的咆哮与绝望——古墨垣,就是在这里,在这石阶尽头的高台之上,将自己的热血与生命,连同毕生修为,一同洒成了守护这摇摇欲坠的天下苍生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固的屏障。

    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攀登,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赤足踩碎了记忆的琉璃碎片,碎片深深扎入血肉:初入凶险秘境探险时,他挺拔如松竹的背影总是坚定地挡在她身前,声音沉稳如浸了月光的利剑,穿透混乱的妖氛,“清依仙子莫慌,有我在,定护你周全”;中秋佳节,凌云阁那铺着青瓦的屋顶,夜风微凉,她借着几分酒意,佯作不胜酒力,轻轻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而干净的松脂香气,带着少女的娇憨与试探,娇嗔着说“我有些头晕,垣哥哥可得扶好我”,他那时微微一怔,月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随即伸出温热宽厚的手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珍重,轻轻扶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那份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无比真实的温度,像极了冬日里晒过整日暖阳的棉被,暖得她心尖都发颤,连心跳都乱了节拍,只想时光就此停驻。

    祭坛中央,一座巍峨的石碑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直插天际,仿佛要刺破这沉重的苍穹。青灰色的碑身之上,镌刻着七个苍劲有力、铁画银钩的大字——“天剑门古墨垣之碑”,那是天剑门掌门凌越峰耗尽心力写下的亲笔,笔锋依旧刚劲不屈,如同古墨垣生前的风骨,却在那力透碑石的字迹间,透着一股无法言喻、深入骨髓的沉痛与哀伤。

    碑身之上,赫然有着几道深深的、触目惊心的剑痕,那是古墨垣在燃烧神魂、以身化碑之际,用自己那柄名震天下的佩剑“碎星”亲手劈砍出来的,每一道痕迹都凝聚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剑痕之中,至今仍残留着他精纯而磅礴的灵力波动,如同尚未熄灭的星辰余烬,恍惚间,竟像是他生前挥剑斩妖、涤荡群魔时,那凌厉无匹的剑气划破长空留下的永恒印记。

    凌清依纤细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她缓缓抬起手,伸向那冰冷如万载玄冰的碑身。指尖触及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千年玄冰般猛地袭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浑身无法抑制地剧烈一颤。然而,就在那极致冰冷的触感之下,却又隐隐传来一丝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灵力波动——像极了他从前在月下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时,那份温热的暖意与安定的力量透过指尖传递过来的感觉。只是现在,那曾经让她无比眷恋、无比安心的“温度”,却凉得如此刺骨,像一把淬了九幽寒冰的利刃,狠狠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痛到麻木的心口最深处。

    “墨垣……”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撕裂得不成样子,仿佛被砂纸磨过。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堤的江河,顺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无声滑落,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冰冷坚硬的碑身上,溅起一朵朵细小而破碎的水花,瞬间又被碑身吸走,只留下淡淡的湿痕。就在泪水触及石碑的刹那,碑身之上,那些原本黯淡沉寂、如同死去的金色符文突然毫无征兆地大放光明!

    璀璨的金色光芒如同沉睡的巨龙骤然苏醒,顺着那些狰狞交错的剑痕缓缓流淌、蜿蜒而下,那光芒温暖而明亮,驱散了碑体本身的寒意,像极了他从前望着她笑起来时,那双深邃眼眸里闪烁的、独一无二的星光。

    “师尊,师娘她……她来看您了。”司马南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令人心碎欲绝的一幕,声音早已哽咽难言,滚烫的泪水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才没有落下。冥天默默地递过来一个陈旧的、洗得发白的布包,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件古墨垣生前常穿的、带着熟悉墨香的青衫,还有一个磨得有些褪色、边缘起毛的剑穗。那个剑穗,是凌清依当年亲手用最上等的天蚕丝,耗费无数个日夜,一针一线绣成的,上面是两只依偎在一起、颈项交缠的凤凰,羽翼华美,象征着他们之间那份未曾宣之于口却早已融入骨血的、矢志不渝的爱恋。如今,那曾经鲜艳夺目的金红绣线早已在无情岁月与凛冽风霜的侵蚀下褪尽了颜色,黯淡无光,像两团凝固了千年、再也流不出的血泪。

    远处,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渊最深处,隐隐传来低沉而愤怒的嘶吼,如同亿万头被囚禁在永恒牢笼中的洪荒巨兽在同时咆哮,充满了暴戾、不甘与毁灭的欲望。但那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嘶吼声在触及九天封魔阵那无形的、坚不可摧的灵力屏障时,便被狠狠地阻挡、削弱、最终消散在阵法流转的光芒之外,显得如此徒劳无力。而与此同时,碑身的符文亮得愈发璀璨夺目,一道道金色的光晕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温柔地扩散开来,层层叠叠,将凌清依单薄的身影温柔地笼罩其中,那光晕的形状与守护的姿态,像极了他从前每次遇到危险时,总会毫不犹豫、第一时间用自己磅礴的灵力张开护盾,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的样子。

    她颤抖着伸出手,再次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碑身,指腹下的纹路粗糙而坚硬,如同饱经风霜的树皮,又似刀削斧凿的印记,每一道沟壑都深深烙刻着岁月的沧桑与战斗的惨烈。这触感,竟让她恍惚间觉得是在抚摸着他沉睡的脸庞轮廓,那眉骨、那鼻梁、那紧抿的唇角,虽已化为金石,那份熟悉的坚韧却仿佛穿透了冰冷的介质,直抵她心尖。她用尽了一生的温柔与眷恋,气息微弱,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羽毛,却又重若千钧,每一个音节都承载着跨越生死的重量:“墨垣,我来了……我陪着你,好不好?”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榨取,耗尽了她的生命,在这寂静的山巅回荡,清晰得令人心碎。

    冥天和司马南静静地站在凌清依身后不远处,如同两尊沉默的石雕。他们看着她那单薄而决绝、仿佛要与这冰冷的石碑融为一体的纤弱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直冲鼻腔,眼圈瞬间红透,喉头剧烈地上下滚动着,哽咽难言。无需言语,无需解释,他们都无比清晰地明白,师娘这一回来,便真的不会再离开了——她会留在这里,日日夜夜,年复一年,陪着师尊冰冷的遗骸,守着这座以他生命与血肉铸就、镇压万魔的封魔大阵,守着他们之间那份未曾宣之于口,却早已刻入彼此骨髓、烙印在灵魂深处、超越了生死界限的无声约定。这份守护,便是她余生全部的归宿。

    远处魔渊那令人心胆俱裂的嘶吼声越来越弱,如同被扼住了咽喉的野兽,最终带着浓浓的不甘与怨毒,彻底沉入一片死寂。与之相反,封魔大阵的光芒却如同汲取了无尽的力量,越来越强盛,越来越璀璨,如同初升的旭日挣脱了黑暗的束缚,喷薄出万丈金光!这神圣的光芒带着摧枯拉朽之势,驱散了笼罩在天驰山巅万年不散的阴霾与愁云,瞬间照亮了整座肃穆而庄严的古老祭坛,照亮了凌清依那苍白如纸、泪痕未干却透着一股磐石般坚毅、无比平静的脸庞,也照亮了那座巍然矗立、顶天立地、承载着无尽思念与惊天牺牲的冰冷丰碑。

    就在这光芒鼎盛至极,万物屏息、时间仿佛凝固的瞬间,当凌清依染血的指尖再次触及那冰冷石碑的刹那——

    “轰隆——!!!”

    整座祭坛猛地一震!如同沉睡地底的远古巨神被强行惊醒!一股沛然莫御的伟力从地脉深处汹涌而上!

    “嗡——!!!”

    一声低沉到令人牙酸、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震成齑粉的恐怖嗡鸣,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丧钟,骤然从古墨垣化身为碑的碑体最深处炸裂开来,席卷天地!

    那声音绝非来自魔渊残余的咆哮,也非阵法寻常的灵力激荡,而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蕴含着无尽不屈剑意与滔天不甘的悲鸣!是残魂在深渊污秽侵蚀下的痛苦咆哮!

    紧接着,骇人的一幕发生了!整个青灰色的厚重碑面如同被一柄无形巨锤悍然击中,瞬间浮现出无数道细密如蛛网般、闪烁着刺目炽白色光芒的裂纹!裂纹之中,狂暴的光芒如同被囚禁的熔岩,疯狂地流转、闪烁、跳跃不定,能量激荡间,竟隐隐约约勾勒出一张模糊而极度痛苦的面容轮廓——那正是古墨垣的脸!扭曲、狰狞,充满了无尽的挣扎与煎熬,仿佛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灵魂撕裂之痛,却又在那最深沉的绝望深渊之中,透着一股至死不渝、守护到底的决绝意志!这意志如同不灭的星辰,在毁灭的边缘倔强燃烧!

    深渊之下,似乎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股源自石碑本源的、濒临崩溃的异变,那原本已经减弱的嘶吼声陡然变得狂暴无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与……一丝被那不屈意志真正触动的恐惧?但这狂暴的嘶吼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那股源自石碑深处、凝聚了古墨垣最后意志与剑意的悲鸣狂潮狠狠压制,化作了石碑内部更加沉闷、更加无力、如同困兽濒死呜咽的阵阵回响。

    凌清依身上那身象征着未竟姻缘、纯净如雪的素白嫁衣,在这股突如其来、沛然莫御的强大力量冲击下,竟无风自动,猎猎狂舞!衣袂边缘甚至被那无形的、凌厉如实质的狂暴剑气瞬间撕裂出一道道细密刺眼的豁口,布帛碎裂的“嗤啦”声清晰可闻。她猛地闷哼一声,娇躯剧震,五脏六腑仿佛被巨力碾压,喉头一阵浓烈至极的腥甜翻涌而上,被她死死咬紧牙关,强行咽下了那口即将喷出的心头热血。指尖所触及的碑体,传来一阵阵仿佛要将灵魂都点燃、灼烧殆尽的恐怖剧痛,仿佛有无数根冰冷淬毒的钢针正顺着她的指尖狠狠刺入骨髓,疯狂搅动!更有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如同深渊巨口,要将她的神魂也一同吸入那碑体内部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碑体深处,古墨垣那残存的意志碎片如同风中残烛、濒临熄灭的星辰,在那无处不在、如同跗骨之蛆的深渊污秽的疯狂侵蚀下,正进行着最后的、无比惨烈的抵抗与挣扎。每一次意志的明灭闪烁,都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牵动着整座天驰山地脉的剧烈震颤,山石隆隆作响,大地**。那剑意的悲鸣,并非软弱的哀鸣,而是他燃烧自身最后一丝力量、最后一点残魂,毫无保留地凝聚,化作无形的、坚韧无比的意志锁链,死死勒紧碑底那正试图再次挣脱封印、卷土重来的深渊本源核心!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角力!

    “是师尊的残魂!他还在!还在抵抗!”冥天瞳孔骤然紧缩如针,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如坠冰窟的担忧所覆盖。他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前,身形快如一道撕裂空间的闪电,干枯的手掌瞬间凝聚起全身精纯的、带着雷霆毁灭气息的磅礴灵力,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决绝之势,狠狠按向石碑侧面一处光芒剧烈闪烁、能量极度不稳的位置,试图帮助师尊稳定那狂暴到几乎要溃散、失控的剑意波动。

    然而,他的灵力甫一接触到那剧烈震颤、如同活物般搏动的碑体,便被一股更加凶戾、更加混乱污浊、充满深渊恶念的反震之力狠狠弹开!冥天如遭远古凶兽的正面冲撞,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踉跄着连连倒退了数步才勉强以千斤坠稳住身形。手臂上的灰色衣袖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撕扯成漫天飞灰,露出的皮肤上,青筋如同狰狞的毒蛇般暴凸而起,更呈现出大片令人心悸的、正迅速蔓延的暗紫色侵蚀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显然是被狂暴逸散的深渊污秽之力所伤,剧毒正疯狂侵蚀他的血肉!

    “它在抵抗!深渊的力量在反噬师尊的遗骸和残存的意志!”司马南见状,目眦欲裂,肝胆欲碎,厉声喝道。腰间那柄秋水般澄澈、寒气四溢的佩剑“流霜”感应到主人滔天的怒意与危机,发出一声清越激昂、直冲云霄的嗡鸣,自动离鞘而出,化作一道森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空间的凛冽剑光,毫不犹豫地、精准无比地刺向碑底一处正疯狂喷涌逸散着浓郁如墨、充满恶念与腐蚀之力的污秽黑气的缝隙!剑尖与那粘稠如活物的污秽之气剧烈碰撞,“嗤嗤”爆响,瞬间炸开刺目的蓝白色电火与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腐蚀声,黑气与剑光疯狂纠缠、湮灭,如同光与暗的殊死搏杀!

    “嗤啦——!!!”

    祭坛坚硬的玄石地面,在这两股毁灭性力量的剧烈对冲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骨骼碎裂般的**,蛛网般的巨大龟裂以石碑为中心,咔嚓嚓地迅速蔓延开来,如同大地张开的黑色伤口!无数细碎的石块被无形的狂暴力量强行托起,悬浮在半空中,环绕着那座光芒万丈又痛苦不堪、裂纹密布如同即将破碎琉璃的石碑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而混乱、发出尖锐呼啸的能量漩涡,卷起漫天烟尘!

    凌清依强忍着灵魂被无形巨力撕扯的恐怖剧痛与心口翻涌欲呕的浓烈血腥气,非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将另一只手也重重地、义无反顾地按在了那滚烫灼人、光芒刺目欲盲的炽热碑面之上!温热的鲜血,从她因巨大力量反震而崩裂的虎口与指尖伤口处汩汩渗出,如同涓涓细流,瞬间便被石碑表面那如同活物般贪婪的炽白色裂纹如饥似渴地吸收吞噬。随着她饱含着精纯灵力与生命本源的精血融入,那光芒中扭曲痛苦的古墨垣面容,竟奇迹般地清晰了一瞬!

    那双由狂暴光芒艰难勾勒出的眼眸之中,骤然爆发出最后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刺穿一切黑暗与虚妄的炽烈光芒!这光芒如同实质的裁决之剑,透过光芒流转、裂纹密布的石碑,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直刺下方翻涌不息、试图反扑的污秽黑暗核心!

    深渊意志被这残魂最后的、倾尽一切的凌厉反击彻底激怒,一声足以撕裂空间、震碎耳膜的恐怖咆哮“嗷——!!!”带着毁灭性的巨力,从地脉最深处狂涌而上!整座祭坛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剧烈摇晃,玄石崩裂,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分崩离析,化为齑粉!

    凌清依的素白嫁衣瞬间被这来自地下的狂暴魔压硬生生侵染上一层污浊粘稠、如同活物的暗影,发髻彻底散乱,如墨青丝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狂舞,嘴角鲜血蜿蜒流下,在她苍白的下颌勾勒出凄艳而决绝的痕迹。可她按在滚烫碑面上的双手,骨节暴突,筋络虬结如怒龙盘踞,身体如同扎根于祭坛的万年磐石,纹丝不动!那姿态,已非仅仅祭奠亡者,而是以身为鞘,以命为引,决绝地承接那柄刺入深渊、犹自不甘湮灭、仍在咆哮着要撕裂黑暗的绝世残剑的最后锋芒!她便是那柄剑最后的剑柄,最后的依凭!

    古墨垣的残魂在凌清依以血为引、以命相系的安抚与支撑下,那狂暴失控、几近崩散的波动终于如同被一只温柔而坚定的手抚平,渐渐稳定了下来,如同狂风暴雨后疲惫却终于得以喘息的巨兽。她选择静静地守在石碑一侧,不再言语,如同一棵沉默而坚韧的松柏,永远陪伴她深埋于此、以身为碑的爱人。她的指尖仍固执地紧贴着粗糙冰冷的碑面,虎口崩裂的伤口渗出的鲜血,在碑体炽白的裂纹纹路上蜿蜒流淌,如同一条条细小的、不屈的赤蛇在黑暗的疆域中游走、冲锋,将那些污浊的暗影一点点逼退、净化、湮灭。深渊那不甘的咆哮终于彻底沉寂下去,翻涌的黑暗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缓缓沉入地脉最深处,只余祭坛上龟裂如蛛网的地面与悬浮在空中、兀自轻颤的石块,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无声诉说着方才那惊心动魄、足以改天换地的惨烈搏杀。

    凌清依的素白嫁衣早已被尘土、血污与深渊的暗影浸染得看不出本色,发髻散乱,如黑色瀑布般垂落肩头,嘴角的血痕干涸成暗褐色的印记,如同战争的勋章。可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永不弯曲的擎天长枪,眼眸如寒星般坚定锐利,穿透了弥漫的烟尘与尚未散尽的能量余波——那姿态,不再是祭奠亡魂的悲戚未亡人,而是以自身血肉与神魂铸就的、守护这方天地安宁与爱人长眠之地的永恒壁垒,与身后的石碑融为一体,成为新的、活着的丰碑。

    石碑中,古墨垣那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彻底清晰,凝固下来。眸中最后残存的那一点炽烈如火的决绝光芒柔和下来,如同冰雪消融后的春水,化作一缕温润而安宁的淡淡光晕,悄然弥漫开来,温柔地笼罩住冰冷的石碑与碑前那倔强挺立的身影。仿佛跨越了千年的孤寂与挣扎,万载的黑暗与侵蚀,终于被这不顾一切、以命相守的深情所抚平,所慰藉。只余山巅凛冽的风声呜咽盘旋,在祭坛的断壁残垣间低低吟唱,如同天地在为这份超越生死、永恒不朽的誓言,奏响亘古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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