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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秦叔宝厉叱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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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得这几人禀报,谯县被高曦攻陷,黑社霍然起身,脸色变得惨白,那一点攻城失利带来的疲惫,被巨大的恐慌取代。他本是谯郡豪强,家业亲眷都在谯县,却不意如今谯县失陷!

    他脱口问道:“俺父母妻子何在?”

    这几人答道:“尽为汉军擒。不过高曦严令,不得侵害百姓,总管的父母妻子应无性命之忧。”

    再是无性命之忧,毕竟落入敌手,黑社仍心神不宁,猛然起身,下意识就要去找孟让请命回师,脚步未动,又硬生生止住。他想起就在今天上午,孟让因杨仲达部攻城不力,当场斩了其部两名队正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寒意:孟让只认李密的军令,若自己主动请辞,怕是会被当成“违令怯战”处置。他强定心神,令道:“速请周将军、房总管、杨总管等过营议事!”

    时近傍晚,虽尚在攻城,城下杀声未绝,但周君德、房献伯、杨仲达等各部主将大多已从一线退回本营休整。不多时,诸将陆续赶到,见黑社面色异常,皆不知发生了何事。

    待众人坐定,黑社令那几名从谯县来的守将、守吏再次禀报详情。

    听到“高曦”、“谯县失守”等字眼,帐中先是默然,继而震惊,一片哗然,诸将无不色变!

    房献伯最先反应过来,直起身,惊疑说道:“高曦?谯县?怎么会!孟总管连日遣出大量斥候侦伺高曦动向,怎会……,怎会未有提前察觉其奔袭谯郡?被他得手?”

    周君德这些时日被孟让逼着昼夜攻城,部曲死伤惨重,早满腹怨气,哼道:“未必是没探到。”

    房献伯一怔:“周兄此言何意?”

    周君德瞥了黑社眼,愤愤不平,却不再多说。

    然而帐中皆精明之辈,岂能听不出他弦外之音?黑社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案上:“贤兄之意,难道是孟总管早已探知,却因担心影响攻太康城,是以故意瞒着我等?”怒道,“若真如此,孟让也太视我等如草芥!我等率部曲在此抛头颅洒热血,他却连高曦奔袭谯县都不与说!”

    房献伯与孟让关系尚可,忙打圆场,说道:“黑公息怒,孟总管当不至如此。”

    “至此也罢,不至此也罢!”黑社打断他,按住案几起身,焦躁踱步,说道,“兄等皆知,俺是谯郡人,家业根基尽在谯郡。俺的部曲,也多谯郡人。於今谯县被高曦所陷,何止俺,便俺的部曲,又如何还能安心在此欧战?俺决意去寻孟总管,请他允俺回师谯郡,兄等何意?”

    帐内再次陷入沉默,诸将面面相觑,无人立刻应答。

    黑社目光扫过众人,停在房献伯身上,说道:“房兄,你不闻他几人说,高曦将入汝阴?不,高曦攻下谯县,是两天前的事,而下说不定他的兵马已入汝阴!房兄,你与俺同,俱是率主力在外,你的汝阴,只怕也顶不住高曦。怎么,难不成你就肯坐视汝阴也被高曦所得?”

    房献伯脸色变幻不定。

    汝阴虽非他故乡,却是他现下的根基所在,利益攸关。

    谯县一失,高曦若是领兵南下,且受到威胁的不仅是汝阴郡,汝阴西边,既与淮阳接壤,也与汝南接壤。淮阳在北,汝南在南。一旦汝阴再出事,接下来战火必就会蔓延至汝南。

    周君德、杨仲达都是汝南人,地盘都在汝南,部曲也和黑社类似,多是汝南本地人。

    房献伯犹犹豫豫,未答黑社之语,他两人已是坐不住了。

    杨仲达抬头看了看周君德,又看了看房献伯,说道:“黑公所言极是!高曦两天前就破了谯县,他的兵马,这会儿说不定已到汝阴城下!高曦攻破谯县,只用了半天时间,其兵锋之盛,由此足见!若他真兵临汝阴城下,以汝阴之守军,……房兄,恐怕也难以抵挡!”

    他与诸人说道,“诸位贤兄,倘若汝阴再失陷,这就不仅是房兄的根基亦动之事了,更有一则,便是谯郡、汝阴若皆被高曦所得,淮阳之侧翼就将洞开!我军前有太康未下,侧后再遭高曦夹击,大势去矣!依俺看,为今之计,我等为大局起见,宜即刻往谒孟总管,陈说利害。”

    “陈说利害?杨兄之意是?”房献伯问道。

    杨仲达环视众人,干脆直言,咬牙说道:“撤围!孟总管率部还屯宛丘,我等各回本郡,或迎击高曦,或巩固防务,方是上策!诸位以为如何?”

    周君德立即附和:“杨兄说得对!这几日攻城,我等各部都死伤甚大,再打下去也是白白送死,不如早做打算!”

    黑社见两人支持,底气更足,说道:“好!兄等若皆赞同,咱们便一同去见孟总管,陈说利害。他若执意不从,咱们再另做计较!”

    这些豪帅依附李密,本为利益,如今不仅损兵折将,连根基都可能不保,谁还愿死战?

    当下余下几人,纷纷出言,俱道:“杨兄老成之议,我等亦做此想!”

    房献伯见众人意见一致,就也不再犹豫。

    虽他算李密亲信,可汝阴若失,他亦便成无根之木。

    诸人就出帐外,前往城东的孟让大营。

    暮色四合,孟让尚未收兵,攻城战仍在继续,残阳如血,映照着疲惫的士卒,更添几分凄惶。

    到了孟让营中,入进帅帐。

    孟让、秦叔宝、赵佗在望楼上观望攻城的情形,闻诸将齐至,乃来相见。

    双方见礼毕。

    孟让於主位坐下,不等诸将开口,率先说道:“公等来的正好!俺正要请公等来议今夜攻城之事。俺意,今夜就如此前一样,依然攻城不停。所需兵马,亦依旧一部从赵郡守军中出,一部从我营中出,你们各营出千人,何如?”

    黑社等人相互对视,没人应声。

    孟让察言观色,觉出异常,说道:“公等这是怎么了?莫非有话要说?”

    “总管!”黑社按捺不住,腾地站起,说道,“俺等此来,非为议今夜攻城之事!俺刚得急报,谯县已被高曦攻陷!总管可知此事?”

    孟让抚须的动作微微一顿,稍顷,说道:“此讯,俺亦是刚有所闻。”

    “总管既已知晓,便该知俺等来意!”黑社急声说道,“谯县既失,高曦下一步必犯汝阴,若汝阴再失,淮阳侧翼危矣!高曦挥师东来,与高延霸内外夹击,我军将陷绝境!故俺等商议,当下之计,不如即撤太康之围,总管还军宛丘,俺等各归本郡,以御高曦!请总管明断!”

    孟让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环看帐中,见诸将虽未言语,神色皆与黑社相同,心知他们已达成共识。他压下怒气,说道:“原来诸位此来,是要逼俺撤兵?撤围?魏公严令,公等不是不知!魏公令我等,务必攻克太康。於今攻城多日,守军疲敝,克城在望,岂能因谯郡一隅之失而功亏一篑?若於此际撤围,俺问一问公等,我等如何向魏公交代?不畏魏公军法乎?”

    “总管。”杨仲达拱手说道,“末将今日在前线待了一天,守军虽疲,却抵抗仍烈,短日内实难攻克。黑公所忧,实为全军考量。倘若侧翼有失,后果不堪设想。乞总管三思!”

    “够了!”孟让厉声打断他,“本总管自有决断。魏公严令在此,俺决不敢违。尔等若敢违抗军令,俺忝为此攻太康之行军总管,休怪俺行军法,不容情面!”

    黑社等人还欲再争,忽边上一人豁然起身,厉叱之声,如似雷霆,闻他喝道:“魏公钧令,孟总管尚不敢违,尔等安敢妄议撤军?孟总管军法不容情,俺这手中横刀,更不认人!”

    诸人看之,是秦叔宝。

    却见他挺身昂立,手按刀柄,瞋目怒视,逼顾诸人,一喝之威,震彻帐中!

    秦叔宝威名素著,勇冠三军,此时勃然作色,杀气凛冽,顿将诸将慑住,帐内鸦雀无声。纵是最急着撤围回师的黑社,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却终究也不敢再说话。

    孟让见诸人服软,趁势说道:“诸位且回各营去罢!今夜攻城,依令行事。至若高曦,公等不必多虑。待三四日内拿下太康,我等再转击高曦,胜如反掌!”

    诸将慑於秦叔宝之威,只得俯首应命,悻悻退出。

    然而,军心已散,岂是强令所能维系?

    入夜后,诸将虽依令调兵攻城,但谯县失陷的消息散开,黑社、周君德、杨仲达、房献伯等部士卒皆无战意,阵型散漫,攻势敷衍,远不及前几日猛烈。

    这几天一直在城头没下去过的高延霸,很快察觉到了这种微妙变化,心中疑窦登生。魏军白天攻城时,还算正常,怎么到了晚上,就变得这般涣散?莫非是后方出了变故?他召来从吏,令道,“传令城外营,令择机遣出斥候,打探一下,看看孟老狗大营可有异常。”

    一夜攻城,到天将亮时,魏军无精打采地退将下去。

    ……

    攻太康的魏军撤退,换上新的攻城部队之际,太康西,四五百里外,黄河西岸,河阳城下。

    单雄信亦刚令彻夜攻城的部队撤下休整,换上生力军。

    犹黯的天光下,单雄信站在望楼上,望着河阳外城坚固的城墙,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萦绕心头。

    城中汉军的防御不仅严密,而且太过“安静”了。仅是固守,不曾反击过一次。

    这与他上次攻河阳外城时截然不同。上次,汉军还会时不时出城反击,打乱他的攻城节奏,但这次却像缩在壳里的乌龟,只一味用滚石、箭矢防守,全无主动出击之意。

    “是因为北城也在受攻,兵力不足,故而收缩防守么?”单雄信暗自思忖,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久经沙场的直觉告诉他,并非如此。一则,北城虽有李士才攻打,可外城的汉军守军绝非不足,不是没有反击的余力;二则,上次被王君廓出袭,打的他败退三十里,王君廓这厮用兵的狡悍程度,叫他至今记忆犹新,按王君廓的脾性,他定然不可能一味挨打。

    一个可怕的念头,蓦地浮上脑海。

    难道是,汉军其实早知道李士才、常何要来偷袭,所以这几天才固守不出,意在消耗他们的兵力、疲惫他们的部曲,然后再做反击?他们的坚守,实则是个圈套?

    这个想法让他后背发凉,他连忙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可怕的猜测。

    李士才、常何的偷袭计划极为隐秘,除了李密和郑颋、祖君彦等,再无人知晓,汉军怎会提前知道?可越是这么想,他心里的不安越强烈,战场直觉告诉他,事情绝没这么简单。

    “不行,得和李士才、常何商量一下。”单雄信转身下了望楼,回到帐中,铺纸磨墨,将外城的异常和自己的疑虑一一写下,又建议在继续攻城的同时,向李密请求指示。

    写好后,召来亲信,令道:“渡河去见李将军,将信交给他,请他仔细看,切勿延误!”

    亲信趁着天色还没大亮,避开汉军的巡船,渡过黄河,到了北岸的李士才大营,将信呈上。

    李士才展阅过后,神色凝重。

    他也已经察觉异状,单雄信的疑虑,与他心中隐忧,不谋而合。

    北城守军的韧性远超预期,而预想中的混乱与薄弱并未出现。

    “你回去转告单大将军,其议俺已知晓。”李士才对这亲信说。

    待送走了这亲信,他转回帐中,忖思良久。若汉军当真是早有准备,他们这几日的攻城不过是白白死伤,甚至可能陷入汉军的包围圈。他当即召来幕僚,起草奏疏,将河阳北城、外城的异常情况详细写明,又附上单雄信的疑虑,请李密尽快指示下一步行动。

    奏疏写好后,李士才令军吏快马送往管城。望了会儿军吏远去的背影,李士才站在帐外,扭脸眺望河阳北城,满是忐忑。他只盼李密能尽快回信,若真有圈套,也好及时止损。

    ……

    天色将亮未亮。

    太康城外汉营,才刚得到军令,尚未选派斥候潜出打探,三堆篝火在城东远处冲天而起。

    城头值哨的汉军见之,赶紧飞报高延霸。

    高延霸时在南城,急往东城,上了望楼,城东火光入眼。这三堆火,在黎明的微光中,甚是显眼。他瞪大了眼,一夜未眠的疲倦不翼而飞,大喜过望:“是沐阳的信号!谯县已下!哈哈哈!俺说孟老狗昨夜怎地软了!”这是他与高曦约定的信号,三堆火代表高曦已攻克谯县。

    他瞬间明白了孟让部攻势涣散的根源,豪气陡生,喝令说道:“谯县为沐阳攻下之讯,贼众必是已知!贼军心已堕。集诸将军议,直娘贼,也该老子出出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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