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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昏昏,万籁俱寂。
    晚风拂拂,月明星稀。
    辽阔的前线战场被宁静的黑幕笼罩,不闻半点杂声,不见人影晃动。
    天地间唯有安详,好似从未发生过杀伐与血腥。
    但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凝聚成实质的压抑、肃杀之气,直教人喘不过气来,双方数十万大军都清楚,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征兆。
    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距离长烟坡约莫三十里的平原上,沙砾在晚风的吹拂下不断飘扬飞舞,细碎的沙石在空中胡乱地扑腾,一阵突如其来的马蹄声骤然打破了保持许久的宁静。
    “隆隆!”
    “轰隆隆!”
    数以千万计的黑甲骑兵跃出地平线,马蹄声初时沉闷,然后便化作滚滚惊雷,踏得地面都在颤动,空气随之共鸣。
    甲胄在稀薄的月光下闪烁着点点光芒,完美融于夜色。战马喷吐着浓白的鼻息,四蹄翻腾间卷起漫天沙尘,像是给这支铁骑披上了一袭迷雾。
    全军没有火把,只靠微弱的月色行军,一座座千人骑阵泾渭分明,每座骑阵之间相隔近百步,井然有序。靠着淡淡的星光,依稀可以看见一面面硕大的军旗在夜风中飘扬:
    陇西阙州卫!
    陇西定州卫!
    陇西并州卫!
    三万骑军,齐装满员,往幽州城方向急行军!
    霍连城、君沉等几位主帅越众而出,目光凝重:
    “大将军说了,六万羌兵正在奔袭幽州城,咱们得抓紧时间赶回去,路上千万不能耽搁。”
    “告诉各营校尉,不要掉队,全军提速,违令者军法从事!”
    “诺!”
    “轰隆隆!”
    待骑兵远去、天地间重归宁静的时候,官道一旁的黄沙中突然钻出几道黑影,不停地抖落沙砾,宛如来自底下的恶鬼。
    但他们不是恶鬼,而是埋身黄沙的西羌斥候!
    “看清楚军旗了吗?”
    “看清楚了,是阙州卫、定州卫、并州卫,骑军规模足有三万之众,应该是三支兵马倾巢而出。”
    “呵呵,很好。”
    为首的标长嘴角微翘:
    “走吧,立刻回去报信!”
    ……
    五凤原主峰,五凤山
    深更半夜,耶律昌图还没有睡,也没有去找美姬切磋技艺,而是矗立山顶,遥望长烟坡。
    一袭皇袍在夜风中飘动,以往那种吊儿郎当的神色在他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大胜的憧憬。
    他是有些紧张的,拓跋宏已经率兵四万离营,陇军到底会不会中计分兵乃是此战的关键!
    只要陇军分兵,此战就已经成功了三成!
    第五长卿缓步从夜色中走出,恭恭敬敬弯下腰肢:
    “殿下,斥候刚刚传来消息,陇西阙州卫定州卫并州卫三军齐出,三万精锐边骑正在向幽州城方向急行军!”
    “好,太好了!”
    耶律昌图长出了一口气:
    “这就说明洛羽已经相信了咱们伪造的密信,并且分兵驰援幽州城!三支主力边骑出动,呵呵,他手中能用的兵马不多了。”
    “殿下英明!”
    “哈哈哈。”
    耶律昌图转头问道:
    “拓跋宏呢,他的四万兵马到哪儿了?”
    “算算时间应该已经深入幽州百里。”
    “差不多了,陇军既然出动,幽州城就没必要去了,赶紧派斥候告诉拓跋宏,立刻回师,奔袭长烟坡!”
    “殿下放心。”
    第五长卿微微一笑:
    “接到军报的第一时间,微臣就派人快马加鞭去报信了,估摸着军报很快就会送到拓跋将军手中。”
    “这么快?哈哈哈。”
    “好好好!”
    耶律昌图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你做事就是让人放心,现在就看洛羽有没有胆量来五凤原了。”
    “一定会来的。”
    第五长卿轻笑一声:
    “此人胆大包天,骄狂自大,绝不会放过我军守备空虚这个天赐良机的。”
    “哼,还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耶律昌图讥讽一笑,微微攥紧拳头:
    “这次我就要用洛羽的人头,祭奠数年来我大羌战死的亡灵,我要让整个草原知道,一众皇子中,最能打仗的是我!
    什么陇西铁骑,土鸡瓦狗耳!”
    ……
    一晃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明明双方数以万计的兵马都在向幽州城急行军,但五凤原、长烟坡一线却安静如常,好像什么事都未发生。
    新的夜幕降临,夏末初秋的夜风已褪去燥热,带着一丝凉意掠过无垠的荒漠。
    黄沙在暮色中绵延起伏,稀疏的枯草在沙砾间摇曳,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更衬得天地间一片寂寥。
    五凤原
    对峙战线的最前方矗立着一座军营,深更半夜火光闪烁,隐约有哨兵在营门口晃悠。
    这里是羌兵的前锋营,准确地说是奴军。
    西羌战线都是奴军顶在最前方扎营,羌兵龟缩在后,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把奴军顶在前面当替死鬼,但你又能怎么样?
    当狗就得有当狗的觉悟。
    一队巡逻兵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营门,还和营门口的守卒有说有笑地打招呼:
    “哥几个又外出巡逻啊?月黑风高小心着点,听说林子里有鬼,别被缠上。”
    “鬼?什么鬼?女鬼吗?让她赶紧来吧,老子可憋坏了。”
    “呦,你的枪好使吗?该不会硬不起来吧?”
    “哈哈哈哈!”
    在一阵哄笑声中,奴军晃晃悠悠地走出了营门,他们需要巡视两里地外的那片林子,然后再回来,一个时辰一趟。
    一名昨天刚刚被分到前锋营的新兵蛋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头,林中真的有鬼吗?”
    “咋了?你想试试女鬼的滋味?”
    黑脸标长讥笑着吓唬道:“有,那女鬼可凶了!”
    “啊?该不会,该不会吃人吧?”
    “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新兵蛋子脸都被吓白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聊天打屁,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巡逻队回来。
    黑脸标长皱着眉头站起身:
    “他们出去多久了?”
    “半炷香了吧?”
    “屁大点的林子,早就该回来了。”
    黑脸标长望向两三里地外的密林,略显忧心: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不行,去看看!”
    营门口几十号守卒拖着长枪举着火把,呼啦啦涌进了密林。
    林中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声音,就连空中投射下来的月光都黯淡了许多。
    “老六?老六!”
    黑脸标长一声声的呼喊着,可林中却一片死寂,无人回应。
    人呢?人没了!
    就连火光都看不见!
    所有人都觉得心里发毛,一定出事了!标长已经下意识地拔出了佩刀:
    “都给我小心点!”
    年轻新兵哆哆嗦嗦地问道:
    “头,该不会,该不会真有鬼吧?”
    “有个屁的鬼!不要自己吓死自己!”
    标长心头也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强行给自己打气助威:
    “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不信……”
    “头,你,你看……”
    话都还没说完,颤抖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一名步卒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指着前方树木,众人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几十具尸体吊在树干上,在风中晃啊晃,鲜血顺着脚尖不断滴落地面。
    众人浑身一颤,一股恐惧从心底直冲天灵盖,这不正是他们找的巡逻兵吗!
    “跑,快跑……”
    “嗖嗖嗖!”
    还没等他们撒开脚丫子逃命,密集的箭矢就从四面八方射来,宛若索命的亡魂,当场就把几十名奴军全都射成了马蜂窝,甚至连一丝惨叫都没发出。
    诡异的是这些箭矢好像都避开了中间的标长,等他回过神来时,身边已经多出了几十具死尸,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双腿发软,根本走不动道。
    一柄弯刀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他的脖颈处,冰凉的触感以及那句冷厉的嗓音令其浑身发抖,目露绝望:
    “陇西先登,问候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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