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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吁吁!”
    数十精骑在一片土坡上停了下来,清一色的玄色战甲,手执长矛,人人眼眶中都布满了血丝,这是长途跋涉、一路逃难的疲惫。
    逃亡数百里之后,洛羽和岳伍、许韦他们终于汇合到了一处,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中坐落着一座雄关,巍峨坚固,远远望去犹如一头巨兽匍匐在地:
    嘉隆关到了!
    这是奴庭逃亡陇西的最后一道关卡,羌兵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洛羽的行踪,定然不会任由洛羽穿过嘉隆关,在这里很可能会遭遇一场激战,所以大家甲胄上身,全副武装。三四十号玄武军精锐,就是洛羽身边所有的护卫了。
    反正这地方几乎荒无人烟,没人看得见。
    “这里便是嘉隆关吗?”
    赵煜好奇地张望着,啧啧称奇:
    “我在蜀国的时候就听说嘉隆关是奴庭排得上号的雄关,今天一见果不其然,我忍不住作诗一首……”
    这家伙刚想作诗就被沈漓给打断了:
    “好奇怪啊,我们从凉州城到嘉隆关这一路是不是走得太顺了?按理来说阮将军他们甩开羌兵、各自蛰伏之后羌人应该发了疯地找我们才对。”
    本以为就算有阮雄诱敌,一路上多多少少也会遭遇羌人的截杀,但现实是一路走来十分顺利,除了路过一些关隘会遭到羌兵奴军的盘查外便再无危险。
    洛羽眉宇微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该如此才对。
    “大,大将军,有件事没跟你说。”
    岳伍和许韦对视了一眼,支支吾吾:
    “我们在赶来的路上听说一直有一队陇西骑兵在直插嘉隆关,一路上接连击溃了多支羌人追兵,直到前天我还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什么!”
    沈漓目光一变,愕然无比:“这支骑兵定然是阮将军他们,可他们不是早就该化整为零,躲避追兵了吗?怎么还在往嘉隆关行军?”
    “唉,他们,他们是给我们争取活命的机会。”
    洛羽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身为陇西主帅,他岂会看不懂手下将领的心思,更何况阮雄这种血归军老卒?
    众人沉默,岳伍和许韦扪心自问,换做他们,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吸引羌兵的视线,只为给洛羽争取一丝机会!
    一直没个正行的赵煜也目光闪烁,隐隐有些佩服,这就是所谓的陇西边军吗?
    “呼,事已至此,由不得我们了。”
    洛羽长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遥指对面:
    “此刻嘉隆关一定是重兵布防,盘查每一个过往行人,所以我们绝不能从城内走,只能在城外山路。
    但羌兵坐镇奴庭多年,那些山间小路可以穿过去他们比我们熟悉,所以接下来势必会遭遇羌人拦截,危险重重。
    从现在开始,全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得有丝毫大意!
    过了嘉隆关,我带你们回家!”
    “诺!”
    ……
    嘉隆关,将军府
    几名奴军武将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只觉得后脑勺发凉。
    平日里他们耀武扬威,宛如土皇帝,可在耶律昌图眼中他们连一条狗都不如,鬼知道这位西羌皇子会突然驾临嘉隆关。
    斜靠在主位上的耶律昌图面带愠怒,因为他出动数万驻军,愣是没有抓到洛羽,逼得他不得不来嘉隆关坐镇。
    一来是洛羽戏耍自己,不杀此贼难泄心头之恨;二来是耶律昌图不想在草原群臣面前丢脸,若真被洛羽和沈漓跑了,自己的脸可就丢干净了。
    冷千机和第五长卿侍立在左右,冷冷的问道:
    “嘉隆关的布防怎么样了?”
    一名奴军将领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盘查每一名入城的百姓,只要发现女子统统扣下,斥候也全部撒出去了,密切关注可疑人员,只要发现不对劲的全都抓了。”
    “山间小路呢?”
    “每一条山路都已经派兵驻守,布卡设防,三十人一队,配响箭为号,只要发现洛羽定会第一时间发信号示警!”
    冷千机缓步上前,眉宇微挑:
    “确定每一条山路都派兵了吗?若是有所疏漏,后果你应该明白。”
    奴军将领吓得一哆嗦:
    “请大人放心,小的在此地待了十几年,山中每一条路都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漏!”
    “很好,下去吧。”
    众将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耶律昌图骂了一句,冷千机赶忙说道:
    “请殿下放心,卑职不仅让他们带了响箭,还让军卒随身配备了竹哨,双重保险,只要洛羽露头,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嗯,这才像样。”
    耶律昌图缓缓起身看向远方:
    “你倒是真能跑啊,但我看看你有什么办法离开嘉隆关,就算你真的肋生双翅,本殿也要将你永远留在奴庭!”
    ……
    深冬的夜色如墨,嘉隆关外的山林死寂一片,唯有朔风刮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鬼哭般的尖啸。气温骤降,呵气成霜,就连泥土也冻得硬如铁石。
    一条蜿蜒于山间的羊肠小道成了林中唯一可见的路径。小道中央,简陋地用鹿角设下了一道路障,旁边生着一堆半明半灭的篝火,火苗在寒风中不断晃动,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十余名奴军士兵蜷缩在火堆旁,裹着不甚御寒的棉甲,枪矛随意地靠在障栏上。他们跺着脚,搓着手,低声咒骂着这见鬼的天气和更见鬼的差事。火光跳跃,映照着他们冻得发青的脸。
    松懈,懒散的布防。
    然而,就在道路两侧更深、更暗的枯木林与嶙峋乱石之后,却潜藏着截然不同的杀气。
    十余羌兵精锐如同蛰伏的恶狼,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阴影。他们身着更适合隐蔽的深色皮袄,铁盔下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没有丝毫懈怠。冰冷的刀锋出鞘半寸,强弓劲弩已然就位,箭簇在微弱的月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幽冷的寒芒。
    弓弩布设的角度都经过计算,彼此形成交叉,确保能够覆盖整个山路。
    羌兵冰冷的视线死死锁定着下方那看似毫无防备的山道,以及更远处可能传来动静的黑暗。他们的手指就搭在弓弦或是响箭、竹哨之上,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很明显,一队三十人的伏兵有半数奴军和半数羌兵组成,耶律昌图压根就信不过那些废物。
    摆在山道中央的奴军只不过是诱饵罢了,真正的杀机自然来自两侧山林间的羌兵!
    一名羌兵手掌冻得僵硬,小心翼翼地往手心哈了口热气,微弱的暖流稍微让他舒服了点,但还是挡不住寒风顺着衣领灌入胸膛。
    冷啊,太冷了。
    得亏是精锐,不然早就得骂娘了。
    “嘎达!”
    突然,后方的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小石子滚落在地。
    黑脸羌兵陡然一扭头,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漆黑的夜,刺骨的冷!
    以及即将到来的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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