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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首望向西面阴沉的天空,羌族溃兵逃窜的方向,正是凉州。那里曾是帝国西陲的重镇,如今却陷于敌手,城头变换了旗帜。但经此一役,羌族主力尽丧,凉州守备必然空虚。
“传令。”他的声音穿透雨幕,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中军整队,步卒清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斩获。所有千夫长以上羌酋首级,单独收敛,悬于辕门。”
“喏!”身旁的传令兵浑身浴血,却依旧挺直脊背,厉声应命,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秦明策马缓缓走下尸堆,铁蹄踏过碎裂的甲胄和僵硬的肢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一队队乾军士兵正在军官的呼喝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补刀的刀刃落下,终结垂死敌人的痛苦;同袍的遗体被小心抬出,排列整齐;缴获的兵刃、旗帜、马匹被迅速归拢。效率高得惊人,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屠杀只是一场必须完成的劳作。
不久,几名将领簇拥着一名被反缚双臂、浑身泥血的羌人将领来到秦明马前。那人头盔失落,发辫散乱,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却仍兀自挣扎,眼中燃烧着不甘的怒火。
“陛下,俘获羌族万夫长一名,是乌顿的亲卫队长。”李敢拱手禀报,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兴奋。
那万夫长猛地抬头,死死瞪着秦明,用生硬的汉语嘶吼道:“秦明!你休要得意!大汗…大汗一定会为我们报仇!草原的雄鹰…”
“乌顿逃往何处?”秦明打断他,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让那万夫长的狂吼戛然而止。
万夫长嘴唇哆嗦了一下,猛地啐出一口血沫:“呸!休想从我口中…”
寒光一闪!
秦明手中的玄铁剑并未出鞘,只是用剑鞘末端猛地击在那万夫长的腹部。力道之大,让那彪悍的羌将瞬间弯下腰,脸色惨白,呕吐物混合着血水从口中涌出,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押下去。撬开他的嘴。”秦明看都未再多看他一眼,声音依旧冰冷,“朕要知道乌顿的确切去向,以及凉州城的虚实。”
“是!”立刻有如狼似虎的卫士上前,将那瘫软的万夫长拖了下去。
雨势渐小,天色愈发昏暗。战场清理已近尾声,阵亡将士的遗体被集中火化,黑烟裹挟着油脂与焦糊的气味升腾而起,与尚未散尽的硝烟混合,形成一种战争特有的悲凉与肃穆。羌人的尸体则被就地挖掘深坑掩埋,以免滋生疫病。
一名书记官快步上前,呈上一份初步统计的文书,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陛下,初步清点,此役斩首约三万七千级,俘获重伤及完整俘虏约五千,溃散者难以计数。缴获完好战马万余匹,兵甲旗帜无算…我军阵亡四千余,伤者近万…”
秦明默默听着,目光掠过文书上冰冷的数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巨大的胜利背后,是同样巨大的牺牲。但他深知,这是通往和平必须付出的代价。
“阵亡将士,登记造册,厚恤家属。伤者,全力救治。”他合上文书,递还给书记官,“蒙挚将军可有军报传回?”
“报——!”正说间,一骑快马冲破雨幕疾驰而来,骑士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却语速极快,“陛下!蒙挚将军急报!已咬住乌顿残部,其正向凉州方向溃逃!将军请示,是否继续追击,直抵凉州城下?”
秦明眼中寒光一闪。乌顿败军心惊胆裂,凉州守军得知主力覆灭,必然士气崩溃。此刻正是收复凉州、彻底荡平西陲的最佳时机!
“传令蒙挚,穷追不舍!朕亲率中军主力,即刻拔营,星夜驰援!告诉他,朕要在凉州城下,看到乌顿的头颅!”
“喏!”
军令如山,刚刚经历血战的乾军大营再次迅速行动起来。火把被点燃,在渐暗的暮色和细雨中连成一片跳动的光海。疲惫的士兵们吞咽下干粮,整理着沾满血污的盔甲和兵器,伤员被安置妥当,大队人马开始集结,准备踏上新的征途。
秦明勒马立于营门,回首最后望了一眼那片被血与火浸透的落鹰涧。尸骸已处理,血迹正被雨水冲刷,但那股浓重的死亡气息和铁锈味,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散去。
这里埋葬了无数生命,也奠定了帝国西陲的霸业。
他调转马头,面向西方,那里是凉州的方向,是残敌逃窜的方向,也是最终胜利的方向。
“出发。”
一声令下,黑色的洪流再次涌动,带着胜利的锐气与未散的杀意,踏着泥泞的道路,向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沉没的方向,滚滚而去。
前方军报如雪片般传来。蒙挚的铁骑如同最敏锐的猎犬,死死咬住乌顿溃败的亲卫队和残兵,不断从后方发起致命的突袭,蚕食着羌族最后的有生力量。溃兵早已丧胆,只顾亡命奔逃,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沿途丢弃的兵甲、旗帜、乃至伤重倒毙的同袍尸首,标记出一条仓皇败退的轨迹。
秦明的中军紧随其后,一路接收着蒙挚送回的俘虏和战利品,也目睹着溃逃带来的破坏。被溃兵洗劫过的村庄冒着黑烟,田野被践踏,偶尔可见倒毙路边的羌兵或不幸遭遇溃兵而罹难的平民尸体。这一切都进一步坚定了将士们追击到底、彻底铲除祸患的决心。
第三日黄昏,大军前锋已遥见凉州城巍峨却略显残破的轮廓。夕阳的余晖将这座孤悬西陲的雄城染上一抹血色,城头飘扬的羌族狼头大纛在风中无力地卷动。
蒙挚派遣的信使飞马而至,带来最新军情:“陛下!乌顿残部已溃入凉州!然其兵力大损,城内守军亦不足数千,人心惶惶!末将已率部抵达城下,扎营围堵四门,请陛下示下!”
秦明勒马,远眺凉州城。城墙之上,可见人影慌乱跑动,防守的羌兵数量稀疏,士气显然低落。乌顿逃入此城,无异于自陷绝地。
“传令蒙挚,围而不攻,锁死所有出路。多布旌旗,夜间多点火把,广布疑兵,虚张声势,使其不知我军虚实,胆战心惊。”秦明声音冷冽,“另,挑选嗓门洪亮之士,绕城喊话:降者免死,顽抗者,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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