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注视

    光。

    一种奇妙的事物。

    它的静止质量为零，而这就是它最奇妙之所在。

    因为零这个数本身，就蕴含无穷奥秘。

    光的速度是光速——听上去好像是车轱辘话般的重复印证，但实际上，它内在有着更加严格解释。

    首先，是宇宙时空所允许的‘因果关系的传递速度’有一个最大值。

    而光，因为其静止质量为零，所以它的速度恒定为这个最大值。

    所以，光的速度，等同于宇宙的极限。

    但奇妙的，质量为零的光，却并非没有冲击力。

    听上去很古怪——

    质量为零的事物，哪怕速度再怎么快，又怎会有动能，怎会有冲击力呢？

    但实际上，原因很简单。

    光可以携带能量。

    拥有足够强大能量的光，甚至可以形成‘光压’，其力道之大，甚至可以维持巨大的星体结构。

    能量，和质量。

    听上去，似乎不是一个东西。

    但它们却是一体的。

    具体的解释方法，无论是仙道，武道，亦或是科学，魔法等等各种用于解释世界，利用世界规则的‘大道学科’中，都有所教学。

    但简单来说，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

    ——质量，就是静止的能量。

    物质，质量，本身就是能量，一切都是一体的，中子和质子蕴含有不可思议的能量，但它们被玄敛万源之力，亦或是说，强核力，束缚，静止下来，显化出了可以被普通人类观测到的形体，就成为了物质与质量。

    可若是这股力量被一个存在的人为地操控，解除，且被完全利用的话。

    那么，这个存在，哪怕仅仅是注视，就足以毁灭一切。

    就像是。

    现在这样。

    当安靖击败尹古今，看向大辰这一代的玄天帝君，也是这一纪元的【天命自然师】玄明宇时。

    因为他的怒意与言辞，空气被点燃了。

    不，不能简单地这么说。

    准确的说，是组成空气的氢，氧，那些细微的微尘，所有的质量。

    失去了四象之一的约束。

    故而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光。

    近乎宇宙大爆炸般的光热在瞬间释放，澎湃的光压甚至将本就被之前大战产生的真空区域再一次变得更真空——一个正圆形的光罩不断地变大，扩散，以光速蔓延，直至将整个神京都笼罩在其中。

    而这还不是结束，光如潮汐，朝着四面八方奔涌，天地间所有灵煞的自然循环，乃至于深埋于世界内侧的各种灵网玄网结构，都被这光普照粉碎，显化出千色万彩，万千沟壑。

    这无数脉络宛如道路般交错于虚空的奇景，迅速出现后又被迅速抹除。

    整个神京，只余玄天宫，只余帝廷孤独地屹立于天地之间。

    宛如一根插在大地之上，无尽深远的楔子。

    【大五行混元破灭神光！】

    【神京大阵不是被毁了吗？！他怎么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疯了，疯了！怎么会有七煞劫一出世就是完全体？！】

    在这纯粹的光之世界扩散的瞬间，神京周边，之前幸存的诸多世家和天官，除却洪太师和玄明宇外，所有人都狼狈，哭嚎着逃离。

    他们嘟囔着，喃喃着一些不知所谓的言语，惊恐于原本随心所欲的世界居然敢于不遂他们的意愿而运转——但这就是最后了。

    因为所有人都来不及逃走，就在这个瞬间，因为神京大阵粉碎，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的他们便被安靖眸光和言语带来的余波完全粉碎，化作了纯粹的光。

    而这仅仅是一次……

    目光的注视。

    而北玄祭洲之外，诸多观测到这一幕的天宗和上门强者也都齐齐变色：【七煞灭世？】

    【杀生，降劫，灭世间……天命七煞劫真正力量的三个阶段——怎会现在就抵达了最终阶段？！】

    【七煞劫……过去怎么都得是纪元大劫中后期才会完全发挥出力量，而且大部分都无法抵达最后阶段，怎么这一次一显世，就是‘灭世间’？】

    【好像是刚刚突破的，该死，大辰在干什么，他们怎样养出来这种七煞劫的？！】

    甚至，就连明镜宗的一些联盟盟友也都心中一怔：【真的假的？七煞劫啊？安靖不是自然师吗？】

    【其实都是】不谈知晓安靖在天元特殊地位的昊天镜解释，四时龙王居然也知晓这点，对若有所思的老蜚与暗中隐藏，随时准备支援的天机山一系道：【祖龙圣尊早就告知于我等】

    【诸位，安靖，绝非寻常天命】

    “多么强大……”

    一眸，天惊地动。

    而被这样的目光直接注视着，玄明宇面色微微变化。

    他不恐惧，不害怕，不担忧，不因为计划被完全打乱而慌张，甚至也没有半点因为安靖针对他赤裸裸的恶意和蔑视有哪怕是半点不甘。

    他是……由衷地……

    向往，钦佩。

    以及，尊敬。

    “看来，你真正掌握了七煞劫的力量。”

    在那摧毁一切的光来临时，玄明宇的周身，浮现出了与之前尹古今一模一样的支配空间。

    这支配空间的绝对力量自然远逊于尹古今，但和尹古今那纯粹的吞噬所有物质时空，化作己躯开天辟地的支配意志，玄明宇的支配空间更加精妙。

    或者说，更加专注于‘支配自身’，而不是自身之外的他物。

    他捏握法印，安靖粉碎一切的破灭神光在波及到他时，居然就像是那里空无一物般奔流而过。

    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粉碎四象五行而成的破灭神光就连太虚和灵魂都能动荡，粉碎，光芒横扫，幽世亦要被燃尽，寻常借由这三者进行的转移和虚化，根本无法阻挡这最真实的伤害。

    但玄明宇就办到了，他的确存在，物质，魂魄和灵煞都真实不虚，但却完全不与世间万物发生任何反应，而且他只支配自身，不向外探求，故而根本无需尹古今那样，操控时空万物与安靖对撞，以对方亿万分之一的力量，也能轻易避开安靖的伤害。

    哪怕仅仅是一道眸光，但那也是七煞劫的眸光。

    这就是‘玄天帝君’的权柄，玄天祭以‘黑帝法’为基础，以整个天宗为结构，设计出的无敌权柄。

    化解了安靖的攻击后，这位玄眸金瞳，面容清秀温和，与幽如晦有几分相似，看得出来完全就是一家人的年轻帝君微笑着：“这就是，七煞劫真正的力量……四象溃灭，五行崩坏，构成世间的四大基础之力，物质，能量，宇空，宙光，以及【意志】，全部都彻底摧毁。”

    “将一切都彻底还原为无，天道的自灭与重启本能，怀虚大大小小十几个武道纪元，不算你有记载的四十九个七煞劫，而抵达了‘灭世间’的，只有二十一个，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在最后才抵达。”

    “你是唯一一个，在凌霄之前，就走到了这一步的。”

    “在这样的你面前，你说我是虫豸，我倒是真的不能否认呢。”

    “起码有自知之明。”

    玄明宇的态度是发自内心的，安靖察觉到对方居然是真的认为在自己面前的确算是虫豸，不禁眉头一挑，觉得对方的心态还算可以。

    但也因为这样，一个皇帝，哪怕是名义上的皇帝，居然可以视人间的所有评价为无物，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