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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奕这次前往报社,除了要“官宣”他和丁春梅的关系之外,他还要亮剑。
主动把李翀的名片拿出来,就是为了亮出这把剑。
因为他思考过,仅仅用自己的身份做保障还不够,得把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才行。
而他前面的高姿态,和借沈家乐的态度烘托自己,就是为了给这个齐东强施加压力。
他现在还无法确定这人是不是报社的内鬼,就算不是,但他相信这件事一定会传播开,传到内鬼的耳朵里。
那这个鬼必然会想方设法打听自己的背景和来历。
而自己是个外来者,即便是武光市局真正知道自己底细的人应该也寥寥无几,看今天开会时曹安民对自己认识梁卫的反应就知道了。
底细不清,疑似有背景,那不管李翀案的幕后黑手是谁,动自己的时候都得掂量一下。
可没想到,齐东强一句话,连周奕都吓了一跳。
李翀自杀的原因是感情纠纷?
这可从没听丁春梅说过啊。
丁春梅闻言后的震惊,要远比周奕更厉害,心中几乎是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要不是周奕反应够快,私底下拉住了她的手腕,丁春梅都要站起来了。
周奕赶紧开口说话,吸引齐东强的注意力,“哎呀,那真是太可惜了。这大好年华,何苦为情所困呢。”
“可不是嘛,大家都挺惋惜的,一个大好青年,哎。”齐东强叹了口气,接着问道,“周警官是怎么认识他的?”
说着,齐东强有意无意地伸手去拿桌上的名片。
不料周奕却快了一步,拿起名片举到半空中打量了下说:“云山县有个母亲虐待亲生儿子致死的案子,齐主编知道吗?”
“好像……有点印象。我们报纸还刊登过这案子的新闻稿呢。”
“嗯,我记得是李记者写的。”
“对对对,是他写的,这小伙子对这种新闻一直都比较敏锐。所以周警官是那时候和他结识的?”
周奕确定,眼前这个齐主编有问题,他相当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周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李翀,几句话里面这个问题就问了两遍。
正常情况下,周奕都提到云山县的虐待案了,齐东强又承认了是李翀报道的这件事,那常规思维自然是默认两人因案结识了。
但他却坚持追问,说明他心里相当急切。
周奕长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我没见过这位李记者,这张名片是我从孩子的家属那里拿到的。本来想着说李记者有过这种类似的报道经验,看起来会更真实一些。哎,可惜了。”
听周奕这么说,齐东强也附和着连连点头:“是啊,可惜了,可惜了。”
可语气里,却明显要比之前轻松了几分。
判断一个人是否紧张,最好的办法就是看他说话时的语速,和正常情况下相比,是否加快了。
这是一种本能的微反应,如果刻意压制的话,反而会更显得奇怪。
齐东强刚才的语速,就快了。
“周警官,这个你放心,我们可以不写记者的名字,只写编辑的名字就行了,真实性方面不会引起怀疑的。”
“好,那就麻烦齐主编了,这件事希望齐主编能严格保密,毕竟涉及到案件侦破工作,所以后面我们有事还得来麻烦你。”周奕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回头还得来找你。
齐东强大手一挥笑着说:“这个请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亲自负责,让公安部门放心,让我们报社领导,甚至集团领导放心。”
毕竟这种事,是可以在年度总结的时候拿来当大功劳吹嘘的。
本来他想做个顺手人情,结果周奕没接茬,那他就不客气了。
毕竟这份功劳交给一个劳务工,哪有自己抓在手里来得香啊。
“齐主编,你们的新闻稿要刊登的话,一般是谁来拍板啊?”
“我们于总编辑,周警官你放心,总编辑那边不会有问题的。”
周奕知道这位总编辑,因为丁春梅写过他的姓名。
“要不请齐主编引荐一下?我跟你们总编辑打个招呼,感谢一下他的支持?”
李翀的稿子,按正常流程的话,要么卡在他这个主编这里,要么卡在总编辑那里,所以既然来了,他就想着两个人都见见。
“哟,那可真是不巧,于总编出差了,过几天才能回来呢。要不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周奕点点头,站起来和对方握手:“感谢齐主编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应该的应该的,配合警方的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何况咱还都是吃公家饭的,那必须得支持啊。”
客套几句之后,周奕就告辞了,反正初步的目的是达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还得和丁春梅从长计议。
齐东强热情地送他们离开,从他办公室出来,周奕随意地问了丁春梅一句:“你的工位在哪儿啊?”
丁春梅抬手一指,一个偏僻的角落,离得不远就是厕所。
周奕本来的目的,是想看看齐东强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注意到丁春梅打电话的动静么。
结果看了丁春梅指的方位后,就知道除非昨天丁春梅给自己打电话时齐东强在她附近,要不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几乎不可能听到。
也就是说,丁春梅的工位附近,还有齐东强的耳目。
顿时,周奕心生一计。
当即皱起眉略带不满地说道:“这旁边怎么就是厕所啊,大夏天的多骚气啊。”
表情和话,自然都是说给齐东强听的。
果然,齐东强赶紧表态道:“哎呀,小丁这个位置只是临时的,办公室有点乱。”说着一指中间的区域说,“我前面就跟他们说了,把这边的东西收拾干净,就让小丁坐过去,他们就是懒。周警官,你放心,一会儿我亲自去收拾。”
周奕装模作样地说:“齐主编,没这必要,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没有没有,本来就安排好的事情,只是耽误了。”
丁春梅发现周奕看向自己,于是撇了撇嘴,否定了这个所谓“早就安排好的事情”。
这么一来就简单了,回头搬了工位,只要问丁春梅,还有谁原本在她附近,现在也搬了工位到她附近。
那这个人就是齐东强的耳目。
这种带有监视性质的行为,姓齐的不可能指使很多人去看,国有单位内部人际关系本来就复杂得很。
如果能确定这个耳目,自然再好不过。
如果只有丁春梅搬了,那也不是什么坏事,说明自己成功吸引了火力。
“哦对了,春梅,你今天晚上记得回去把行李收拾好,明天我来接你。”周奕故意当着齐东强的面说。
果然,齐东强笑呵呵地问:“哟,二位这是好事将近了?”
丁春梅没有周奕的应变能力,也不知道周奕具体是什么打算,所以索性不说话,让周奕来说。
“哦,是这样,春梅她住的地方昨天被入室盗窃了,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所以让她搬到我那边去住。咱们干刑警的,日常家伙都不离手。”说着,周奕拍了拍腰间,暗示的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了,“这万一能碰上哪个不开眼的再来个入室抢劫什么的,那可太就太好了,上赶着给我送立功机会啊。”
“是是是,谁敢这么胆大包天啊,那不找死嘛。”齐东强陪着笑说。
周奕不动声色,但多少感觉有些奇怪,刚才的话,并没有让齐东强表现出紧张和慌乱,反而在说到入室盗窃时,他还有一些错愕。
不过试探和博弈也就到此为止了,再强行留下来找话题,反而会惹人怀疑了。
借这次新闻稿的事情,自己该传递的信息,都已经传递了。
这幕后黑手要是还敢走极端,如果敢动自己,那就别怪他的枪不长眼睛了。
如果敢动丁春梅,那这案子不仅要摆到明面上来办,他还要捅到省厅那边去。
齐东强把他们送到了电梯口,然后让丁春梅替他送一下两人。
拥挤的电梯里,丁春梅站在周奕前面,周奕看见她的发梢上有一些汗水滴落下来,显然她一直很紧张。
出了电梯,周奕让沈家乐去车上等自己,他要和丁春梅说两句话。
沈家乐自然不疑有他,欣然离去。
两人站在大门外的边上,丁春梅十分担忧地说:“周警官,你这么做太冒险了,我还是担心……”
周奕笑了笑,想起了坤泰的那句名言,便打趣道:“没事,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然后叮嘱丁春梅,如果齐东强问两人的关系,要小心谨慎的回答,如果打听两人是什么时候交往这种私人问题,就微笑别回答就行了。
如果是打听周奕的工作情况,就回答自己知道的也不多,他的工作保密性很高。
再有就是搬工位的事,后面要留意下是否还有之前坐她附近的人也跟着一起搬过来了,如果有,那就得小心这个人了。
丁春梅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连连点头。
“搬家的话,明天晚上吧,你到时候可以来我宿舍门口等我,到时候一起过去,反正就在我们市局旁边不远。”
“周警官……”
“要不以后还是喊我名字吧,我怕你老喊我周警官,容易穿帮。”
周奕发现了,自己和丁春梅之间,其实没什么CP感,更没有上演那种每个女人都爱他周奕的暧昧戏码。
加上丁春梅性格刚毅耿直,所以他也不强求对方一定要演得像,起码别在表面上别那么容易穿帮就行。
“要……要不我还是喊你周大哥?”
周奕无奈地笑着说:“不合适吧,你还比我大两岁呢。”
丁春梅一愣,才想起周奕救自己那天,路上两人聊起过年龄的事,她这才露出笑容说:“你要不说我都忘了呢,总感觉你就像一个大家长一样给人安全感。”
周奕心说,你的感觉是对的,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虽然顶着年轻人的模样,但过于老成了,不符合年龄。
但奈何,改不了。
人成熟过之后,或许偶尔还是会冲动,但肯定是装不出稚嫩的样子了。
“行了,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丁春梅点点头:“周……奕,你也是。”
周奕冲他挥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朝警车走去时,周奕一边走一边小幅度地左顾右盼,不过没看见昨天那辆黑色的轿车,也没看见那个戴墨镜的中年人。
不知道是没跟踪了,还是学乖了躲起来了。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周奕却没有立马上车,而是手扶着车顶,抬头扫视着眼前的报社大楼九层的每一扇窗户。
其实这个距离,他根本看不清什么,但假如此刻九楼的某扇窗户后面,正有一个人盯着自己呢?
这算是“回礼”,更是一种警告。
一圈扫视完毕后,周奕冷笑了下,才上了车。
报业大楼的九楼,某扇窗户后面,落灰的百叶窗中间,一道刚刚闭合的缝隙此时又被轻轻给拨开了。
一双眼睛,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死死地盯着驶出大门的警车,在马路上远去。
与此同时,刚走出电梯的丁春梅,迎面就碰到了齐东强。
齐东强笑眯眯地说:“哟,小丁,送完你男朋友了?”
丁春梅尽量自然地点了点头。
“来来来,我刚才让他们把座位清出来了,你现在就可以搬过去了。”
……
返回市局的路上,周奕开口道:“家乐兄,帮我一个忙。”
“周老师您说。”
“报社这边,是哪个派出所管辖的?”
沈家乐问道:“周老师是想了解一下那位李记者跳楼的情况?”
“对,如果能看一下这案子的卷宗就再好不过了。”周奕随即补充道,“哦,眼下支队里都在忙八零三案,这种小事儿就不用上报给方队了,省得给他添麻烦,扰乱他们的排查工作。这算是我个人的一点要求,要是不好办也没事儿。”
他怕沈家乐太实诚,什么都去跟方见青汇报,所以先做个铺垫。
没想到沈家乐当即爽快地说:“周老师你放心,这事儿好办。跳楼自杀这种事,正常来说应该是由辖区派出所出警,但这一栋楼都是国有单位,所以我估计最后应该会由丰湖分局来负责。”
武光市是一区三县的结构,比宏城要小一些,市中心就是丰湖区,几年后清源县因为经济发展快,也改县成区了。
沈家乐说得在理,确实国有单位出事,规格上重视程度会比较高。
“我找我舅问问就行。”沈家乐轻描淡写地说,“他是丰湖分局的副局长。”
周奕一听,大喜,那这事儿就妥了。
而且他还想到了另一件事,跳楼自杀属于是非正常死亡。
警方为了查明死亡原因,确定死亡性质,有权依法对死者进行尸检,连家属都不能拒绝。
而武光就只有云瑶一位法医,找她就能了解一部分情况了。
“那可太好了,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周老师您太客气了,应该的。”
刚才沈家乐这么自报家门,周奕算是知道方见青安排他跟着自己的心思了。
方见青是个典型的功利型性格的人,自己这种“有背景”的人,他自然会高看一眼。
但他却很难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潜在的好处,因为自己只是个交换生,不会在武光待多久,就算升职了,也不会对武光这边有多少影响。
可沈家乐的舅舅是分局的副局长,那让沈家乐跟着自己,如果自己真像传闻那样厉害,破案立功了。
那和自己搭档的沈家乐自然也会得到嘉奖,这不就相当于是卖个人情给他舅舅了么。
本地根深蒂固的人脉,那可比自己这种走过场的人脉要有用得多了。
不过自己倒是挺喜欢这个沈家乐的,谦虚又机灵,这样的年轻人很难让人讨厌。
关不关系户的其实他无所谓,只要为人正直,能当一个好警察就行了。
自己在意的向来都是大是大非,是法律的底线。
“这前面什么情况?出车祸了吗?”沈家乐忍不住探出脑袋看了看。
因为前面的路堵死了,很多车堵在一起,一动不动。
这条路并不宽,只是普通的双车道,所以很容易产生拥堵。
前面不少车都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滴滴滴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甚至还有人在骂骂咧咧。
突然,前面有个声音传到了周奕的耳朵里。
“别吵了,前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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