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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我认为我们应该寻求省厅DNA实验室的帮助。我们宏城之前有几宗大案,就是在省厅DNA检测的帮助下,取得重大突破的。”
有些人面面相觑,因为省厅DNA实验室的采用,并不是广而告之的信息。
一来是实验室的人力和资源都有限,二来是所有科研技术都需要经过一个实践数据反复论证的阶段后,才能正式投入使用。
毕竟司法程序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DNA检测在我国加入刑侦工作的初期阶段,由于检测点位少,检测系统的准确性和可靠性相对较低,因此并不能作为具备法律效力的证据直接使用。
是后来技术发展得更好,国家出台相应的明文规定后,才纳入有效证据的。
这需要一个赋予结果法律效力的过程,所以现在的DNA技术,离大多数刑侦人员还是有些遥远。
“据我所知,省厅这个DNA实验室现在排队排得老长了。”曹安民说,“好像就是因为,都听说了你们宏城靠这个破了案,所以各地就都把案子往上报,去申请检测,反正据说排队都得排到年底去了。上回戴局听说了这事儿,也想让我把一些积案给报上去,看看能不能有新发现,我一打听,把我吓了一跳。”
曹安民说的这个情况,周奕之前听吴永成说过,省厅的DNA实验室“订单”已经“爆仓”了,逼得省厅给各地下发通知,要求非重大案件暂缓上报。
否则别说排到今年年底了,排到明年年底都有可能。
“曹支队,实验室排队这事儿我知道,但大多数其实都是各地的旧案积案,哪儿有我们这边的案子这么紧急啊。何况我们还不光一起案子要申请。”周奕说。
“还……还有哪个案子啊?”曹安民立马紧张地问,心说还有我不知道的案子吗?
其他人也懵了,看着周奕。
“就是云霞山发现的那具骷髅啊,咱们应该还没有查到死者的身份吧?”
周奕是通过一件事确认云霞山的案子还没下文的。
就是昨天下午姚毅带他去支队办公室的时候,方见青和一批人在办公室里翻失踪人员的资料。
这么多资料,几乎不可能是短时间内收集整理出来的,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这些资料原本是另有他用的。
云霞山发现的那具骷髅!
那具骷髅倒是手脚和脑袋都完好无损,但显然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想确认身份,除了翻失踪人口记录之外,别无他法。
单看这满屋的档案他就确定,虽然过了大半个月了,可云霞山这案子,应该也是毫无进展。
他本来就怀疑,无头女尸案的提前发生和自己引发的一些变化有关,其中一件事,就是云霞山的案子。
想确认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最好的办法就是测一下DNA。
当初东海小区的案子,他随口乌鸦嘴了一句,却引出了两个DNA线索。
这一次,他想看看,自己这乌鸦嘴,是不是还能这么灵。
“八零三案和云霞山的案子一起申请的话,想必在优先级上能引起省厅的重视吧。”周奕说。
曹安民沉吟不语,然后抬头看一眼周奕说道:“但最好还是能请省厅的领导帮忙打个招呼,插个队什么的,要不然我怕等太久了,顾局和戴局扛不住市里的压力啊。”
周奕岂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嘛,昨天姚毅的表现就已经让他察觉一二了。
二队队长高博显然是个很耿直的人,直接说:“那得找领导啊,找顾局,顾局肯定搞得定。”
曹安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白了高博一眼,只能说:“行吧,我去求领导。”
“曹支队,要不我找人问问?”周奕知道自己该开口了,“我们现在才刚开始排查工作,就把顾局这张底牌给打出去了,那顾局肯定得笑话我们啊。”
曹安民听得顿时眼前一亮,心里惊呼这个小伙子可以啊,说话那是相当老成啊,滴水不漏。
虽然顾国忠没在,但局长的面子也是给足了。
其他人,除了方见青之外,都是吓了一跳。
这个周奕在省厅还认识人呢?
方见青则是后面找姚毅“闲聊”过,知道周奕和秦老之间,关系匪浅。
曹安民问道:“不为难吧?”
周奕笑着说:“我觉得只要我脸皮够厚的话,梁支队应该不会把我扫地出门吧。”
曹安民突然就愣住了,因为他听姚毅说的,也是周奕和秦北海可能是亲戚。
怎么变成梁支队了?哪个梁支队?
方见青没忍住,先一步问出了这个问题:“周奕,你说的梁支队,是哪……哪位啊?”
“哦,是省厅总队重案支队的支队长梁卫。”
一语惊四座!
连曹安民都不淡定了:“是嘛,你还认识他呢。”
周奕点点头笑道:“曹支队也认识啊?那太好了,省得我去求梁支队了。”
曹安民赶紧摆手:“别别别,你们熟,还是你跟他打个招呼吧。我和梁卫倒是见过几次,但没什么交情,贸然找他不合适。”
方见青好奇地问道:“周奕,你和梁支队挺熟啊?”
周奕还没回答,曹安民就批评道:“小方,这个别瞎打听,传出去影响不好。”
“是是是。”方见青赶紧笑着点头。
“那我一会儿散会了给梁支队打个电话,先跟他汇报下有这回事。”周奕说道。
曹安民说:“好,申请检测的事,我们抓紧落实。”
上一世的八一一号,DNA检测报告是三个多月后才出的,应该是该查的都查了,实在没辙了才想到了DNA检测,但查完了也不知道怎么用,因为没有对比样本。
其实这件事完全可以找秦北海,甚至找秦老会更合适一些。
但周奕的算盘是,先把武光的案子在梁卫那边挂个号,假如哪天武光的案子真的严重到一定程度了,自己没法儿向吴永成求援,因为从程序上吴永成管不到武光的事。
但梁卫不一样,他是省厅重案支队的一把手,案情严重的话,他可以直接向省厅汇报后进行干预。
“你刚刚说有几件事,其他的呢?你赶紧说说。”曹安民说。
周奕发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有些不一样了,多了一丝敬畏。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当初倪建荣这么心高气傲了。
自己只是“狐假虎威”了下,仅凭能跟省厅某位领导“说得上话”,大家就高看他了。
而倪建荣背后可是真有人啊,即便之前宏大案里犯了那样的错误,他也能平安落地调到武光的县局当局长。
他会飘好像也不足为奇。
如果说金钱是人性的放大器,那权力就是欲望的催化剂。
普通人但凡沾点权力的边,就会把持不住。
周奕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好的,那我继续了啊。第二点,就是在已经确定的排查方向之外,我建议还要查一下坐台小姐这个特殊群体,不是站街女小发廊那种低端的,而是歌舞厅、夜总会这种地方比较高端的坐台小姐。”
“刚才开会的时候云法医就坐在我旁边,所以我刚好看到了她报告里的一些照片,我发现死者的身材似乎不错,再结合凶手把死者衣物全部脱掉这一点,有没有可能死者遇害时穿的衣服比较有特色,辨识度高,容易暴露死者的身份,凶手才全部扒光的呢?”
曹安民点点头:“嗯……有道理,坐台女的穿着一般都比较性感,容易暴露职业。”
“是的,死者身上没有纹身,如果真的从事性工作的话,应该不会是档次太低的那种。”
“小方。”曹安民刚喊了一声。
方见青立刻回答道:“我都记着呢。周奕,你接着说。”
“第三,我觉得我们应该登报。”
上一条,属于是把侦查疏漏的方向给提前补上,但结果周奕已经知道了。
这第三条,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果然,曹安民微微皱眉道:“这个时候向市民发公告,恐怕不太合适吧,领导可能会有意见。”
警方发案情通报,一般都是案子影响力比较大,需要给民众一个交代。
或者就是悬赏公告,向群众征集线索的。
但很少上来就发的,因为案子还没明确进展,贸然发公告容易陷入被动局面。
“是啊周奕。”方见青也说,“案情通报可不能随便发,这个申请是打到市里面的。”
“曹支队,方队,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要发正式的案情通报。这个关系到舆情,我懂。”
“那你说的登报是什么意思?”
“我是这么想的,凶手不是砍掉了死者的头颅和手掌脚掌嘛。凶手的目的毫无疑问,是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让我们警方无法确认死者的身份,他敢这么干,就说明他有充足的信心。昨天的搜查没有发现死者被砍下来的其他部位吧?”
众人连连摇头,尤其是一些负责搜查工作的人,头摇得飞快。
“先不讨论死者的身份,单单说一下被砍下来的部分,我不认为短时间内凶手有抛尸的打算。最麻烦且最大块的躯体部分他已经处理掉了,剩下的部分甚至能直接塞冰箱里冻着就行,别说几个月之后了,他就算几年之后再处理都没问题,只要我们锁定不了死者的身份!”
这就是无头女尸案最棘手的地方,这案子和宏大案的不同之处在于,宏大案很容易查到死者的身份,围绕死者展开调查,只是凶手的狡猾程度远超预期。
这案子上一世压根就连死者身份都没锁定,仿佛这个人好像不存在一样诡异。
那死者的人头等部位,不论是藏冰箱里冻个几年,还是慢慢地一点点处理掉,都很容易。
“我说的登报,是指用一则模棱两可的新闻报道,来诈一下凶手。”
“诈凶手?怎么说?”曹安民顿时就来了兴趣。
“找一家报纸,让他们以小道消息的口吻发一篇新闻报道,就说本市发现一具无名女尸,警方疑似找到关键线索,锁定死者身份就行,剩下的就不重要了。”
“凶手只要看到这篇报道,肯定就会坐不住,怀疑自己遗漏了什么,怀疑自己暴露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凶手就肯定会着急处理死者的人头和手脚。”
“只要他再动起来,就有可能留下痕迹让我们调查追踪!”
周奕添柴加火地说:“现在距离案发时间还短,凶手肯定还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乱中出错的可能性高。如果等到他完全缓过来了,到时候可就不好诈了。”
其实周奕并不能确定,这么做有没有用,虽然说是兵不厌诈,可毕竟没有聚焦的目标。
但反正这案子没有头绪,上一世悬得不能再悬了,导致周奕也没外挂可用。
不如索性死马当活马医,真正的目的是让他有充分的理由去接触《武光都市报》。
有人提出了疑问,“万一凶手不看新闻呢?”
周奕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好。凶手刚作案,从正常的犯罪心理来说,他肯定会关注尸体是否有被发现。但由于埋尸的地点过于偏僻,凶手不可能再返回当地,或是在附近打探消息。所以电视和报纸是他最可能关注的信息来源,但电视新闻是有时效的,错过了就没了。所以报纸,是合适的。”
“我不能保证凶手一定会看报纸,但我可以保证,如果他想了解我们警方的进度,他的选择一定是报纸。”
曹安民一听,当即就拍板决定照周奕的提议办。
接下来就是讨论在哪家报社刊登这则新闻了。
曹安民觉得既然是信息模棱两可的使诈,那就不能太大张旗鼓,否则会过犹不及。
但也不能在小报纸上发,发行量太低的话被凶手看到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更不能在本地最权威的官媒报纸上发,原因他没说,但周奕知道自然是怕在体制内出问题担责。
周奕假装随意地说:“我有个朋友,在武光都市报当记者,这家报纸怎么样?在本地影响力大吗?”
高博马上说:“这报纸可以啊,发行量还不错,我记得咱们局里就有订吧,我蹲坑的时候经常看。”
于是,就这么敲定了《武光都市报》。
而且因为周奕说了有个朋友在那里当记者,所以这件事就由周奕负责去沟通了。
方见青还热情地给周奕安排了一个搭档,说是怕周奕对武光的情况不太熟悉。
具体工作都安排妥当之后,曹安民宣布散会,让方见青和高博抓紧时间把工作都安排下去,一定要尽快查出死者的身份,别让顾局和戴局来问。
末了还表扬了一下两位兄弟单位派来的精兵强将,也就是周奕和候堃。
候堃有点心虚,又有点尴尬。
曹安民让周奕留一下,自己跟他简单聊两句。
很快,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周奕,怎么样,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曹安民笑眯眯地问。
“暂时没有,都挺好。”
“我也不瞒你说啊,咱们武光呢,不像你们宏城,大案多。”
周奕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抽搐,默念道:不关我的事啊。
“你别看这一屋子人吆五喝六的啊,他们加起来大案经验恐怕还没你多呢。”
周奕赶紧谦虚地说:“不敢不敢,那都是前辈,我得向他们学习。”
曹安民摆摆手:“我自己的兵我能不知道嘛,咱这儿其实一直缺刑侦人才,那最厉害的还是……”
“算了,以前的事儿不提了。你的大案经验多,而且一来就赶上这案子了,所以加把劲,咱们争取一起早日破案。”
曹安民的风格,就和他那弥勒佛一样的外表很像,属于是以理服人,以情动人,这在体制内其实算是做思政工作的一把好手。
“曹支队,如果能尽快确认死者身份的话,我对破案还是有信心的。”周奕知道曹安民要的就是他表决心,当然他顺便也给自己来了个免责声明。
确定不了死者身份,那我也没辙。
“对了,梁支队有没有给你透个风啊?”曹安民问。
“您是指哪件事儿……”
“就是你们这个轮值的事儿啊,我听戴局提了一嘴,说是省厅还给了份表格,要定期给你们打分。”曹安民看了眼门口,然后凑上来压低声音道,“说是最终评分最高的几个人,明年可以破格升职。”
“这个梁支队肯定跟你透露过吧?”
周奕立刻表现得很淡定地点了点头,“暗示过一点点。”
曹安民一听,顿时哈哈笑道:“你知道就行,那我这也就不算泄密了啊。”
“不算不算,但还是谢谢曹支队信任我,我不会出去宣扬的。”
不管曹安民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自己肯定得表个态。
“嗯,方见青和高博他们俩人都很好,尤其是高博,跟了我很多年了,工作上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跟他们说。要是他们拿不定主意的,你直接找我,我的办公室就这层前面东边第二间。”
“好的,谢谢曹支队,我多向两位前辈请教。”
曹安民站起来说:“那行,你就在这儿给梁支队打个电话呗,我先走了。”
见周奕站起来要送,曹安民抬抬手说:“不用送不用送,你坐着就行。”
说着,笑呵呵地推门离去。
曹安民的示好,多少有些出乎周奕的预料之外,难道钟鸣颓废之后,武光的刑侦力量就这么青黄不接了吗?
以至于让他这个支队长特意鼓励自己这个外来的和尚?
还是说人脉背景这东西,真的好到能让人人前显圣?
怪不得陈耕耘能干政治掮客的活儿呢。
周奕掏出手机,准备给梁卫打个电话。
突然,他生出了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猛地回头,发现会议室的门居然微微晃动了下。
显然,刚才有人透过门缝在窥视着他。
周奕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门,看向门外的走廊。
走廊西侧的尽头,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周奕一愣:“怎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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