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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医院里。
乔菲菲拎了些水果点心,又一次走进病房探望乔曼。
孩子被朱乾川强行押上手术台堕掉,她没有理由赖上他,只能重操旧业,走进大世界歌舞厅陪酒卖笑。
朱母来找过她一次,发现孩子没了,骂了句“晦气”,就走了。
乔菲菲反而想开了。
孩子本来就不是朱乾川的,进不去少帅府就进不去吧。
炮火纷飞的乱世中,失去名门权贵的依靠,普通老百姓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活路。
虽然屈辱了些,陪笑的时候,脸都笑僵了,但好歹能赚上几块大洋,足够吃饱饭,不死不活地混日子。
乔菲菲把东西放在桌上,飞快地看了眼乔曼,马上移开视线,强忍着心底的恐惧,说道,“你今天气色好多了。”
乔曼刚洗完脸,没戴面具,除了眼睛和嘴巴完好,整张脸上布满疤痕,坑坑洼洼的,丑陋无比。
那次她率领日国军队劫走傅安安,又被及时赶到的厉枭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借用早就布置妥当的结实长索,跳崖逃亡。
千辛万苦捡回这条命,却毁了容。
本来就比不上傅安安漂亮夺人,如今,更是丑得不堪入目。
乔曼眼皮半垂,遮掩住眼底迸发的嫉恨和杀气,嘶哑问道,“身体已经康复了,我打算今天出院,我这张脸太引人注目,出院手续你去帮我办理。”
乔菲菲应声出门。
很快办妥了,手里拿了手续单子,急匆匆推门进来,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惊慌失措道,“不好了,朱乾川带了很多人,在医院门口,又开始全城搜查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通缉犯……”
虽然不知道乔曼什么身份,但乔菲菲心知肚明,军政府和谍报局三番五次地全城搜查,就是为了找到眼前的女人。
乔曼冷然嗤笑,脸上浮现又痛又恨的表情,瞥了眼窗口,很快做出决断。
“我这就走,你也尽快离开,今晚九点,外滩码头见。”
说完,乔曼踩着两条假肢,很灵活地跳上窗台,攀着窗口翻身而下,很快从乔菲菲的视线中消失。
乔菲菲震惊不已,却也知道,这个毁容的女人身份不简单,身上背负了许多秘密,神秘极了。
不该她知道的,她从来不多问。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乔菲菲站在原地想了想,没有从正门走,而是从侧门悄悄走了。
朱乾川这次带了不少兵力,从早到晚,把海城翻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揪出乔曼。
气得从来都温润如玉的顾斯铭,破天荒爆粗骂人。
“搜个人都搜不到,你真是个废物!”
朱乾川忍气吞声,没有呛声回去。
乔曼蛇蝎心肠,杀人不眨眼,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一日不除乔曼,就一日不得安宁。
“放心,两天内,我必定逮到乔曼,亲自枪毙她。”
朱乾川撂下话,黑着脸摔门而去。
晚上九点,乔菲菲穿了棉衣棉裤,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头上用纱巾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壮着胆子,偷偷摸摸赶到外滩码头。
害怕被卸货的工人发现,她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是一个小山坡,一丛丛半人多高的灌木,在寒风中瑟瑟摇曳。
忽然,一声凄惨的“嗷呜”叫声,吓得乔菲菲脸色唰地发白,两腿发软。
借着卸货那边的灯光和天上月光,瞥见是只流浪野猫,嗖地从脚边飞快窜跑,她才缓过劲头,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愈来愈逼近,几乎能听见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你来了。”
乔菲菲明白是她来了,扭头去看。
冷不防,眼前锐光一闪,脖子剧痛,呼吸瞬间窒息。
“为,为什么?”
乔菲菲最后的疑问,随着她噗通栽倒在地上时,消散在寒冷冬夜。
乔曼摘下乔菲菲头上纱巾,把手中沾血的德国军刀擦干净,收拢刃口,放回口袋中,便蹲下身,抬手摸了摸那张与傅安安神似的脸庞,阴冷一笑。
“看上你这张脸了。”
-
十天后,朱乾川翻遍全海城,几乎掘地三尺,也没逮到乔曼。
宛平县城的反侵略战争,僵持了一个多月。
日国鬼子久攻不下,调兵遣将,派遣了更多的兵力,以及更先进的枪支弹药,坦克飞机。
战线越拉越长,除了京城,附近的几个省也全部参与到战争中。
抗击到现在,几乎到了全民参战全民皆兵的地步,妇女儿童也踊跃参与,运送粮食,挖地道,秘密送情报……
每天都有无数生命消逝,鲜血染遍华夏国大地,寸寸山河寸寸血。
傅安安厉枭傅长卿等人,也都受了伤。
万幸傅安安肚子里的孩子,还坚强地活着。
而海城和南城守望相助,只留下保护老百姓的必要兵力,其他的,全部压上宛平战场。
这天,接到大世界歌舞厅的经理来报案,详细讲述乔菲菲借五百块大洋莫名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朱乾川心神微动,脑海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打算再回忆回忆那个念头,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海城的前后城门,暂时只有小股的日国鬼子偶尔进攻,有顾斯铭和沈逸风戴莹拼命守着,还算安全。
为了捉拿乔曼,朱乾川日夜泡在军政府大楼,快半个月没回到少帅府。
想起府内的下人大部分都解散掉,只有周婆子,还有个无儿无女的老大夫留下来了。
战争频发,人心惶惶,他决定回去看看姆妈。
自己作为军人,也许这一刻活着,下一刻就以身殉国了。
朱乾川买了些容易消化的点心回到府内,周婆子迎上来,吞吞吐吐。
“少帅,你这么多天没回府,那个……老夫人的意思,既然乔菲菲小姐对你念念不忘,她就替你做主,把人接进府,做个小妾也行,最重要的,是给你生个孩子,给少帅府留个后。”
朱乾川闻言,狠狠皱眉,“姆妈把乔菲菲接进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上午接的。”
“行了,知道了。”
朱乾川走进朱母的院子,看见她正拉着乔菲菲的手,细纹遍布的眼角堆起笑容。
“放心在这里住下,等我老婆子挑个良辰吉日,就把你送到阿川身边,好好伺候照顾他,争取明年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乔菲菲低头,恰到好处地露出羞涩模样。
“老夫人,我都听你的。”
朱乾川一言不发,盯着对方与傅安安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庞,胸口的刺痛一阵又一阵。
如果他坚信傅安安对他的感情,没有被乔曼欺骗和蛊惑,现在她们的孩子,早就出生了,会对着他露出天真无邪地笑。
再过段日子,会趴在他身上喊他“阿爸”,喊傅安安“姆妈”。
“外面世道乱,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朱乾川把点心放在朱母身旁的红木餐桌上,见她精神头还算充足,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往外走。
赝品就是赝品,乔菲菲长的再相似,那也不是傅安安。
朱乾川走得太快,也没有回头,便没有注意到,乔菲菲突然抬起头,眼神死死盯着他昂挺的背影,眸底闪烁不甘又悲凉的情绪。
朱乾川在厨房,自己下了碗鸡蛋面条,洒了点葱花,随意找了个木凳子坐下,抄起筷子,夹了几根面条放进嘴里。
脑海里一帧帧放映他和傅安安在一起的画面。
从她的四岁,到她二十二岁时,听闻他要迎娶乔曼坚决和离……
放弃了绝世明珠,留了死鱼烂臭鱼珠子在身边,他确实蠢,蠢得无可救药。
沈逸风骂的没错,他确实眼瞎心盲,配不上智勇双全的傅安安。
厉枭才是最爱她,最呵护她的人。
她在厉枭身边,比在他身边,更快乐更幸福。
“安安,如果这次反侵略血战中,我侥幸没死,我发誓,我只会在背后暗暗地守护你,不打扰,永不纠缠。”
朱乾川喉咙哽咽,倏地抬起头,把眼眶中汹涌而出的泪意逼退回去。
碗筷丢回铁锅里,站起身,迎着凛冽寒风走出少帅府,跳上汽车,风驰电掣赶往军政府大楼。
一边继续加大力度搜寻乔曼,一边与顾斯铭沈逸风戴莹商量作战计划。
不知道是第几次击退日国鬼子的进攻,朱乾川瘫靠在城墙的厚重砖块上,朝同样疲惫不堪的顾斯铭笑了笑。
“我决定了,不再对安安纠缠不休,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顾斯铭从口袋里,掏出雪白手帕,擦了擦沾染灰尘的俊脸,才冷笑出声。
“说真的,我一直看不起你!”
“明明伤她至深的人是你,也不知你哪来的脸,一次又一次纠缠不放。”
“安安说过,如果不是看在你军人出身,好歹能多杀几个小鬼子的份上,她早就毙了你。”
朱乾川:“……”
半晌后,他掀起唇畔,苦涩地笑了。
“顾斯铭,我其实很佩服你,长达二十年的爱而不得,你没有发疯,更没有成魔。
你的坚强和忍耐,成就了你自己,也成为安安心中最信赖的大哥。”
顾斯铭抬起温雅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搭理。
一步步拾级而下,走到城门外,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又抬起头,看向宛平县城所在的方位,涩然而淡缈地扬起嘴角。
如果能达成所愿成为安安的丈夫,谁又愿意,只当她的大哥呢?
连续七天七夜,在全民皆兵奋勇杀敌的反击下,日国鬼子突然偃旗息鼓,停止了进攻。
疲惫已久的军人和老百姓,暂时都得到一口喘息时间。
朱乾川跟他的副官交代完重要事务,打算回家一趟,主要也是让朱母放心,他还活着。
刚踏进朱母院子门口,周婆子像是等了他很久,鬼鬼祟祟从一颗粗壮的树干后面,闪身出来。
“少帅,我这几天一直在等你,乔小姐那儿……我,我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朱乾川不知为何,心脏猛地激烈跳动,快要从喉管里蹦出来。
他左右看了看,迅速把周婆子带到后院一处隐蔽的墙角。
声音阴沉急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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