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时光回溯

    春风里，如丝如絮的湍流往金殿而去，柳若湖边的柳枝被春风吹拂知了心思，在风中颤抖不已。

    没有人看见那些绣花针的痕迹。

    静静地伫立于广场之上，王贤左手拈花，右手握剑。

    如如不动，还保持着先前一刻拈花的姿势，像是庙里的金刚一样，又好像书院的女子在树下绣花，然后若有所思。

    石阶上的众臣已经停止惊呼，广场上下的数千人，无比紧张地看着风中一幕，没有一个人说话。

    仿佛所有人都变成了木头人。

    王府花园，柳仙儿突然问了一句：“先生，王贤哥哥怎么有绣花针？”

    李大路笑了笑：“师弟在书院，绣花的功夫比他的剑法还要厉害！”

    唐青玉看着众女，叹了一口气：“那家伙绣的鸳鸯，也是人间一绝......”

    唐十三笑道：“所以，王贤当年在南疆绣了一对鸳鸯给大姐？”

    唐青玉苦笑：“我让他还我一只......”说完看了一眼西门听花，西门听花不语，孟小楼却哈哈大笑：“不错，我那兄弟是还了你一只。”

    端王府。

    马尔泰看着秋明玉，一脸苦涩之意。

    喃喃说道：“他一个男人，学什么绣花？”

    秋明玉浅浅一笑：“你不要忘了，他还有一个师尊白先生......这绣花的本事，怕是白先生教的。”

    端王长叹一声：“今日一战，要结束了。”

    镇西王想了想，笑道：“难不成，今夜我们要去皇宫吃席？”

    没有人知道王贤的绣花针飞去了何方，但肯定有人死了......大将军眼身后的将士，没有看得仔细。

    但是他们已经知道结局，王爷出手，自然不会落空。

    握着魔剑，王贤冷冷地看着孟通天说道：“我说过，天下英雄对我来说，皆为蝼蚁，你也不例外！”

    这一句话，所有人都听懂了。

    如果大象踩死一只蚂蚁要花上半天的功夫，那么它的对手早就不是普通的蚂蚁了。

    孟通天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说不出来。

    生机飞逝之下，他的头发变得灰白，簌簌掉落。

    一身血肉飞速变得干枯，然后变得恍若行走的骷髅一般，看得风三娘尖叫道：“王贤，你竟然真的入魔......”

    “白痴！”

    王贤没有理会风三娘，而是看着孟通天说道：“我没有工夫跟你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旦出手，便是如此。”

    “扑通！扑通！”

    金殿外，看热闹的群臣闻声扭过头来，只见数十个禁军护卫，不是捂着胸口，便是捂着脖子。

    一个个倒在地上，张嘴欲叫，却喊不出来。

    显然是一刹那，便被人夺走了生机。

    手里的弓箭无力掉落，一时间发出铿锵的声音......

    所有大臣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镇南王只是挥了挥手，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便在一刹那，命丧黄泉。

    杀人于眨眼之间，决胜在千里之外。

    这，便是先皇册封的镇南王。

    王出，便是天下无敌。

    ......

    倘若这些禁军护卫不出手偷袭，如果孟通天不想趁着这个时机捡便宜，他还能跟王贤打上几个回合。

    却没想到算天算地，最后一眨眼，算死了自己。

    生机飞逝的孟通天，伸出如骷髅一样的手指，指向王贤：“早知......不来......”

    王贤点了点头：“走好。”

    话没说完，风中响起一声剑鸣。

    却是状若火龙的一剑自左边刹那袭向王贤，挟着一道焚烧天地万物的高温，眼看就要将他吞噬。

    这一剑，来自风三娘。

    “锃！”的一声剑鸣，不等王贤做出反应，右侧却有一道刺骨的寒冰跟着斩来。

    这一剑，却是百花谷的花如玉。

    一边是火焰，一边是寒冰，连远处的大将军都感受这两剑的恐怖。

    谁能想到，两个女人竟然是截然不同的剑气？

    眼见孟通天生机尽失，再加上纳兰枫和东方云接连死在王贤的剑下，两个女人终于疯了。

    刹那间，竟然使出了跟王贤同归于尽的招式。

    两道不同的剑气随风雪而至，了无痕迹，就像春风一样说来就来。

    看在金殿前文武百官眼里，却是一团火焰，一座冰山，电光石火一般向着镇南王而来。

    快到他们还来不及眨眼，一切就已经成了定局......刹那间，众人都忘记发出一声惊呼。

    王贤感受到了冰山火焰的危险，却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

    只是静静地看着风三娘，嘴角动了动。

    两女斩来的一剑恍若若春花秋月一般明明落在了王贤的身上，却又眨眼间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就好像这一刹那，眼前的王变成了一张纸，一缕风，一片花瓣。

    两道夺命的剑气明明进入了王贤的世界，却又刹那消失。

    不过，应该说是两道冰与火之剑，如闪电一般从王贤的世界路过。

    就像是两道风，从一处狭窄的巷子里刮过，只是卷走了地上的青叶尘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中，只剩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黑雾。

    黑雾里有一方世界，一方过去的世界。

    一刹那，穿过小苍的寒风，好像回到了熟悉的少女时光。

    小巷里有一扇门，那是她的家，推门进去，少女看到了自己的爹娘，爹娘坐在树下，正跟少女招手。

    告诉修行太苦，是一条不归路，不如平凡一生。

    一刹那，风三娘也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推开紧闭的大门，看了看屋里那些久违的书画，看到母亲苍苍老去，父亲早已不在人间。

    她和花如玉不同，她的母亲曾偷偷告诉她，唯有逆天而行，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要像她一样，一生一世都要守在这狭窄的小巷，看不了外面的世界。

    不管是修还是不修，两女一刹那都做出了决定。

    于电光石火的刹那，再斩一剑，她们要斩去自己的过往，斩去眼前的心魔，心魔不仅在心里，也在眼前。

    死了三人之后，心魔变成了王贤。

    “轰隆隆！”

    天雷滚滚，小巷的两扇大门被斩开了，墙塌了。

    刹那间。

    两女看到自己的灵剑上的世界，看到了彼此眼眸中的星辰幻灭，日出日落，潮起潮落。

    春花秋月，以及蹉跎人间。

    不对。

    风三娘看到自己的剑，离王贤不过两尺，区区两尺，却好漫长，长得跟她走过的路一样。

    明明前一刻还是少女，眨眼就来到了中年......

    又好像这一剑穿过无尽的岁月长河，时间久远，以至于她这穿过岁月的一剑，燃烧的火焰渐渐熄灭。

    没有什么能比时间更让人绝望，绝望到她斩出的熊熊火焰刹那寂灭。

    穿过岁月长河的灵剑上有了一抹锈痕，然后这一抹锈痕越来越多。

    多到出现在丝岁月的灰白，多到她手中的灵剑在一刹那锈蚀，接着开始风化。

    花如玉正好相反。

    一刹那太快，快到时光回溯，让他回到了少女的时光。

    那一年离她越来越近，好像时间在这一刹那飞速回逆流......那一年，她还没有开始拜师修道，还没有前往百花谷。

    那一年，她正准备跟爹娘不辞而别，独自一人前往百花谷拜师求道。

    她要问道长生，她不甘心一生一世只做一个凡人。

    时光如闪，在这一刹那飞速而过。

    看在大将军跟身后将士眼里，看在文武百官眼中。

    甚至看得端王府中众人目瞪口呆，看得烟雨湖畔的一帮女人，几个男人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一团火焰，一座冰山，刹那吞噬。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却又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不对，两女如一团火焰，一座冰山，在一刹那惊变，如两种不同的时间之力，出现在两人的身上。

    手中灵剑刹那锈蚀的风三娘，只是穿过一团迷雾之后，就像刹那百年一样，迅速老去。

    一头青丝秀发，在这一刹那变得白发苍苍。

    “咔嚓！”

    花如玉手中的灵剑跟冰山一样裂开，然后在一团混沌的迷雾中碎了一地。

    穿过迷雾的她，在众人眼里，却好像只是一眨眼，便回到了少女的时光。

    明明是化神之上的绝世修士，看在众人的眼里，却变成了七八岁的少女。

    花如玉有一种错觉，她的剑明明已经刺入了王贤的身体，离他如此之近，却就跟一团迷雾一样。

    看不清，摸不着。

    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情，甚至是她自修行以来无法理论，无法解释的诡异之事。

    她的剑在人间，落于红尘。

    无法超脱这万丈红尘，于是便敌不过刹那时间的流逝，或者是回溯。

    一刹那太慢，慢到花如玉恍若踏过漫漫长河，终于回到家门口，推开院子大门的一刹那，却呆住了。

    少女还是少女，可是当年的爹娘已经不再。

    或者说，当下的一刹，少女羸弱的身体无法承受一个炼虚境修士的气息。

    就像一碗水，无法盛下满天的雨水。

    于是电闪雷鸣，石破天惊！

    众人眼里，回到少女时光的花如玉，小小的身体里有一道恐怖的灵气刹那涌出，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轰隆！”

    如惊雷落下，如在广场上响起一颗轰天雷。

    明明拼死一剑，刺进了王贤的身体，或者说，一座冰山从王贤的世界路过......

    却在一刹那轰然倒塌，然后在爆炸。

    一个小碗，如何盛下一座雪山融化之后的雪水？这不是水满则溢，这是倾天而下的滚滚灵气，如一挂江河顷刻而下......

    穿越时间长河，回溯到少女时光的花如玉。

    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承受自己半生修行的灵气，恐怖的灵气如冰山崩塌，在这一刻爆炸开来......

    可以说，当下的一幕可以说是骇人听闻！

    皇朝上下，文武百官。

    连着金殿上的王予文，连着端王府的马尔泰曦兰，连着王东来，连着秋明玉和慕容如玉都惊呆了。

    一个半老徐娘，竟然在眨眼间回到了少女时光？

    秋明玉喃喃自语道：“谁不想回到少女时光，可是，她忘了一件事，自己是一个绝世修士，不是凡人。”

    镇西王看了端王一眼，叹道：“没错，她人回去了，一身修为怎么回？”

    端王张着嘴，喃喃自语道：“过去，如何回？”

    烟雨湖边，柳仙儿好像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拉着李大路的衣袖问道：“先生，书里说过去心不可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大路看着众人淡淡一笑：“仙儿不是回到了过去的一刹？”

    柳仙儿嘻嘻一笑：“仙儿只是一个渣渣，不怕......再说，不是有先生陪着我吗？”

    “啊？”

    柳飘飘听着妹妹的话，呆住了：“妹妹，你回到了哪一年的哪一天？”

    柳仙儿叹了一口气，干脆抱住了先生的一只手。

    眼睛看着虚空说道：“仙儿回到了先生快死的那一天，是王贤救了先生。”

    唐青玉嘴角狠狠一抽：“怎么可能？”

    柳仙儿摇摇头：“姐姐不信，我还看到了书院的师公，还有化作凤凰飞走了的子矜姐姐。”

    “轰隆！”

    天空中，又响了一声春雷。

    这一天，春雨不下，倒是雷声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