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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和殿内!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叫骂声起,哗然震耳。
    有人怒极而面红耳赤,有人振振有词,有人甚至手指魏瑞,欲召禁卫强行带下!
    王擎重更是怒发冲冠,长袖拂起,厉声高喝:
    “来人,把这老贼拿下,交廷尉审讯——乱政欺君,罪不可恕!”
    然而——
    就在殿中一片混乱之时,魏瑞却动了。
    他不慌不乱,不惧不避,双手一撑,跪地而起,腰背挺直,宛如山岳矗立,苍老却峻拔,风中不折。
    他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冷冽如霜,语声淡然,却比方才更重三分:
    “你们说我乱政、欺君?”
    “那我倒要问问——你们口中所谓‘忠诚’,是忠于国法,还是忠于你们的私利?”
    “我魏瑞身在西都二十年,不受朝宠,不谋一职,但敢问诸君——我可有一日徇私枉法?”
    “我可有一日欺上瞒下,掩盖真情?”
    “你们这些人,今日一个个挺胸振臂,说我辱君、闯殿,可你们——又何时将朝堂当作朝堂,将天子当作天子?”
    “你们不过是打着新政的幌子,行夺权之实!”
    “今日罢许相,明日逐霍纲,后日废郭仪——满朝贤臣,被你们一个个割掉,难不成还要留陛下一人孤立殿上,好叫你们各部把持,尽作家产?”
    他话音刚落,又步前一步,直指林志远!
    “林志远,你自诩新党第一贤相,敢问你读过几本律典,晓得几条赋制?!”
    “你那一纸‘合署节政’,名为节政,实为篡权。百官署事竟需三审一报,府尹一案竟要三省四移,你是想节政,还是想拖政?!”
    林志远本就心虚,被点名之后面色一阵青白,欲要反驳,却只憋出一句:
    “你这是——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魏瑞冷笑,“你敢当众立誓,那三百四十二个补缺之人,无一与你新党有亲?”
    “你敢发吏部卷宗,让百官共读,看你那些所谓‘贤才’,是何人提名、何人举荐?”
    林志远一时语塞,眼神飘忽。
    魏瑞再转头,看向王擎重。
    “王尚书,你说我辱主?”
    “你可知今日新党的本奏文中,如何称呼许中相?”
    “你们称他‘跋扈自恃’,称他‘妨政挟势’,一纸折中九个‘罪’字——你们才是真的在侮辱这大尧三朝的中心之臣!”
    “你们才是真的——不敬圣上!”
    此言一出,大殿再度一震!
    王擎重神色剧变,抬手怒指:“你——你信口开河!”
    “我若信口开河,陛下自会明断!”
    魏瑞声音铿锵:
    “我魏瑞今日闯殿,死罪无赦。”
    “可若我不来,此朝堂将无一人敢言真话!”
    “你们骂我无礼,我承认。”
    “可你们敢不敢承认——是你们的作为,才让这个朝廷,成了一个笑话!”
    “你们一边挤兑贤良,一边自诩国士。”
    “你们一边奉天承运,一边暗中夺权。”
    “你们将‘改风’当成了削骨刀,将‘新政’变成了争权旗!”
    “到头来,只为了你们几个人分个三司五部,争个谁坐中相,谁封左相!”
    “你们真以为,天下百姓瞧不见?”
    “你们真以为,陛下瞧不见?”
    “陛下未言,是在听,是在看!”
    “可你们——连装都懒得装了!”
    魏瑞此时面色肃穆,眼神如炬,一字一句都如千钧之重,砸在众人的心头!
    一众新党官员面面相觑,竟然无人敢再出口辩驳!
    他们忽而意识到,眼前这位老臣,不是来求官,也不是来邀名。
    他是真的,准备把命搭在这口气上!
    他无所畏惧,也无所求。
    这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朝堂之上,竟被一人压制得——偌大新党,竟然无人再言!
    ……
    魏瑞缓缓收声。
    他转身,再次面朝御阶,身姿挺拔。
    “陛下。”
    “魏某狂言至此,该当何罪,请陛下处置。”
    他缓缓屈膝,再次跪地。
    没有惧色,没有后悔。
    他从未想过能改变什么。
    但他也从不允许,自己坐看着大尧的根基,一点一点被这些人锯断。
    他可以死。
    但死前——必须说!
    太和殿中,大殿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跪地老臣的身上。
    也落在——那高座之上,一言未发的帝王身上。
    风,掠过殿梁,拂动金缕帐幔。
    大殿肃杀之气,已然积满天顶。
    魏瑞跪伏在大殿中央,双膝紧贴冷硬的金砖,额头微垂,眼中却没有丝毫动摇。
    这一刻,他心中无惊、无惧,也无悔。
    他早已预料到,这一跪,便是诀别。
    他魏瑞,三朝为臣,虽未登极位,却也执笔定制,遍阅国策,堪称一代名臣。
    只是他性格直、性情烈,见不得假仁假义,听不得颠倒黑白,向来直言敢谏,不避权贵,因此才被贬往西都,挂着个“西都大相”的虚名,年年俸禄半裁,朝政却连门槛都不得进。
    这世道,要想活得久,嘴得软、腰得弯。
    可他魏瑞,嘴不软,腰也不弯。
    今日他能站在这里,全然是用命拼出来的。
    说话前他就想好了结局。
    从西都出发的那一日,他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不为别的,只因为对面的,是个新皇。
    一个年轻的新皇。
    一个据说出身王府、母妃早亡、少年落魄的皇帝。
    一个曾被全天下读书人视为“荒唐、庸弱、不堪大用”的皇帝。
    “荒唐”、“纨绔”、“昏庸”,这三字伴随了他少年大半生。
    如今这个陛下,刚刚即位不过一年,破三党之乱,立新政大纲,风风火火,号称改风而治、补缺而行,可魏瑞一眼就看出来,这哪是什么“新政”?分明就是旧术换皮,权术弄人!
    若这位真是贤君,怎会容得王擎重、林志远这帮口蜜腹剑之人得势至此?
    若他真有远见,怎会裁去许居正、罢黜香山旧人,重用一群嘴皮子快过脑子的“空谈者”?
    一味纵容新党,罢黜清流,扶持亲信,清洗旧臣,这样的天子——
    要么是没本事分辨是非;
    要么,是故意放纵,心胸狭隘。
    无论是哪一种,都绝不可能容得下他魏瑞。
    更何况,他刚才那番话,句句诛心,字字凌厉,若落在寻常皇帝耳中,早该龙颜震怒,当场发落。
    “你这老东西骂得倒是痛快,只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骂了几句死罪吧?”
    魏瑞知道,新党那些人若掌刀,他已是砧板之肉。
    他们最怕的,不是他魏瑞的嘴,而是他魏瑞的名。
    三朝之臣,天下皆知,笔笔皆真、言言有理,如此一人,若是留在朝中一日,便是他们一日之患。
    “陛下若不想听,斩了便是。”
    “也好,我这条命,值个清白。”
    他闭目待命,等那圣座之上传来一声冰冷断喝,或是御前侍卫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拖出殿外。
    可时间一寸寸流过。
    魏瑞眉心紧锁,却迟迟未听见动静。
    那一瞬,某种极微弱的疑惑,在他心头微微浮起。
    他睁开眼,缓缓抬头。
    朝中依旧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看着萧宁。
    而那一袭冕服之下,端坐高阶的年轻天子——
    他并没有动怒。
    他没有挥袖呵斥、也没有冷面厉喝,甚至连脸色,都未变半分。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魏瑞。
    那眼神没有半点波澜,像是一池澄澈无尘的秋水。
    没有暴怒的涟漪,没有厌弃的褶皱,也没有傲慢的寒霜。
    他就那样坐着,一手扶膝,一手落案,背脊挺直,面色沉静。
    不像是一位年轻的皇帝,面对臣下放肆谏言时该有的反应。
    甚至,更像是一位阅尽风雷的老君王,在静静等待一位狂风过境的老臣,说完心中压了太久的怒火。
    魏瑞心头一跳。
    他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位皇帝,竟没有发怒?
    他不禁抬眸再望,想要看清那张年轻的帝王之颜,是不是在强忍,是不是在筹谋反击。
    可没有。
    那张脸上,只有平静。
    一种如山如岳的平静。
    甚至比许居正、霍纲这些老臣还要沉稳。
    魏瑞一时竟有些恍惚。
    这不该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君主该有的沉着。
    这不该是一个刚刚掌权一年、还处在风口浪尖的少年帝王,面对满朝震动时该有的淡定。
    他似乎不是在忍耐,不是在权衡,而是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他是早知道的?
    魏瑞心中惊疑陡生,脸上的坚定竟在不自觉间裂开一道细纹。
    一丝微凉,从脊背蔓延上来。
    “不该是这样的……”
    “这位皇帝,不该是这样的……”
    若真如新党所言,陛下已被他们所控,今日他魏瑞一番死谏,定当惹得龙颜震怒,哪怕不当场斩杀,也该沉声斥责。
    可萧宁没有。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听着。
    不像是被触怒,倒像是——
    在等他说完。
    魏瑞心中渐渐不安,呼吸微微滞涩。
    这年轻的天子,眼神里并无愚昧、也无咆哮,而是一种让人莫名心悸的笃定与沉着。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威压,不需多言、不动怒火,只是一个目光,便让整个大殿陷入彻底的沉默。
    这不是无知之人。
    也不是宽宥之人。
    他甚至比任何一个帝王都可怕——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他……不是无脑之君?”
    “他……听进去了?”
    魏瑞有些迷茫。
    他原本坚定的认知,仿佛被这位天子一句话未出的沉默,击碎了一角。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还是昭元帝在位时,某次殿上也有人奏事得罪圣听,被逐出朝门。
    而那时站在角落中的年轻萧宁,尚未被封王,只是个不受宠的宗室子,脸上带着拘谨和羞涩,眼神总是躲闪,不敢直视高位。
    可如今……
    那人,已然是万乘之主,龙气加身,却收敛锋芒。
    魏瑞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少年人的焦躁,没有权臣的傲慢,有的,是无尽的平静,和胸有成竹!
    魏瑞胸中忽而一震。
    那一眼,像是一柄浸了寒露的刀,锋利却不出鞘。
    他望着那人。
    那位穿着玄金冕服、冕旒低垂的年轻天子,此刻坐在九重天阶之上,灯影如火将他周身烘托得高远而冷峻。
    可那眉眼之间,却竟不似传闻中那般年少轻狂。
    更不似人们口中那个昏庸纨绔,受制于人、只会依附权臣的空壳皇帝。
    那眼神平静、镇定、无波无澜。
    他不怒,也不喜。
    魏瑞怔住了。
    在他的设想中,今日一番死谏,结局不过两种。
    或是被呵斥当场,或是被逐出朝门,甚至拖出午门,斩于宣台之下。
    他想过被新党人群起而攻,他也准备好了头破血流、白骨归乡。
    他甚至安排好了棺材,送于殿外,以死表谏,昭心于世。
    他以为,这一次,会是血溅殿阶、笔折骨碎。
    可这一刻,满朝皆寂,群臣不言,天子不语。
    只是用那一双清明如镜的眼睛,看着他。
    不动声色,也无杀机。
    魏瑞的心中,有些乱了。
    这不该是纨绔该有的冷静。
    也不该是庸主面对刺谏时的反应。
    这……不像是一个被王擎重、林志远玩弄于股掌间的“傀儡”。
    不像。
    魏瑞越看,心中越是迷惘。
    他忽而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难不成,是他看错了?
    他魏瑞,自诩通达朝局,洞悉人心,敢为天下第一谏臣。
    可若他真错了呢?
    若这个他从未看重的皇帝,竟是心中有数,只未动声色?
    若这一切,不过是他自以为是?
    魏瑞手指微颤,死死按住膝盖。
    他不肯认这个“可能”。
    可那种深藏在殿中空气里的威压与沉默,却让他呼吸渐紧。
    “为什么不怒?”
    “为什么不动?”
    “为什么不斥我?”
    这一连串的沉思在他脑中打转,可他什么都没问出来。
    他只是缓缓低下头,再不敢多看那一道帝影。
    他本以为自己在孤注一掷地骂天骂地;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人看透了?
    ……他竟不知,自己是不是已经走出了原来的那条“谏者之路”。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不安、疑惑、隐隐的……惶恐。
    他本以为,自己心中已无惧。
    可这份无言的沉静,却比任何怒斥、呵骂、诏狱、杖刑更让他心惊。
    若是对方笑着拔剑,他魏瑞也敢提笔以对。
    可对方不动——那才可怕。
    他低下头,手掌紧紧贴在膝上。
    殿内鸦雀无声,百官仿佛也都在等——
    等待那位帝王,揭开这场风暴之后,真正的裁断。
    魏瑞闭上了眼睛,心中仿佛燃起最后一丝微茫的火光: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可那火光,也在黑暗中,摇曳不定。
    太和殿上,静得仿佛能听见案前香炉里沉香燃尽的细响。
    所有人都看向那张金漆龙案之后的少年天子。
    魏瑞的目光,也定定落在那人身上。
    他没有躲,也没有退,站在九重丹墀之前,身姿挺拔,衣袍略乱,却不卑不亢。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万事俱备、视死如归。
    可刚刚那一瞬,他却动摇了。
    不是因为惧怕死亡,而是因为那位天子眼中的平静。
    如今,那目光依旧沉稳,宛若深水,透着一股让人说不清的气息。
    而就在此时,萧宁终于开口了。
    声音并不高,却像是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魏卿——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这一句问话,如春雷骤响,又如晚风拂林,轻轻卷过了满朝寂静。
    魏瑞一怔,下意识抬头。
    “还有……话?”
    他看着萧宁,仿佛不敢相信。
    他本以为,若不是廷杖,就是天牢。哪怕赐死于午门,亦是合理。
    可对方竟然问他——还有话可说么?
    他张了张口,却终究摇了摇头。
    “……臣已然,无话可说,请陛下,责罚!”
    他的声音不大,略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沉沉的迟疑。
    不知为何,他此刻竟不愿再骂了。
    就像是原本灌满了火焰的胸膛,忽然间被一盆清泉泼了个透彻。
    不是被灭了,而是不知该往哪里烧。
    “你没有压迫我。”魏瑞忽而想,“你甚至没有反驳我。”
    “你坐在那里,只是听我说完。”
    这对魏瑞来说,是极为罕见的经历。
    他从未见过哪个皇帝在被如此怒骂之后,还能一言不发地听完,再淡淡问一句:“还有话吗?”
    不带怒意,不带揶揄。
    甚至不带轻蔑。
    那是一种从容,一种风度——更是一种他从未在年轻人身上见过的沉稳。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位陛下,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登基之前,酒池肉林、纨绔至极的昌南王世子?”
    “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尧第一纨绔,传言登基后大尧必亡国的家伙,许居正一手扶起来的‘空壳天子’?”
    萧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魏卿既无补言,那便先退到一旁吧。”
    他语气温和,转而望向群臣,略顿片刻,又缓缓道出下一句话:
    “魏瑞无视朝堂法度,擅闯大殿,理当治罪。”
    “但其为大尧三朝老臣,远从太安而来,只为劝谏朝政,此心可敬。”
    “且这般死谏之勇气,可嘉可奖!”
    “既有犯,亦有功。”
    “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话音落地,太和殿内一瞬间鸦雀无声。
    新党那边的王擎重、林志远等人面色一变,似要开口,却终究忍住。
    清流一派同样不语,只是纷纷看向魏瑞。
    而那站在丹墀之下的老人,却像是被雷击中一般,一动不动。
    他怔怔地看着萧宁,只觉得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从胸口涌上来。
    他没想到。
    他真的没想到。
    他魏瑞,在朝堂之上斥责皇帝“不知政务、不察民情、误国误民”,更直指新党为“党羽专权、败坏纲纪”。
    那言辞之激烈,连他自己都知道,若是换个皇帝,哪怕再仁慈,怕也不会轻饶。
    可萧宁竟然——放过他了。
    不打、不罚、不逐、不斥。
    只是说了一句:“功过相抵。”
    要知道,这哪怕是某些明君,也必然少不了一顿责罚的啊!
    魏瑞只觉心中某根紧绷的弦,缓缓松了下来。
    可随之而来的,不是轻松。
    而是某种说不清的愧疚和震动。
    “原来……他不是那样的人。”
    “原来,他竟能听我把话说完。”
    “原来,他不是……不能用忠谏之人,而是……”
    魏瑞闭上了眼。
    脑海中那些积累了多年的成见,那些对“权势者”的厌恶与失望,仿佛在这一刻,轻轻动摇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在太安,听闻京中朝局风风雨雨,便心中愈发沉重。
    他写过无数封奏折,封封被搁置不报。
    他几次想要回京,但都被前任皇帝的“安抚”之言劝退。
    他以为,这一代帝王,也不过如此。
    可如今,眼前这位帝王,却让他……有了些别样的念头。
    那是一种微妙的、隐约的、未敢确定的——希望。
    也许……这个人不一样?
    也许……这个人,能听进忠言?
    也许……他不是一个昏君。
    魏瑞这一刻不敢说“改变心意”,但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乱了。
    那原本笃定如铁的成见,此刻正悄然崩解。
    “原来这世上,真有年轻的帝王,可以容得下逆耳之言。”
    “原来……还有人,愿意听完老臣说话。”
    他站在那里,眼神定定地望着萧宁,许久没有动弹。
    连新党诸人已经焦躁不安,纷纷互视神色,他也浑然不觉。
    他只觉自己似乎老了。
    可又仿佛在这少年君王身上,看到了久违的那一点——可能性。
    这一刻,魏瑞忽然觉得,这趟从西都赶来的路,不白走。
    哪怕接下来真的会失望,他也该承认——至少,今天,他低估了这个皇帝。
    ……
    此时,殿内众臣神情各异。
    而那位高坐于上、面容淡然的少年帝王,依旧神色不改,语声如常。
    只是他的一句话,却仿佛掀开了这场“新旧交锋”之下,最不可思议的一角天光。
    魏瑞低下头,长叹一声。
    这一次,他不再是为了骂人而来。
    他开始想听听……这个人,还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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