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mianhua.la
“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去青山县!”赫连山起身,目光发狠,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雷山雷公眼听到老大人竟然对陛下不满,瞳孔一紧,赶忙劝道:“大人,如今形势危急,军机要务,旦夕不怠,离不开大人。若是被人察觉您离开了云顶山,军心不稳,更怕有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对云顶山出手,还请大人三思。”
“再说,那位陈将军显然与朝廷不和,大人何必劳形伤神!”
却见赫连山斜眼一扫,声音一沉,威势如山,“你在阻我?”
雷山当即低头拱手,“不敢!”
赫连山知道雷公一族,身负皇恩,忠心耿耿,喉咙里发出嘶哑低沉的自嘲,
“云顶山,有老夫没老夫,已经没区别了,百姓争相逃命,连一个郎将,都差指着老夫当面咒骂,老夫总想着顾全大局,前怕狼后怕虎,最后闹得这般模样。”
“人啊,终究是老了,垂垂老朽,毫无进取,老夫也该退位让贤了!”
低头的雷山听到这,猛然抬起头来,意识到不妙,脸色一变,眼中瞳漆一缩,
“大人难道是要把道抚司交出去?”
“不可啊,没有陛下旨意,不合法理,也会养虎为患。”
赫连山却是甩了甩袖子,直接把雷山给雷山弹开到一边,怒哼一声,
“滚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以为老夫难道没有顾忌,老夫为大乾鞠躬尽瘁,拼着多年名节都折在这里,心里憋着一股气。”
他说到后面,几乎咬牙切齿,眼角血丝涌动狰狞,一字一句,
“此事过后,老夫定当面向陛下谢罪,现在谁也不能阻我!”
说完,这位服侍三朝的老臣脚步一踏,从房间里直接消失。
被强大气机甩的踉蹡后退的雷山稳住身子,看着老国师离开,那雷公脸上脸色阴晴不定,最后长叹一声。
“大人啊,你真给在下出了个难题啊1”
如果没有圣旨下达,进行兵权交接,没有法理性,这样就相当于变相向陛下逼宫,让陛下下达圣旨,补全法理,这个在陛下。
但第二条路,主动权就完全不在陛下手中了,那就是接管兵权的人,变更兵权,自立为王,那.
但雷山知道,不管报与不报,也阻挡不了心意已决的国师了!
忠心服侍三朝的老国师违抗陛下旨意,大乾的天要变了!
青山县,黄昏时分。
八百里浪荡山,天净如洗,秋阳敛去炽烈,化作金辉漫洒千里江山,远峰如黛,迭嶂层峦被染上浅绛与苍黄,墨绿的松林嵌在赭红崖壁间,疏密相间,顺着蜿蜒的溪谷漂流,溪水清冽见底,映着天光云影,残阳悬于西山,将天际染成橘红与绛紫交织的锦缎。余晖掠过怒江江面,波光粼粼如碎金跳跃。
只见这个时候,这个蜀地东南方向偏僻的角落,怒江之上,却是分外喧闹。
离青山县数十里的浪荡山怒江水域,分布着楼船,画舫,小舟不一而足,连绵往东,比以往要热闹上许多,犹如千帆竞过,百舸争流。
而上面的人,不是什么游船赏景的,而是千里迢迢“避难”而来的人。
其中,不少都是从锦官城里出发的,这些船只的目的地很明确,直奔藏在浪荡山i的那座小县城,青山县!
据《青山平妖传》中记载,青山县,白帝城所辖,居于浪荡山东麓,居于剑南道东南偏隅之地。大名鼎鼎千年来第一位蜀地武圣,昔日的第九山中郎将陈渊,曾在此担任巡山校尉,从这座小县城里打出来的。
不知谁传的消息,有人在黑市贩卖消息,那位陈将军回到了青山县,引得不少得到消息的人慕名而来,争先恐后,拖家带口,前来寻求庇护。
此时,怒江之上,深入浪荡山的一座楼船上,有人大喊着,
“青山县快到了!”
很快,两层甲板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许多身穿锦绣,背着行囊的人张目眺望,看着两岸青山,与泛着夕阳金鳞的江面,心里有种未知的期盼。
这些人举家迁徙,千里迢迢坐楼船出门,基本上都是家境殷实的,从穿着就可以看出来,基本上是第一批得到消息,见风向不对,果断跑路的人。
“那位武圣将军,真的会在此地吗?”
“如果真的话,那就好了,那位杀威震慑群魔,战乱估计波及不到这里来。”
“不知道,听黑市上的消息说,在这里看到了第九山的兵马,在守护这座县城。那些黑市贩子也是杀千刀的,就这个消息,就敢卖几钱银子,真是疯了!”
“难道这么多人都得了信?那还不得赚疯了,这钱也太好赚了吧,真是乱了。”
“谁知道呢,只希望消息是真的,那样也值了。”
“.”
没多久,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当一座依山而建的县城轮廓出现在视线当中时,大家目光带着希望与悸动。
“那就是青山县1”
“青山县到了,好像看起来比路过的县城要气派一些。”
“船要靠岸了,大家抓紧点。”有人大喊。
随着楼船往青山县的水域靠近,有人眼尖,看到了码头上,有甲士驾马直接踏着江面,踏水朝着楼船而来!
“第九山!是第九山的兵马!”有人认出了那甲衣的制式,正是第九山的,于是带着兴奋地喊道。
立马,船上的乘客气氛热烈起来,这里果然有第九山的兵马部署,那是不是那位将军就在这里,他们来这里避难看来选对了,一时心喜。
而在船上乘客们的注视下,一位第九山青甲骑着黑马踏水直奔此船,马蹄踩着波光鳞鳞的水面,如踩碎了金鳞。
待到还有十几丈距离,青甲甲士一勒缰绳,异马长嘶,前蹄高扬。
“唏律律”
接着,青甲头盔下一双眼睛寒射,拿出第九山腰牌,
“我第九山令!”
“没有青山县路引者,一律不许进城,胆敢违抗者,斩!”
这话一出,立马给那些觉得找对地方的众人头上泼了一盆凉水。
大家千里迢迢赶过来,结果不能进城,一句话就给打发,有的人就此心生怨怒,
“凭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赶到这里,如今到处都在打仗,你们第九山不应该庇佑我们这些蜀地百姓吗?你们这是堕了第九山那位武圣将军的威名!”
“是啊,连城都不得进,我们岂不是白走了,我们就是奔着你第九山来的。”有人不甘附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不满。
也有人看起来颇有点牌面,排众而出,拱手行礼,
“军爷,如今北边北凉起事叩关,西边魔潮大起,南边十万大山妖族重现,大家只为求一条活路,有感昔日九中郎威名,护蜀地百姓,特地寻此而来,还望通融一二。”
说些好话总比硬话强,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要知道面前军士背后站的是谁,可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却见那青甲甲士提缰走马,来回踱步,眼中寒光稍敛,语气依旧沉闷;
“你等避难寻错去处,有北凉猖獗之徒,源源不断袭击青山县,屠戮城中百姓。”
“我第九山正在戒严,清除匪徒,不是本县人,不得进城,军令如山,不得更改。”
“你们要去避难,可以去邻近县城,不得往青山县靠,若是想着从岸上山林中沿陆路偷摸进城的,劝各位打消心思,毕竟北凉贼人在城外山林渗透,我第九山正在清绞,刀剑无眼,若是被错认为北凉贼人,生死两难不值当。”
这位青甲校尉说完,也不给这船上人说话的机会,缰绳一勒,调转马头,“哒哒哒”,踏水离开,往岸上走。
船上,乘客们面面相觑,随后议论声,抱怨声大起。
“什么,青山县竟有北凉人来搞事,杀无辜百姓,已经戒严了?”
“对哦,那位北凉王造反,不就是被咱们那位武圣将军逼的狗急跳墙了么,看来这里也不是什么安生之地,赶紧走了走了。”
“难道就这样走了,我们好不容易来这里,那去哪里?”
“.”
不久后,这艘楼船被劝离,折返!
青山县的码头架桥上,甲士俨然,江风掠过木桥,波浪拍打着桥基,掀起几尺浪花。两匹神骏的大马静立桥头,鬃毛被风拂得凌乱,蹄子稳稳踏在吱呀作响的桥板上。
左侧大马一袭红衣如火,被江风灌得烈烈作响,衣袂翻飞间露出背间斜背的长剑,剑鞘乌沉,映不出半分天光,右侧大马上,一人身披赤甲,甲片边角磨得发亮,透着久经沙场的沉郁。
两人并立无言,目光飘远,直直望向几里外的江面,那艘大船正缓缓驶离,船帆鼓鼓胀胀,却掩不住船身划破江水的沉滞声响,船影渐渐缩小。
等到快看不见时,身穿赤甲的那人开口,
“练校尉如何看,是不是觉得在下未免不近人情?”
说话的是负责码头巡视的云天生,此刻收回视线,侧目看向旁边的红衣女子练霓裳。
那些人寻着第九山的名头寻求庇护,他却下令将这些人劝返,在人眼里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练霓裳目光缓缓汇聚,黑色鬓发被江风吹到嘴边,缓缓摇头,
“这些人不是第一波,如果下令接收,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反而生乱,青山县消化不了这么多人,更何谈里面有可能混进北凉的死士,还不如一刀切,明令禁止,这样对两边都好。”
“况且,现在战火还没烧起来,还有时间给这些人考虑。”
云天声感叹一声,“是啊,战火还没烧起来,前线的士兵还在为护百姓,厮杀坚守,后方的一些人就已经望风而逃,云某虽然知道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但可能是这身盔甲所代表的立场不一样,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吧!”
说到这里,云天生似乎觉得这话自相矛盾,自嘲一笑。
练霓裳没说什么,她明白这种感觉。
两人默然,江风猎猎,夕阳晚照,只有波涛在岸边哗哗作响。
不一会儿,忽然间,码头上方几丈的虚空,有一点白芒猝然亮起,接着虚空如同镜面往外一凸,有什么要钻出来。
下一刻,那白芒一闪,一道人影从中踏出。
身穿玄袍,织金纹,鹤发如霜却根根肃立,未加束冠,仅用一根墨玉簪松松绾住,脸上深纹刻着岁月沉霜,眼尾下垂,那双眼历经世事浮沉,目光如炬,落在练,云二人身上。
练霓裳抬头,感受到那令人无法直视的目光,心中一惊。
却见云天生见了来人,也吃惊,但不至于失色,这位不在云顶山,跑来这里了。
桥上的甲士见到异状,以为出了状况,纷纷抽刀,发出呼喝,严阵以待,结果见到这位老者,发出惊呼,认了出来。
而云天生已经下马,目光微凝,朝着上方躬身拱手,
“参见国师大人!”
练霓裳目光微动,内心震动,原来就是这位国师,在执掌蜀地大权,听说成就武圣已久,好像与兄长不和,上次兄长还说起这位,有所不满。
但礼数她没落下,下了身,朝上拱了拱手,低了低头。
赫连山低垂的目光落在云天生身上,隐约记得这小将是陈渊麾下的一位骠骑,但记不住名字。
“老夫要见你们将军,带老夫去见他。”
云天生听到赫连山如此说,并且亲身前来,尽管感受到很大的压力,但还是强忍那种上位者的威压,不卑不亢,
“回国师大人,我家将军正在闭关修炼神通,闭关前下了令,不好打扰!”
赫连山听言,没有像之前在大殿上那般发怒,只是面无表情,声音带着漠然,
“不用搪塞,你家将军是又不是闭生死关。老夫找你家将军,说一句话就走,带路。”
云天生见如此,人家堂堂三朝阁老,武圣之尊,亲自来此,都这么说了,若是再推辞,就不是礼数不礼数的问题了。
“既然如此,大人请随在下来!”云天生收回手,抬起头,道。
最新网址:www.mianhua.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