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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片被禁忌之力如毒藤般缠缚的天地间,最北的茫茫白雾终年锁着连绵山岳。
    唯有一座孤峰刺破云霭,玉衡剑宗的飞檐斗拱便在这绝境中孤悬天地。
    作为这方世界里正统修行最后的星火,玉衡剑宗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种坚守。
    禁忌之力早已侵蚀乾坤,正统修行之路愈发崎岖难行,几近断绝。
    反观那些依托禁忌之力的邪法,却在此间大行其道,蒸蒸日上。
    正统修行向来道阻且长,既需根骨资质作基,更要心性坚韧为梁,步步淬炼方能精进。
    可禁忌之法,那等吞噬之术,从不论资质心性,唯以禁忌之力多寡论成败。
    力量增长之速,远非正统修行可比。
    没人说得清,这弥漫天地的禁忌之力究竟始于何时。
    人们只知道,如今的世间早已沦为弱肉强食的炼狱。
    玉衡剑宗深处,一间闭关静室中,盘膝而坐的人影骤然睁眼。
    刹那间!
    整座山岳仿佛被唤醒的巨兽,万千剑鸣轰然炸响,震彻云霄。
    环绕群峰的缥缈白雾应声而动,在狂风中凝聚,蜕变,转瞬间化作成千上万道凌厉无匹的剑气。
    如银龙狂舞,在天地间交织出一片森然剑网。
    万千白色剑气在天地间狂舞奔涌,如归巢的银蜂般朝着玉衡剑宗深处汇聚。
    与此同时,闭关室内,那道身影的双眸中浮现出一幅奇异景象。
    那是一片由剑骨筑成的世界,剑影森罗却死气沉沉,独独缺了那份灵动的剑韵。
    下一刻,白雾凝聚的剑气穿透闭关石壁,如百川归海般朝着那双眸子蜂拥而入。
    不过几息功夫,整座山岳间翻腾的剑气便已尽数涌入,消失在深邃的眼眸中。
    “锵——!”
    一声清越嘹亮的剑鸣骤然从眸内世界炸响,比先前山岳共鸣时更胜百倍。
    仿若沉寂万古的剑魂终于苏醒,带着撕裂混沌的锋芒,在那片剑之世界里震颤回响。
    下一秒,那道身影缓缓起身,推开沉重的闭关石门,一步步向外走去。
    山路漫长,他走了许久,直至玉衡剑宗的主殿出现在眼前。
    望着那熟悉的殿宇轮廓,他眉宇间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恍惚,距离上次踏足此地,已整整十六年。
    十六载光阴弹指而过,他终是出关了,可眼前的一切却与记忆中毫无二致。
    这座曾名震修仙界的正统仙门,如今空旷得只剩他一人,和一柄静静等待的剑。
    他面无波澜地踏入大殿,穿过寂静的殿厅来到最前方,缓缓伸出手,握住了那柄被铁鞘封印的古剑。
    冰冷的鞘身触感传来,仿佛握住的不仅是一柄剑,更是一段未曾熄灭的道统。
    “你出关了。”
    指尖刚触碰到古剑的刹那,一道空灵悠远的声音便从冰冷的铁鞘中传出,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沙哑。
    “嗯。”
    他只淡淡应了一声,指腹摩挲着鞘身的纹路,力道未松。
    “你出关了。”
    剑内的声音轻轻叹息,似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继续道:“我想,这是许多人最不愿见到的事。”
    他沉默着,掌心始终紧扣剑柄,未发一语。
    “还要继续吗?”
    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沉重,仿佛在问他,也在问他这柄沉寂多年的剑。
    “嗯。”
    依旧是一个字,简短却掷地有声,在空旷的大殿中轻轻回荡。
    “如今这世道,早已不是你能真正扭转的了。”
    剑鞘内的声音染上几分无力的沧桑。
    “是你失了锐气。”
    他语气平淡。
    “并非吾失了锐气。”
    剑声轻轻叹息。
    “是吾饮过太多禁忌之血,早已被邪力侵蚀,我能感觉到,用不了多久,就连这缕残魂也会彻底消散。”
    停顿片刻,那声音又问:“反倒是你,又为何要这般执着不休?”
    身影沉默了一瞬,殿内的风卷起他衣袂的一角。
    他缓缓抬眼,目光落向殿外的群山,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因为我是顾剑,这方天地间,曾是第一剑,如今,亦是最后一剑。”
    “罢了!罢了!”
    古剑内的声音似做了决断,带着几分豁出去的释然。
    “既然你心意已决,吾便再陪你荡平几处禁忌巢穴,也算不辜负你我相伴一场的缘分。”
    “谢谢。”
    顾剑的声音依旧平淡。
    话音刚落,他握紧古剑转身踏出大殿,足尖在石阶上轻轻一点,身影便如一道流光划破白雾,瞬间消失在玉衡剑宗的群山之外。
    他此番出关,不仅要以剑扫尽世间禁忌,更要寻回那个失散的妹妹。
    与此同时,另一方天地。
    深山道观里,沈书仇将几件简单的衣物打包收好,转身牵起澹台池孤的手,一步步走出了这方暂避风雨的屋檐。
    “你要带我去哪里?”
    澹台池孤望着他的侧脸,轻声问道,眼底带着一丝茫然。
    沈书仇握紧了她的手,目光望向远方被阴霾笼罩的天际道:“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有人的地方。”
    从遇见澹台池孤到如今,已整整两个月。
    沈书仇心中清楚,是时候离开了,带着身边的澹台池孤,去另一处地方了。
    “哦。”
    澹台池孤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草叶。
    对她而言,去往何方本无分别。
    一大一小两道背影渐行渐远,尽数落入天边玄鸦的眼底。
    沈书仇对此毫不在意,只牵着澹台池孤的手,一步一步走出这座古朴道观,朝着出口的方向稳步前行。
    一路上,玄鸦在天际投下的审视目光,连同周遭暗处涌动的贪婪视线,如影随形。
    可沈书仇始终面色沉静,步履未乱分毫。
    这座禁忌之地虽不算辽阔,两人却足足走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踏着暮色缓缓走出。
    他踏出这方禁忌之地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穹苍之上已传来破风之声。
    一袭白衣踏剑而来,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那人悬于高空,目光如淬剑寒星,携着沛然天威俯视下方的禁忌之地。
    刹那间,如山崩海啸般的威压席卷开来,密密麻麻地浸透了这片地界的每一寸角落。
    那些潜藏的禁忌生物甫一触碰到这股气息,便如遭雷击般瘫软在地,浑身瑟瑟发抖,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无。
    而在禁忌之地最深处的渊神殿内,鸦夜原本平静的面色骤然绷紧,眼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袍。
    “这气息……是他!”
    鸦夜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喃,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王座扶手。
    这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太过熟悉,熟悉到早已刻入骨髓,融入血脉,每一寸肌肤都在瞬间绷紧。
    随着那道白衣剑影在穹苍之上凝立成形,银辉如瀑般倾泻而下,与之对应的身影也在他心底骤然炸开,清晰得仿佛就站在眼前。
    “呵呵……他来了,你又打算如何应对?”
    盘旋于王座上方的漆黑雕像忽然张口,冷笑声裹挟着恶意在大殿中回荡。
    鸦夜没有理,只是缓缓从王座上站起身。
    那股威压正如潮水般层层叠加,几乎要将空气压得凝固,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下一刻,鸦夜周身同样弥漫开浓稠如墨的禁忌黑暗,身影瞬间从渊神殿中隐去。
    再次现身时,他已立于苍茫穹天之上,周身玄鸦振翅盘旋,冰冷的瞳孔死死锁定着前方那抹孑然的白衣。
    顾剑望着眼前的鸦夜,神色平静无波,手却已悄然搭上背后的古剑,指尖微凝,随时便要出鞘。
    “顾剑。”
    鸦夜的声音穿透鸦群的振翅声,落在顾剑耳中。
    “你认得我?”
    顾剑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讶异。
    鸦夜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盘旋的玄鸦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惊怒,发出一阵尖锐的聒噪。
    他死死盯着顾剑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寒意:“你居然……不记得了?”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黑暗力量猛地翻涌,玄鸦群如黑色潮水般向顾剑席卷而去。
    顾剑眼神一凝,背后的古剑发出轻微的嗡鸣,指尖已触到冰凉的剑柄。
    “锵!”
    古剑离鞘的清越声响彻穹苍,顾剑执剑傲立,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活着的禁忌,从不值得我记挂。”
    话音未落,鸦夜眼中怒意暴涨,而那道凝聚着凛冽锋芒的古剑已朝他悍然斩来。
    这一刻仿佛万千流光都在剑势下黯然失色,唯有这一道剑气,似能撕裂虚空,碾碎虚无,裹挟着比当年更胜数倍的磅礴威势,直逼而来。
    不远处的沈书仇骤然回眸,刹那间,暮色沉沉的天际被一道璀璨光华劈开,瞬间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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