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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何场合,主动请求都不如被动接受,所以有些‘朋友’不用去见,你跟我坐在一起,他们自然就会来。”
年长的女人收回手,打量着年轻姑娘重新焕发出光采的眉眼,沉默了两秒之后微微一笑,似是很满意自己的临时补妆,她重新将自己的口红收进包后顺手举起酒杯,温凉心想着跟着碰一下,谁知刚一动作,白闻玉却已经兀自品尝了一口。
温凉一时僵在座位上,想说谢谢,但之前却被告知了自己的感谢没有价值。
“如果那一千万你叫下来了,你打算怎么支付?”白闻玉忽问。
“……借钱。”温凉没有选择隐瞒。
白闻玉没有对借钱这种方法发表什么意见,而是对温凉的这种行为,做了一个比喻:
“那你这种行为,跟一个贫困的高材生考上211、985的大学后,看见城市里的同学用的都是奢侈品,所以咬牙拿上大半年的生活费要买上一台Iphone一样。”
“不一样,他是为了炫耀、合群,而我是为了自己。”
温凉反击的很果断,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姑娘,这让她重新收获到了白闻玉的目光,只是女人接下来说的话,却跟她设想的内容,有些不同。
“小凉,你这种天生懂得对抗的性格是好事,但我不是在问你区别,我只是陈述了一个类比而已,如果你真的想对抗,那么应该关注到那些更值得注意的地方,比如一个能考上知名学府的高材生,他哪怕贫困,哪怕是预支了未来,就买了个手机,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会失去他‘考上名校’背后原有的价值吗?
不会的。
人们总会去抓住一些与自己实际情况相符的字眼,以此用他所熟悉的三观去思考,但那个学生的真正价值已经在我的陈述里客观体现过了……”
说到这儿,白闻玉故意顿了一下,她看出了温凉脸上的迷茫。
“没明白?”
“白总……您……是在强调我的价值?”
温凉给出了一个稳妥的回答,但她总感觉白闻玉是话里有话。
果然,闻言的女人笑着摇摇头,又道:
“我相信像你这样的强势又自信的姑娘,肯定比我清楚你自己的价值,要不然你也不可能在台上叫出一千万来……”
温凉脸上一红,白闻玉继续道:
“我就这么说吧,如果你是那个学生,想必你完全不会在意买手机的那笔钱,因为哪怕你买了手机,发发社交平台,都有可能成为一个赚的盆满钵满的网红,退一万步讲,你没有成名,也看不见那么多机遇,可像你这样的姑娘,若是道德败坏些,碰到对你死心塌地的男孩子,你撒撒娇,他咬咬牙,也能给你买呀,这样还一分钱不用花。”
“噗——”
温凉有些不道德的笑出了声,好在她现在嘴里没喝什么东西……
“所以……”
白闻玉看着她,话锋一转:
“我刚才这番话,重点是什么?”
姑娘眼睛转了转,说出一个不是很确定,但在消化了白闻玉的道理之后,又感觉挺合理的答案:
“是……手机?”
白闻玉轻轻点了点头:
“唉,没错,在我说的这个道理里它是手机,但是放之现实,它就是你赖以成名的工具,炫耀的资本,或者说更具体一点……”
她叹了一口气,看向贺天然的方向:
“它是我那个愿意给你抬价的儿子……其实,他在给你竞价的时候,聪明的女人懂得接受就好,起码从商业造势的角度而言,他做的一直都不错……”
“……”
话说到这里,气氛本开始变得融洽的两个女人,又都有些沉默。
“但……”
温凉拉扯这华服的一角,可一想到这衣服是借的,又松开了几分手指的力,连带着接下来说话的气势,都松了几分:
“……我不想就这么接受。”
“你要真接受了,我也不会让你坐在我身边。”
对此,白闻玉也不吝表明态度。
她抬手指向在会场一角,正与几个朋友们谈笑风生的刘天仙:
“那姑娘是十五岁出道的,我曾一度迷恋过那部《金粉世家》,后来她又连接出演了几部脍炙人口的剧集,说起来,你跟她一样,还出演过金庸先生的作品,只不过你运气不好,李岚对你的运作有误,也没有足够的本钱托举,导致接下来两年你的名气流失的厉害,而反观别人,直到如今她无论走到哪儿,依旧都会被人叫上一声‘神仙姐姐’,背后的资本甚至能撬开好莱坞的大门,而在这积年累月的运营之下,国民度已经到了最顶级,是时尚杂志永远的C位,高奢品牌捧在手心的宠儿……”
她又指向一边舞池里,大方笑着贺天然舞姿生硬,并从旁纠正的舒棋。
“舒小姐跟我是同一年生人,年轻的时候从台岛一个人单枪匹马跑到港岛拍戏,有过一些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也赢下了许多星光璀璨的殊荣,经过了许多年的发展,才有了如今这番成就,前几年她自编自导的首部电影,还在釜山电影节摘下了最佳导演的桂冠……”
白闻玉看向温凉:
“如今,她们不光是宝格丽的代言人,也代表了国内的女艺人要抵达高位能走出来的两种路径,小凉,你想走哪一条?”
温凉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尽管她心中还保留着那份执拗,但听了白闻玉先前说的那番话,她也懂得了对方真正想表达的意图,想在自己身上看到的东西,她缓缓道:
“以前我在公司……哪怕是现在,仍然有不少人拿我跟玲耶姐做对标,认为我俩是竞争对手,同为花旦,大家有这种想法并不出奇,但玲耶姐比我更……懂得人情世故,处事圆融,对待自己的事业一步一个脚印,加之她观众缘好,如果能持续有运营托着,走刘老师那样稳健提升、积攒国民度的路子,确实……比我更合适,也几乎是公司……最好的选择……”
她目光坦诚地看向白闻玉:
“而我……并不想成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个从不犯错的完美明星。”
这些评价从她口中说出,带着一丝清晰的自我剖析,而非贬义。
“我的脾气就在这里,藏不住,也不想完全藏住,让我永远保持优雅得体,永远不出错,我做不到,就像方才贺天然对我的托举,我……适应不了,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失去了应有的……鲜活,而像个洋娃娃一样,任人摆布,等着人把我捧起来。”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舒老师的路,跌宕起伏,需要极大的韧性和生命力,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住这样的锤炼,何况艰难的本身并不值得强调,我现在的起点与机会,已经比她当初好太多太多了,我崇拜她,也认可她,但我也不想去尝试走她的路。
白总,可能在您看来,一个人的成功固然有路径可依,但成功是复制不了的,要不然这个圈子里都是复制人了,你问我想走哪条路,我可能更想试试,能不能在我拥有的‘鲜活’里,找到我自己的位置。
哪怕会碰壁,会显得不那么‘高级’,但至少,那更像是我自己。”
她说完,静静等待白闻玉的反应。
这并非一个成熟的选择,更像是一种基于本能的倾向。
白闻玉静静听完,脸上看不出是赞许还是否定,她只是平淡地问:
“想清楚了?在这个圈子里,个性往往意味着更多的争议和不可控,资本喜欢稳定,而你的选择,可能会走向稳定的反面。”
“我知道,我也逐渐学会了什么是该做,什么不该做,要不然,我也不会坐在您身边。”
温凉迎着她的目光:
“但如果为了稳定而磨掉所有的棱角,我可能……也就不是温凉了。下台前,您让我记住彼时的感觉,我记下了,所以我想试试,怎么把当时的感觉,变成别人拿不走的……价值。”
白闻玉凝视她片刻,微微一笑,目中的欣赏之意,一闪而过。
她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指点,只是重新端起酒杯,目光再次投向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的宝格丽高层,淡淡说了一句:
“话别说太满,既然知道了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就更要懂得如何运用你的特质,你虽然是个演员,但在这个圈子里,最重要的,还是要把自己给演好了。”
温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领神会。
她不再焦虑,也不再彷徨,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既放松,又保有那份独特的棱角。
……
……
舞池中,贺天然望了一眼温凉跟母亲与宝格丽的CEO相谈甚欢,终于是把视线对准了他眼前这个含着讥讽笑意的余闹秋。
“贺少爷今晚豪掷千金,也不知道等会能不能抱得美女归啊。”
余闹秋的声音裹在悠扬的音乐声中,带着黏稠的调侃,她搭在贺天然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引导着一个旋转,裙摆划出利落的弧线。
贺天然舞步有些生硬,但他尽力配合着,声音在音乐间隙中显得低沉:
“……我们之前聊到哪了?啊对了,我弟弟。闹闹,我们彼此彼此啊。”
他这话接得突兀,余闹秋引导舞步的手明显顿了一下,脸上那抹讥讽的笑意微微凝住,随即化开:
“天然哥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我跟你弟弟,那是正经的项目合作,利益往来,清清楚楚。”
贺天然带着她完成了一个转身,手臂稳稳地托着她:
“那不妨让我们的合作也‘清清楚楚’一些呢?闹闹,那天我在办公室给你开的‘投名状’,如果你当成儿戏,那我的‘病例’就是一张纸,我最近的表现你应该也看到了,那天在家里,你是看着我跟曹艾青‘分手’的,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合作,那也是时候,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了。”
余闹秋脸色微变,但瞬间恢复如常:
“那……天然哥你想看到什么诚意呢?”
“我弟弟的八千万,我如今的账面上只汇过来了两个字,还有那两块地,迟迟都不见交接的动静,这事儿要是再拖下去,可真要公事变私事,私事变家事了……”
余闹秋心领神会:
“怎么,贺少爷这是把我当催债人使唤?我不确定你弟弟会不会听我的,但职位的交接,大额资金的周转,还有偌大的两块地皮,贺叔叔不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想东窗事发,换做是我,也得小心谨慎一些。”
贺天然的眼神沉了沉,舞步却未乱,他微微收紧揽着女人细腰的手,拉近两人的距离,在外人看来依旧是亲密的舞伴,只有彼此能感受到那无声的角力。
“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一定会帮我弟弟跟我后妈想出个‘好主意’的。”
他这话几乎挑明了指出她在贺家两兄弟之间骑墙的行为。
余闹秋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但嘴角的笑容却愈发娇媚:
“天然哥,你这是认定了我跟你弟弟是一派的?”
“你先前说的呀,你们之间有正经项目合作,利益往来,清清楚楚。”
贺天然这话仍旧留有余地,可以理解成他知道了余闹秋与贺元冲勾结接近自己的把柄,也可以理解成女人跟贺元冲合作一个项目,好说上话,以此测试她的能力,看看诚意。
毕竟在男人给出的蓝图中,两人未来要一起携手,那就不能只有他贺天然一个人付出啊。
音乐到了一个舒缓的段落,两人在舞池中央微微停顿。
贺天然看着余闹秋近在咫尺的、带着洞察和权衡的眼睛,问了一个更进一步的问题:
“怎么,现在是舍不得跟我弟弟海港区的项目了?”
余闹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红唇勾起一抹现实而凉薄的笑意:
“舍不得?不,我的字典里只有正确与不正确,没有舍得与不舍得……”
说着,她不知为何侧头看向舞池外的温凉……
这是这个危险的女人,少有的沉默时刻,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音乐声渐渐转弱,一曲将近。
余闹秋在贺天然的引导下微微后仰,这是一个略带冒险的舞姿,全靠男伴的支撑。
她注视着贺天然的表情,对方此刻没有戏谑,没有试探,只有一种等待答案的严肃。
她知道,贺天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不能再左右摇摆,必须给出一个态度了。
最后,随着动作的愈发靠近,余闹秋在贺天然耳边红唇微启:
“八千万和地皮的事,我会想办法,但你的吃相不能太难看,惊动了贺叔叔,对你我都没好处。”
音乐在此刻缓缓停下。
舞池中的男女纷纷松开彼此,鼓掌。
贺天然和余闹秋也顺势分开,各自退后一步,脸上都挂着无懈可击的、属于上流社会的礼貌微笑,仿佛刚才那番暗藏刀光剑影的对话从未发生。
“谢谢了天然哥,但不是我说你,希望我们下次起舞的时候,能够更合拍。”
余闹秋微微颔首,语气轻快。
“那就要看闹闹你的诚意了。”
贺天然淡淡回应。
余闹秋不再多言,转身,裙摆摇曳,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融入了流光溢彩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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