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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光指尖的烟斗在书案上轻轻一磕,青瓷烟缸里顿时溅起几星暗红的火星。
她垂眸凝视着袅袅升起的烟霭,平静的话语却像在沉寂的书房里掷下一块寒冰。
“什、什么?!骨…骨灰?!”
派蒙的惊呼声几乎掀翻了房梁,她混身猛地一颤,圆睁的双眼里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身体像触电般向后弹去,慌乱间差点撞翻了的桌上的茶盏。
旅行者扶住踉跄的派蒙,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书房里霎时静得能听见香炉中灰烬坍塌的细响,少女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是……谁的骨灰?”
“前银原厅主管,宁兰。”
凝光将烟斗搁在鎏金支架上,青烟在她面前织成朦胧的纱幕,凝光的指尖轻抚过檀木桌面上细密的云纹,那些暗红色的漆线在烛光下如同干涸的血迹。
“我想这个名字对你们而言并不陌生。”
窗外忽有风掠过,吹得案头文书沙沙作响,凝光起身走向博古架,旗袍的下摆扫过青砖地面,腰间缀着的玉珏发出清冷的碰撞声。
“你应该还记得,黄金屋叛乱发生时,我曾接受了盐之魔神赫乌莉亚的权柄,并答应她要保全宁兰性命。”
凝光背对着二人,声音如冰面下的暗流,带着玉石相击般的冷脆。
“所以对宁兰的最终判决,是将其流放至层岩巨渊最底层的废弃矿道,若无七星联名提拨,永世不得赦还。”
旅行者攥紧了派蒙的披风边缘,布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虽然她的旅途尚未抵达过层岩巨渊,但港口里有关巨渊矿区的那些传闻已足够令人心惊。
深不见底的矿坑、终年不散的浊气、在黑暗中滋生的未知存在。
将一个曾经体面的女子投入那样的深渊,与世隔绝,永不见天日,恐怕是比死亡更令人窒息惩罚,更何况宁兰已经失去了神之眼,而即便是愚人众先锋军的精锐,也有不少人永远留在了那片黑暗之中。
凝光站在书架前,鬓边的金穗在灯光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宛如出鞘的利刃。
“押解当日,宁兰的神智仍是浑浑噩噩。”
她的鎏金护甲轻轻叩击着桌沿,每一声脆响都像是某种无情的倒计时。
“银原厅此番举动得罪的不止是璃月七星,许多国外势力也在暗中窥伺。”
“为确保行程万无一失,押送行动由玉衡星亲自率领三百千岩军精锐负责,同时送往层岩巨渊的还有银原厅的七十六名从犯。”
旅行者注意到匣子边缘似乎还沾着些许暗色粉末,在凝光时轻敲桌面时簌簌落下。
凝光拉开博古架上隐藏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两件事物,将其放在桌上。
其中一件是外壳呈方形、光芒已彻底熄灭、只余下冰冷石质的岩系神之眼,正是昔日属于宁兰的力量象征,如今不过一块沉重的顽石。
另一件物品则是被纯净的、金珀般的巨大琥珀所彻底封存,乃是象征盐之权柄的盐尺与盐盏。
琥珀如同凝固的时光之泪,将神器的轮廓和最后一丝可能的光彩,永恒地冻结在了坚硬的冰冷之中。
“那宁兰小姐怎么会……?”
盯着那枚系着黑色绑带的方形神之眼,派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她似乎终于接受了宁兰已然离世的事实,小小的身体从旅行者背后畏畏缩缩地探出大半,问出了那个萦绕在心头的疑问。
凝光微微叹气,默默的从那方盛着雪白灰烬的骨灰盒底部,抽出一封火漆封缄的信笺。
手腕微抬,信纸在旅行者眼前极快地掠过一瞬,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并非提瓦特已知的语言,而是某种符码纹路。
“刻晴的手信,用的是七星专属密文。”凝光的声音平稳如常,却像投入古井的石子,带起无形的涟漪,“详情情况由我来为你们简述吧。”
凝光目光投向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焦点,仿佛透过空气看到了远方的惨烈一幕,声音低沉而清晰地铺陈开来:
昨日清晨,押送宁兰及银原厅罪囚的队伍,踏过了璃月领土的最终界限,岩王帝君神威庇佑所能触及的最后一道无形壁垒,也就是层岩的巨渊之口。
就刻晴使用谕令打开磐键通道的刹那,异变陡生!
以宁兰为首的囚徒们,身体毫无征兆地开始逸散出缕缕白烟。
初始细微,仿佛盛夏炎热下腾起的水汽,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焦糊气息。
刻晴眸光如电,反应迅速,瞬间拔剑厉喝:
“警戒!准备御敌!”
千岩军精锐闻令而动,森寒兵刃齐齐指向中央。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预想中的劫囚或暴动,而是更深邃的、来自生命本身的诡异扭曲。
戴着枷锁的宁兰喉间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呜咽,她蜷缩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
不止是她,所有银原厅的囚徒都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熔炉,皮肤开始透出不正常的红晕,周遭空气的温度在几息间疯狂攀升,就连地面细小的砂砾的微微发烫,蒸腾的空气扭曲了视线。
“不对!全部退开!远离他们!”
刻晴的直觉如警铃狂震,她精准地捕捉到那不是反抗的力量,而是某种毁灭性的自内而外的爆发,千岩军士兵虽惊不乱,如潮水般迅速后撤,圈出一个巨大的隔离带。
很快那丝丝缕缕的白烟便骤然炽烈起来,明黄色的火焰腾地一声从宁兰和那些囚徒们的身体内部窜出,血肉之躯瞬间便在烈焰中扭曲、萎缩、发出滋滋作响的燃烧声!
“快!灭火!”
刻晴的命令急促而清晰,士兵们毫不犹豫,水囊中的清水、地上的沙土纷纷泼洒向那些人形火炬,更有一名略懂水元素魔法的枫丹籍千岩军,倾尽全力凝聚出一道清澈纯粹的纯水水流,试图扑灭火焰。
但遗憾的是并没有什么作用。
火焰诡异地跳跃着,带着一股近乎傲慢的顽固。
水落在其上,瞬间蒸腾起浓郁的白汽,火焰却只微微一晃,燃烧更烈;沙土覆盖上去,转瞬就被高温熔成玻璃般的釉质,火焰再度从缝隙中钻出。
就连那道凝聚了水元素本源的清流,也被诡异的火焰嗤啦一声蒸干大半,仿佛燃烧的并非物质,而是某种诅咒、某种更深层的规则。
绝望在巨渊中无声地弥漫,束手无策的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形的火团在无声的、惨烈的舞蹈中逐渐萎缩、焦黑。
即便刻晴与诸多千岩军都是身经百战之辈,但这幅恐怖的景象还是深深烙印在了他们的瞳孔深处。
最终,火焰缓缓熄灭,只余下一堆堆散发着余温的、异常细腻而纯净的雪白灰烬,风吹过,卷起细小的粉末,如同冬日里不合时宜的雪。
而就在宁兰彻底湮灭的最后一瞬,她的意识似乎短暂的恢复,炽烈的火焰中传来她那一声短暂的、痛苦到极致的质问,狠狠刺穿了死寂的空气:
“何物…休止于战争中?”
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连同发声者的灵魂一同被烈焰彻底焚尽。
刻晴并非没有尝试其他办法,在宁兰嘶喊的刹那,紫色雷光就曾在刻晴的神之眼上亮起。
手持翠绿长剑的刻晴试图用雷元素冲入火焰核心,引发超载反应,以剧烈的爆炸强行炸开生路。
只是火焰中蕴含的力量狂暴而混乱,刻晴倾力一搏释放的雷霆甫一接触那金红色的焰舌,便如冷水浇入滚油般猛地炸裂开来。
失控的元素乱流骤然反噬,刻晴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整条右臂衣袖焦黑破裂,露出的皮肤一片灼红,剧痛让她瞬间冷汗淋漓。
此刻她正留在层岩巨渊的临时营地里,由营地军医紧急处理伤势。
听完凝光的叙述,室内一片压抑的寂静。
天权星合上信笺,目光扫过那骨灰盒与黯淡的神之眼。
“一名精锐千岩军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将现场消息及此物带回璃月。”
凝光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沉重。
“刻晴在信中附言,请求我定夺此事之后续,她则是留在层岩巨渊继续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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