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回 赠经起风波

    老祖宗见温老夫人那个死对头一迟疑，便连忙抢先一步，端着架子从她面前径直走过，眼梢都不带扫一下的。

    扶着她的甄宝人则恍然大悟，这一位总是带自己到天清寺进香的真相大白了，无非是拿自己来给温老夫人添堵。

    大周此时虽然已经出现活字印刷，但是因为技术不过关，印出来的字深浅不一，有些篇章还会吃墨太重糊成一片，所以手抄书本依然是读书的首选。只是纸墨贵重，一般人家也买不起。

    在民间看来，高门大阀的诰命夫人那肯定都是有福气的人，接过她们赠送的书可以沾到福气。同时，各个府邸也能博个乐善好施的美名。

    甄宝人扶着老祖宗，是从后门先一步进大殿里去的，这里她还是第一次进去，四下一看，果然佛像庄严，镀着金粉，十分气派。

    靠着长条形供案的位置，几张齐腰的方台子并成一张长台子，上面铺着红布。老祖宗走到中间的位置站定，以目光向秋蔓示意。

    温老夫人则带着一干人等迳直走到领头的位置站着，随侍的大丫鬟也解开一个大包袱，取出一大摞经书来搁在台子上。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有其他府邸的夫人们过来参加活动，笑呵呵地互相打着招呼。其中有几个与老祖宗交好，知道甄家女孩儿多，上下打量着甄宝人说：“这位姑娘排行第几呀？是不是古月真人收为弟子的那一位？”

    大家又纷纷称赞：“怪不得入了真人的法眼，啧啧，这一看上去，果真是钟灵毓秀。”

    温老夫人哪里听不出她话里含沙射影的意思，心里不舒服，微微蹙眉，朝身边管事的知客僧使个眼色。

    老祖宗看了甄宝人一眼，甄宝人明白，干净了放下遮脸的罗纱。

    “温老菩萨……”

    “相国老夫人……”

    与这边火爆热烈的形势相比，其他老夫人的桌子前就显得十分冷清。

    甄宝人见老祖宗虽然嘴角依然含着笑，看着却有点僵硬，暗叹一口气，心说温家如今在朝堂上风头正健，你心里不乐意就别来了，干什么非要跟她一起赠经呢？

    正在这时，一个衣着寒酸的老妇人搀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小媳妇挤开人群，走到温老夫人面前说：“温老菩萨，求求您让我女儿摸摸手，也能沾点福气吧。”

    大周朝等级十分森严，尊卑分明，庶民在大街上不小心碰到贵人的衣角，还得磕头求饶，何况是要摸手？

    老妇人恳求地说：“老夫人有所不知，前阵子我们都已经求过观音大士了，便是她托梦给我女儿，说是摸一下温老菩萨的手，定能一举得男。我女儿前头生了三个闺女了，若这一胎再不能生个儿子，就要让她婆家给赶出来了，求温老菩萨让我女儿摸一下手，沾沾福气，生个大胖小子。”她边说着，边松开搀着小媳妇的手，跪到地上，咚咚咚连磕三个头。

    虽然她平时也常听到别人说起“菩萨”“好福气”等等溢美之词，但被人奉若神明地请求摸手，还是头一回，即使她把持的住，心里也难免泛起淡淡的得意之情。

    紧临着温老夫人站着的一位老夫人则笑呵呵地说：“温老夫人，不过是个怀孕的媳妇子，可怜见的，便让她摸一下也无妨吧？”

    温柔也在一旁边低声说：“祖母，我瞅她挺可怜的，要不您就……”

    她平时养尊处优，手也保养的很好，白皙圆润，一点老年斑都没有；除了无名指戴着一颗硕大的翡翠戒指，再无其他装饰。

    那老妇人在地上又磕三个响头，连声说：“多谢温老菩萨，多谢温老菩萨。”

    还有不少媳妇婆子艳羡地看着那小媳妇儿。

    甄宝人却心生疑窦，倒不是她看出了什么阴谋，不过是一种惯性思维。对某些看上去就特殊的事情，她向来持怀疑态度。

    什么人才被认为是神的代言人？整个大周也只有一个人配得上，那就是当朝天子。

    甄宝人看过去，只见一个青衣小厮在门口探头探脑，相当面熟。仔细一想，那不是薛晓白的贴身小厮平安吗？既然他在，那小瘟神也肯定在，心里不免有点紧张。

    她在心里祈祷，这一位千万别找自己的麻烦就好了。

    “甄老祖宗，给我一本。”

    温老夫人楞了，老祖宗愣了，甄宝人也愣了，其他的夫人们也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