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回 飞蛾扑火

    “你们究竟是何人？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品月口气愈发冷淡，他已从当前一人的穿着打扮及气度上，大略猜出来人的身份。

    他用的不过是欲擒故纵的计策，目的就是要鲁国公府的人求自己。可没料到，这郡主居然如此大胆，竟敢夜晚造访；坊间传说沐阳郡主自小被国公爷宠坏了，当男儿般教养，任性妄为，看样子所言不虚。

    沐阳郡主本来是挟着一股怒气而来，一是对唐嬷嬷仗着母亲的信任，挑战自己的权威而气愤；二是想看看这唐门弟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将国公府的请求拒之门外？！

    沐浴在烛光里的人儿，不高不矮，一头长发并未挽起，直直地披散着，乍一看，有些雌雄莫辩；整个人被晕黄的烛光镀上了一层浅金，恍如玉雕。

    夜风微微浮动着他鬓边的长发，月白色的衣袂无风自动，格外多了一段风流，美得就不像一个凡人。

    “大胆！这是鲁国公府的沐阳……”玉姑姑愣怔了好一会儿，总算及时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张口就说上了最熟悉的台词。突然想起此时此地并不合适，又及时闭上了嘴。

    玉姑姑张张嘴还要再说，一边站着的山药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冰凉的土地上，“咚咚”磕了三个头，然后跪伏在地上说：“这位公子，请你救救我家……姑娘吧！她的病耽误不得了，方丈大师说公子家学渊博，定能为……”

    话音一落，他转身就想回屋。

    她回身扶起山药，对玉姑姑说：“你俩就在这里等我，我要单独和这位公子说上几句话！”

    玉姑姑和山药倒是知道自家郡主那两把刷子，伤人不容易，自保倒也有余。更何况这位公子似乎比姑娘还要纤弱，应该不会害人，因此都点头称是。

    “公子，我恳请你看看，这斑疹你可否能治？”一向任性的沐阳忍受着心里的羞耻感，在这样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眼前，袒露出自己此刻丑陋的面容，实在需要非凡的勇气。

    这来势汹汹的斑疹并不是什么怪病，郡主不过是中了云起下的一种毒而已，他当然有法子解，这下毒与解毒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当然知道美貌对于一个女子的意义，尤其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即将要嫁入豪门。

    品月举高烛火，走近沐阳郡主的身侧，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伤口的溃烂程度。

    好在此时此刻，她的脸颊遍布斑疹，即使羞红了脸也是看不出来的。

    “什么？公子你说这怪病能治？”沐阳郡主一时惊喜交集，几乎要跳起来，后面的话她完全听不见了。

    随着这斑疹渐渐蔓延到脸颊，她开始绝望了；除了将自己藏在房间里，再也不肯露面，甚至再也不肯配合医治，变得自卑而暴躁。

    “这位公子，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如果坚决不肯替我医治，再继续蔓延下去，我，我还……有法子活下去吗？……”说到这里，沐阳已有些激动，哽咽着难以说下去，一双秀丽的眸子已是泪光闪闪。

    这个时代的贵族女子，全身上下一个小的疤痕都不许有；一个失去美貌的女子，等于失去了家族联姻的价值。即使侥幸嫁过去，得不到丈夫的宠爱，那也等于生不如死了。

    沐阳郡主不过是犹豫了片刻，一咬牙，抬脚就跟着品月进了屋。

    玉姑姑到底上了些岁数，看着山药花痴的眼神儿，哭笑不得地说：“长相漂亮的男人多了，古时就有潘安宋玉，出门时会引起市民拥堵观看，难道都是女人扮的？男人……就是男人，你不懂的！”

    沐阳郡主和品月在屋子里谈了小半个时辰，山药和玉姑姑急得在院子团团转，也不敢上前去催促。

    玉姑姑和山药都轻吁了一口气。

    沐阳郡主取下帷帽，山药赶紧接过去，也眼巴巴地盯着自家姑娘。

    “他，他什么意思？”玉姑姑和山药的脸色“唰”一下白了，背上的冷汗却“哗”一下下来了。

    “姑娘，这如何使得？罗嬷嬷一定不会同意，夫人也不会同意的！”山药喃喃地说，小心肝乱跳。

    “我已经想好了，反正，如今我平日里都不怎么见人的，山药和奶娘从没有离开过我的，留下足可以遮掩别人的耳目；芝麻和我体型最像，就让她带上面纱在屋子里一呆就行了。我则带着芸豆去唐公子处诊治，此事就你我三人知道，只要你俩坚守秘密，必能成功。”沐阳郡主不担心山药，斜睨了玉姑姑一眼。

    “郡主，不是老奴不答应你，这次出来，夫人已交代过了，事事要请示罗嬷嬷才行呀！”

    “我的样子你俩都看到了，如果再治不好，还有法儿活下去吗？还可能再嫁到东平侯府吗？你俩不要怕，待会儿玉姑姑你找罗嬷嬷过来，我自有办法让她这几日不再来烦我。再者，这两个院子离得并不太远，真的有了什么急事，你俩其中一人速速找我就是了，只要我在，你们怕什么？真的出了事儿，你们只管推到我身上，就说不知情就是了，我自有办法！”沐阳郡主眼神一冷，斩钉截铁地说。

    眼见着反对无望，两人就只能寄望于郡主被掉包这事儿不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