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回 再遇小瘟神

    古月真人何许人也，整日里混迹京城的上流贵妇圈子，不过一眼，就看出大家眼里的意思。

    “哦，是这样的……前些日子，七姑娘住在观里，我一直杂事缠身，也没顾上与她好好说话，今日我来是想邀请七姑娘再到三清观小住两日。”

    但她转念一想，古月真人可是郡王公侯家的座上客，有时候她一句话胜过别人十句百句，不便为这种小事拗了她的意思。再说甄宝人得她青眼，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冲大夫人使个眼色。

    “是，母亲。”

    甄宝人算了算，此刻古月真人正在等着，时间上来不及了，只能从三清观回来以后再说了。“嗯，知道了！你立刻帮我收拾衣物，咱们要去三清观住两天。”

    其实甄宝人心里也是十分纳闷，搞不清楚古月真人要做什么，但这事她自己分明做不了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周以礼治国，马车象衣饰一样有严格的等级规定，天子六驾，大臣四驾，一般士大夫三驾，士族二驾，庶民一驾。

    古月真人多半有官府任命在身，坐的马车是两驾的。松木车厢外面绘着一条阴阳鱼，另有小篆三清观三字。马车的内部装饰虽不显奢华，但十分舒适，不知道熏着什么香，一股淡淡的松子清香。

    秋芝看着甄宝人，见她点头，这才出去。

    “真人的消息真是灵通。”甄宝人笑盈盈地说，“本来今日入宫觐见没有我的份，不知道有哪个好事者硬要让我去出丑，可如今丑出大了，闺誉荡然无存，也不知道她高兴不高兴？”

    “哦？是什么样的好意呢？真人说来听听。”甄宝人饶有兴致地眨眨眼睛。

    顷刻间，那蹄声已到马车旁边，从窗口一掠而过，跟着一声吁响起，马嘶叫着停了下来，有个男子朗声问：“车里何人？可是古月真人？”

    古月真人揭起帘子一角，探头出去说：“是我，晓白放学了？又是去看大长公主？”

    古月真人轻咳一声打断他，然后把竹帘子卷起一半。

    陆续又有杂沓的马蹄声传来，眨眼间到了近处，四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到薛晓白身边齐齐勒住马，其中一个就是平安。

    甄宝人微微蹙眉，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古月真人诧异，问：“怎么，你们认识我身边的这位姑娘？”

    看来这个人还挺识趣的，危机暂时过去，甄宝人悄悄抬起眼睫看他。

    甄宝人差点儿笑了出来。

    薛晓白出身武将世家，虽身量高大，但其实只有十六岁。高额隆鼻，眼睛象是墨玉做的，可能也是遗传基因的原因，相貌十分俊美。

    薛晓白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那类人，天生一股傲气，眼高过顶，聛睨一切。每回看到他，甄宝人都有股冲动，想把他踩到泥地里去吃泥巴。

    这么一想，她开始担心了，连忙说：“天色不早了，晓白你先走吧，免得大长公主等急了。你放心，我会劝大长公主的。”

    忍不住又看甄宝人一眼，见她垂眉敛目坐着，庄重肃穆如同寺庙里的泥塑，似乎真的一点儿也不认识他。顿时颇觉无趣，心里涌上一股不自在，马鞭一抽，疾风向前一冲，疾驰而去。

    一路再无话，甄宝人到了三清观，仍旧住在尘洗山居。安顿好住处，用过晚饭，小道姑过来相请。

    正值盛夏，日长夜短，虽然已过酉时两刻，太阳却刚刚落山，西边漫天云霞，灿若织锦。

    “七姑娘，实不相瞒，是我向赵皇后进言，让她召你入宫觐见的。可惜，棋差一招，没想到魏贵妃提前知道，派了人在宫门外将你拦住。不仅如此，为了提防你再找机会，所以在大厅广众之下，索性毁了你的闺誉。唉，可惜呀，可惜！如果你去了……”古月真人缓缓道来。

    甄宝人这会儿突然明白了，东平侯府举办的赏荷聚会究竟是为什么举办的了。那次聚会早于这次入宫觐见近半个月，分明魏贵妃早就得到了即将为皇帝选美人的消息，提前将这一帮备选的人拿出来摸摸底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太出格的事儿，她最先为大周诞下皇长子，因此她得以晋为皇贵妃，她的儿子将来极有可能继承大统，外廷内廷但凡心思活络的估计都往她身边靠，也是不足为奇的。

    古月真人见甄宝人一点儿不诧异，只是若有所思，她反而诧异起来，问：“七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甄宝人假装没听懂古月真人的意思，话中隐隐有向她讨个公道的意思。

    她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甄宝人，期待她动容。

    古月真人顿时脸色涨红，被噎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