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恐慌蔓延（还是二合一哟）

    总而言之，玄冥宗宗主此刻正焦头烂额，全部心思都扑在如何挽救与龙阁那岌岌可危的关系上，生怕一个不慎就给宗门引来灭顶之灾。毕竟根据可靠消息，天魂，不，已经是天斗皇室正打算抄他全家呢！他哪里还腾得出手，又怎么敢再去救援那对在他看来纯属自找麻烦的母子？

    家族的延续与核心利益始终是他作为宗主无可动摇的首要考量，什么夫妻情分、父子亲情，在宗门存续面前，都要稍稍往后排，甚至是可以被牺牲的。

    于他而言，老婆没了，以他玄冥宗宗主的身份和地位，难道还愁找不到比一个私奔的公主更能给宗门带来助力的新夫人？儿子没了固然可惜，但他正值壮年，再生几个，培养新的继承人就是了。

    宗门血脉的延续从不系于一人身上，玄冥宗也不是他一个人的玄冥宗，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儿子没了我恸哭三年，老婆没了我原地殡天”这种情况。优柔寡断，感情用事是身为一家之主最要不得的弱点。

    他现在只求能稳住龙阁，让玄冥宗这艘船别因为那对母子捅出的娄子而沉没。至于雪灵薰和徐三石是死是活，能否在绝境中创出奇迹……那已不是他优先考虑的范围，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此时斗灵帝国的叛军驻扎在一片山脉脚下，再往前，就是魂兽游荡的平原。

    “三石，你还是太软弱了。”

    一个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伴随着荒原呼啸的冷风传来，打破了临时营帐内令人窒息的沉默。徐三石猛地抬头，只见厚重的帐帘被掀起，一名穿着华贵，身材高挑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

    她正是徐三石的母亲，斗灵亡国公主雪灵薰。

    “妈！”徐三石急忙迎了过去，语气充满了担忧，“外面风大，您身体还没好利索，怎么不继续休息？”雪灵薰在得知斗灵皇帝宣布与天魂帝国合并的消息时，就因急怒攻心昏厥过，一路颠沛流离，她的健康状况一直令人揪心。

    雪灵薰借着儿子的手站稳，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帐内简陋的布置、儿子眉宇间深重的忧虑以及那几位同样面带愁容的将领，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休息？我若一直躺着休息，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们这批人马在这荒原上被饥饿、内乱或者追兵一点点耗尽吗？”她的声音因虚弱而略显沙哑，却直接撕开了徐三石心中关于家族援助的最后一丝侥幸，“你父亲和玄冥宗的选择，我很痛心，但并不意外，毕竟宗门存续高于一切。”

    “但现在，三石，你听着，”雪灵薰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我们被迫离开灵斗城，流落至此，看似一无所有。但我们还活着，还有这些誓死相随的将士，我们身上流淌的斗灵皇室血脉，就是复国的希望！”

    “帝国崩解，旧土沦丧，人心离散，这固然是绝境，但也可能是涅槃之地！”她的声音不高，却仿佛能压过帐外的风声，“那些还在观望，甚至是幸灾乐祸的旧皇族分支和地方势力，他们不会雪中送炭，只会等着看我们彻底消失！此时此刻，犹豫和仁慈就是对自己和追随者的残忍！”

    “传我的命令，”她看向一位身上带伤的将领，语气不容置疑，“以斗灵帝国雪灵薰公主与徐三石亲王的名义，告诉每一个人，我们并非溃逃，而是战略转移！帝国法统犹在，复兴之火未熄！凡在此艰难时刻依旧忠诚不二者，他日光复河山，本公主必以国土重爵相酬！凡动摇军心，叛逃投敌者……无论身份，立斩无赦，其家眷亦连坐不饶！”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徐三石那混合着疲惫、失望与故作坚强的脸上。

    “三石，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觉得被至亲之人抛弃，孤立无援？”

    她轻轻咳了一声，继续道，语气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与自嘲：“别忘了，当年我可是斗灵帝国最受宠的公主，不顾一切地抛下皇室尊荣，与你父亲私奔而去。那时，皇室震怒，我的父皇差点将我的名字从玉牒上除名……我以为那是为了爱情，可以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可现在呢？”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当我也需要那份不顾一切的勇气和支持时，你的父亲，玄冥宗的宗主，他却选择了他的宗门，他的利益！他甚至不愿意向我们，向他的妻子和儿子，施以哪怕最微薄的援手！”

    她曾经为之背叛一切的爱情与婚姻，在家族存亡的考验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和可笑。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帐外寒风呼啸的声音。几位将领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公主殿下眼中的悲愤。

    雪灵薰的话语在帐内回荡，带着悲愤与决绝，仿佛她是一切不公的承受者。然而，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被背叛的叙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她刻意回避了一个冰冷的事实。

    几十年前，正是她自己率先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身为斗灵帝国公主的责任与荣耀。当年，她为了爱情可以抛下皇室的身份，父亲的期望，以及身为公主所需要承担的一切义务与约束，与玄冥宗宗主私奔到天魂帝国，将个人的情感置于家国责任之上，甚至不顾可能引起外交事故的风险。

    如今，当国家倾覆，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责任，以皇室血脉的身份凝聚人心时，却仿佛忘记了自己曾经的逃离，转而理直气壮地要求别人，尤其是她的丈夫必须为了这份她曾轻易舍弃的责任而牺牲玄冥宗的核心利益。

    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家族和丈夫抛弃的悲剧英雄，却选择性遗忘了自己才是最初那个抛弃者。她要求玄冥宗宗主此刻必须履行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来支持她重拾那份她早已丢弃的公主责任，而这无疑会将整个玄冥宗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种对自身过往重大选择的彻底无视或合理化之上，她看不到丈夫此刻的理智与冷酷，从宗门领袖的角度看，与她当年为爱痴狂的行为，在本质上或许并无高下之分。他们都做出了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选择。

    只是她的选择浪漫而自我，他的选择现实而残酷，而她显然无法接受这种报应般的对称性。

    但摆在眼前的困境，是任何口号和意志都无法轻易解决的死局。他们没有任何外部支援和补给。天魂帝国，现已与斗灵帝国合并为天斗帝国，显然已经将他们定性为必须剿灭的叛军，切断了他们一切可能获得补给的渠道。荒原贫瘠，兽潮过后更是雪上加霜，近十万张嘴每天消耗的粮食都是一个天文数字。随身携带的粮草早已见底，掠夺附近村落所能得到的不过是杯水车薪，且会彻底失去最后的民心。

    天斗帝国的追杀从未停止，他们身后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精锐且目标明确。他们这支庞大的队伍，在荒原上如同黑夜中的火把，根本无法隐藏行踪，每一次短暂的停歇都可能付出鲜血的代价。

    但近十万人的军队绵延浩荡，他们无论试图进入山脉躲避，还是想寻找险要地势固守，如此庞大的目标都极易被发现和锁定。山脉地区或许能提供一些地形掩护，但同样意味着补给更加困难，机动性大大降低。

    分散即意味着将被逐一击破，这是最两难的抉择。如果化整为零，分散成小股部队行动，确实能增加隐蔽性，减轻补给压力。但同时也意味着力量分散，更容易被经验丰富的追兵分割包围、逐个消灭。队伍中人心本就惶惶，一旦分散，很可能就此溃散，再难聚拢。

    帐内再次陷入沉默，比之前更加沉重。雪灵薰的宣言和允诺无法变出粮食，无法抹去追兵，也无法让近十万人凭空消失。

    而且这近十万人的队伍中，魂师数量不足千人，这个残酷的比例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加剧着队伍的危机。

    魂师凭借魂力，即便在食物匮乏的情况下，也能支撑更长时间，身体机能和战斗力不会迅速衰退，他们依然是队伍中最核心的防御力量和机动力量。

    但剩下的普通士兵的情况则截然不同，他们是军队的基石，却也是生存链条上最脆弱的一环。没有魂力支撑，饥饿和疲劳会迅速摧垮他们的身体和精神。

    行军速度会被迫减慢，战斗力锐减，甚至连拿起武器的力气都在流失。而虚弱的身体更容易生病受伤，而缺医少药使得任何小伤小病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因素。

    饥饿是最可怕。为了一口吃的，军纪和忠诚可能瞬间荡然无存，抢夺、斗殴、甚至更恶劣的事件随时可能发生。

    庞大的非魂师队伍严重拖慢了整体行进速度，使得他们更容易被追兵赶上，照顾伤兵和掉队者也会消耗魂师们宝贵的魂力和精力。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略显慌乱的报告声。一名亲卫士兵掀帘而入，单膝跪地，语气带着一丝不安：

    “禀报殿下，亲王！后方第三兵团有一支约二十人的小队……他们……他们擅自离队，抢劫了前方山谷里遇到的几户零散猎户，还……还杀了人。”

    帐内原本就凝重的气氛瞬间更加压抑。徐三石眉头紧锁，刚要发作，却听那士兵补充道：“……只是几户住在深山里，与外界没什么联系的散户猎户，一共……大概五六口人。”

    听到“只是几户散户”、“与外界没什么联系”这几句话，雪灵薰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旁边几位将领脸上也下意识地流露出一种“幸好不是什么大麻烦”的神情。

    在巨大的生存压力和追兵威胁下，几条偏远猎户的性命，在他们的权衡中，似乎轻如鸿毛。

    “死了几个不开眼的贱民而已……”一位将领低声嘟囔了一句，仿佛在安慰自己，“荒山野岭的，不会走漏消息，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雪灵薰没有立刻说话，她揉了揉眉心，疲惫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她现在满心都是如何应对迫在眉睫的粮草危机和追兵，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处理这种小事。

    “知道了。”她挥了挥手，语气淡漠，“将为首闹事者抓起来，鞭笞二十，以儆效尤。告诉他们，再有下次，定斩不饶。下去吧。”

    她的处理方式轻描淡写，在她看来，这已经是在当前形势下所能做出的最合理的处置了。既惩戒了违纪者，又避免了因严惩而可能引发的更大规模的士兵骚动。

    士兵领命而去，帐内短暂地恢复了之前的沉默，但一种更残酷的东西仿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们刚刚下意识地默许了一种价值观，在生存面前，某些人的性命是可以被牺牲的，这无疑开了一个危险的先例。

    雪灵薰那二十鞭的惩戒，在饥饿和绝望的军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像是一种变相的纵容。

    惩罚太轻，不足以形成真正的威慑；而成功劫掠到食物的事实，却诱惑着其他同样在饥饿线上挣扎的士兵。

    短短几天内，情况急转直下，迅速失控。

    不再是小股士兵偷偷摸摸袭击零散猎户。开始有成建制的小队，甚至是一些低阶军官默许或带头，将目标瞄准了山脚下那些规模稍大、储存着更多粮食和物资的村庄。

    烧杀抢掠，不再是偶然事件。

    消息一次次传回中军大帐，一次比一次严峻。

    军纪官已经无法控制局面，甚至有些军纪官自己也参与了劫掠。愤怒的村民开始自发组织抵抗，原本可能对他们还存有一丝同情的周边地区，现在视他们如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忘了说了，今天限时秒杀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