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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防盗章, 全文订阅之后会自行解锁。坐者君练好车技等你哟】阿来扶着船篷仰起小脸笑道:
“你根本不是孙明义的人。孙明义乃武彰人氏, 所携属官之中俱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武彰同乡。虽他们来歧县也有五六年可终归是乡音难改。孙明义携属员来歧县初始便已告知底细, 此事歧县百姓人尽皆知。而你的口音乃是绥川祝县人, 与谢府里的林大娘如出一辙,你如何能是孙明义属官?再者,若你真是为了给孙县尊报仇,谢嫡家长女的价值远在我之上,不如挟持阿熏威胁谢家。谢太行最是看重阿熏, 肯定能逼他就范。绑我一个谢家的逃奴又有何用?岂非舍本逐末?更何况我与阿母虽有出逃之计却从未与任何人提及,而计划又随着东叔的过世生变, 后来我们所走的路线亦是临时起意。能将我们擒获,说明你们早有图谋且一路尾随, 若孙明义的人能有此能耐,也不至于落得被诬陷丢官送京治罪的下场了。这些破绽显而易见, 而你却不曾掩饰,想来是你的主子叫你试探于我。我说的可有半分错处?”
阿来句句紧逼,灰袍男子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口齿伶俐巧捷万端,你说得对。”他转身对船舱内喊道, “先生, 你们果真没选错人。小娘子机警过人,或许真能担此重任。”
随着他的笑声船舱中又走出两人,走在前方的人一袭灰色暗纹宽袖长衣,瘦脸白须, 整个人干瘪瘦弱脸色发紫,一双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睛却极有神采。
阿来认得此人。
云孟先生!
而站在他身后的人更让她惊讶,居然是谢太行!
“你们……”阿来惊讶过后略为反思,阿母与他们似乎早有交易,如今变故虽不知其因,却也并非难以置信。
谢太行一身黑色大氅,头戴狐皮帽,在寒风里大笑,看向阿来的眼神里含着极其陌生的慈祥。
“不愧是我的女儿。自小我就看出你是瑚琏之器,将你留在谢府精心打磨,你总算没有辜负为父一番苦心,为父甚是欣慰啊。”
相比于他们的出现,谢太行一上来这番话更是诡异。十多年来别说是夸奖,这谢太行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她,如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虽不解谢太行之意,但见此局由他谋划,可见阿熏并无危险,阿来心里稍稍宽慰。
“我阿母在你手里吧,你到底想怎么样?”阿来已经感到不妙,无事献殷勤,肯定有阴谋。
“我要你杀一个人,那人自然不是我。”
“那人是谁?”
“姓卫名子卓。”
“此人样貌如何?”
“不知。”
“此人身在何方?”
“不知。”
“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杀他?”阿来道,“而且我没杀过人,我不去。”
阿来回绝得十分痛快不留情面,谢太行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完全没有一点恼怒的迹象,依旧笑道:“吾儿莫急,听为父说完。你可曾听过平苍卫家名号?”
“没有。”
“为父与你细细道来。平苍卫家乃是平苍郡势力最广的门阀士族,其祖上平国公追随太-祖打下大聿江山,从百年前就占据平苍一郡,发展至今已根深蒂固。卫家宗族四世三公比居同势,先帝之时便已权势熏天,仗着在朝中势力目无天子悖逆不轨,而今更是与长公主太后一党根据??互同敝相济,欲废天子而夺天下。包括谢家在内的大聿清流绝不能让这帮妖妇如愿。可卫家奸狡诡谲多有谋臣刺客,其子卫子卓乃是卫家谋划核心,除去此人便能大大削弱卫氏一党的势力。可是卫子卓神出鬼没居无定所,至今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应该有人见过。吾等清流一派费尽心思多次送死士到他身边试图刺杀,可是玄妙之处在于,无论何种样貌、身份的人无一幸免悉数被卫子卓拆穿,见过其模样的人都被杀害了。”
卫子卓凶残成性而诡诞不经,行为举止不合常人。云孟先生之侄子伯超于一年前以幕僚身份历经千辛万苦才接近于他,没想到只差最后一步就要见到其真面目时功亏一篑,被其爪牙施以轮刑而亡。”
“轮刑?”阿来不解。
“此刑毫无人性,乃是将人四肢锁于地面,将其骨骼经脉用铁锤统统打碎打烂呈烂肉之态,随后捆在巨型辐条之上,裸身放置室外曝晒或寒冻。鸟雀虫蚁将啃噬他的血肉,而施刑者喂其水米,受刑之人虽痛苦万状却无法立即死亡,直到半身白骨而意识尚存。如此行径与恶魔无异!”
“你们怎么知道他受轮刑而死?”
谢太行正说得义愤填膺,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发问,一时语塞。还未等他回答,阿来便已猜到:“喔……所以你们其实一次不止派去一人,有可能是两个奸细同时接近卫子卓,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对吗?如果两人都成功还能相互有个照应。若是其中一人被杀,另外一位还可以通风报信。最重要的是通常而言奸细行踪隐蔽,想要察觉多少都要费一番波折,等到将奸细揪出之时本能地会有刚打了一场硬战的松懈感,很难会想到身边奸细并未杀完。”
谢太行皱着眉打断她:“锄奸惩恶之人不是奸细,应称为义士。”
阿来缩缩肩膀:“我即不想当奸细也不想成为义士,对杀人更没兴趣。我只要和我阿母平平安安度日就好。你将我阿母藏到哪里去了?”
谢太行和云孟先生对视一番,云孟先生摸了摸鼻子,谢太行转身继续耐心道:
“阿来,此事关系到国家社稷岂容儿戏!”
“我不过黄口小儿,只会耍耍儿戏。”
“难道你不顾大聿生死存亡?!”
“顾不得顾不上。”
“难道你连父亲的话都不听吗!”
听到这话阿来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可笑至极:“我阿父六年前积劳成疾早已西游,不过我倒是一直记得他在去世之时谢公连一口薄棺都不愿进入谢府,嫌棺材晦气,甚至不让我和阿母抬他尸身在谢府内行走。此事僵持多日,正值盛夏,阿父尸体的气味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你如今翻这些旧账实在太过吹毛求疵。他不过是我谢府家奴,早已卖入我家中,生老病死全听我处置,有何不妥?说到底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骨子里流的是我谢太行的血。‘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这些年为了锻炼你,为父的确对你冷淡了些,可骨子血肉之情无可取代。阿来,卫氏不除卫子卓不死,大聿迟早要倾覆。巢毁卵破,到时你和你阿母甚至是阿熏都不能幸免,这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此事成功之后,你便是我谢某名正言顺的女儿,亦可入谢家族谱,将来为父也会为你甄选一门好亲事。”
阿来沉默着,目光落在困住她的铁锁上。
她早该发现,这根铁锁也是来自谢府,是谢随山用来栓狗的铁链。
谢太行花言巧语在耳,可是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另一番模样。骨血?父亲?不,谢太行从来都不是。
阿来明白自己的存在是个耻辱。是谢太行趁她阿母受伤,将她阿母侮辱的最真实证据。
这个人为了袒护儿子竟陷害忠良,他的话绝对不能信。什么谢家族谱,羡人亲事都是食人骨肉的牢笼罢了,她从未稀罕过更不会受困其中。何况若她真能侥幸成事,谢太行又怎会留着她这个把柄存活于世。
整件事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只有阿薰。若他日阿熏有难,她一定会以性命相搏,救她出来。
想通了这点,阿来淡然抬起头,晃了晃脚下的铁链,故意让它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谢家的事,与我无关。”
非常直接的拒绝,不留任何余地。
两人对视之时,谢太行收起了慈爱的目光,刚才的苦口婆心果然都是做戏。
他不再说话,挥了挥宽袖冷哼一声,气氛骤变。
云孟先生从他身边走上来,两名壮士随着他步伐,从船舱内拖出一人。
那人正是骁氏。
“阿母!”突然见到阿母,阿来撕心裂肺的一喊后,几乎被断骨之痛吞没。
骁氏长发凌乱浑身无力,那两人将她拖出后直接丢在船头。
她一只手臂悬于空中,额头上一个可怕的血窟窿已似乎还在流血。在被拖出来之前骁氏一直陷于深度昏迷之中,与船板撞击时才捡回了些意识。
模糊间听到了阿来喊她的声音,骁氏用尽全力缓缓抬起头来,看见了孤舟上的女儿。皲裂出多道血口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可毫无气力。
“你们要干嘛!”阿来愤怒至极。孤舟与船就在五十步之内,若是没这铁锁她定能一步飞入船上,将谢太行一干人等打个屁滚尿流,“无耻之徒!快放了我阿母!”
云孟先生站在骁氏身后完全不为所动,青黑色的眼窝里浑浊又阴森的眼睛盯着阿来:
“杀,或不杀。”
阿来一时没能回答,云孟先生眼皮一沉,一名壮汉蹲下扣住骁氏的手,将一把撑指撑进了她的指缝中,强行让她张开五指。
还未等阿来张口阻止,另一名壮汉抽出匕首猛地一个蹲落,将骁氏的小指切去。
阿来担心她阿母,问她伤到哪里没有。
“这点小伤不妨事。”骁氏不太在意自己的伤,将阿来的头发重新扎好,掀开她衣服,见她细嫩的小身板上全都是青紫,嘴角也被六娘的指甲刮破了。
骁氏心疼,轻轻地将她抱了抱说:“倒是我阿来受苦了。”
“阿来不苦。这跟阿母教我习武时受的伤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嘘。”骁氏示意她小声说话,别被外面的人听去了。
骁氏将女儿衣服整理好,叫她坐下,并不着急,在等待着什么。
将阿来母女关了起来,谢随山坐立难安。见姚氏还没回屋,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赔罪:“儿子无能,让母亲操心了。”
婢女已经将方才未吃完的乳酪拿了过来,姚氏用银制的小勺将乳酪切成一块块:“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父亲两日之内就要回来了,横竖人已经死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流民之患,不然恐怕功未邀来祸先临头。我听人说贺州牧和刺史今日去了东郊,你可曾派人跟着?”
谢随山一惊:“州牧和刺史来了?!”
姚氏暗暗叹一声,早就猜到了儿子会这样回答:“你父亲临走前再三叮嘱你,做事要三思而行,你倒好,偷了他的传符不说连长官来了你都不知道。当日你信誓旦旦的要开城门放流民,如今你要如何收场?”
谢随山赶紧道:“儿子知错了,此事是儿子思虑不周,儿子已经让人去收拢管制那些流民了。县衙的人也一并出动,据说临县已经调了些先行兵卒过来了。”
“现在才收拢管制恐怕是晚了。州牧和刺史现在就在岐县,难保孙明义不会将此祸事扣在我们谢家头上。且不说外头,就是四姨之死你父亲明日回来你都难以交代。他疼爱四姨,你我都是知道的。”
谢随山面如死水,“这”了半天,小声道:“四姨之死归根结底也是她到处乱跑引来的大祸,流民入城她还去祈什么福,还不是为了讨好父亲!那阿来也不知跟着护主,诚心让我倒霉!”
姚氏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了嘴没再说下去,找了一圈没见到云孟先生的影子。
“母亲,儿子去找云孟先生拿些主意。”
姚氏道:“去吧。”
谢随山立刻往云孟先生的书房去,姚氏身边的婢女道:“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今日那四姨出门夫人可是劝过了她的,是四姨执意要去王家,府君也不好怪罪夫人。要我说,阎王要她三更死岂会留她到五更,这都是命里注定的,和大公子也没什么关系。”
姚氏含了一片乳酪,待化干净之后才缓缓道:“便是命里注定的,也不该死在这么个节骨眼上。瞧见了这些污秽的东西夜里不好睡。你让人煮点柏子汤发下去。”
“是。”
谢随山走了一半越想越心虚。
云孟先生虽然是他老师,可说到底是谢府幕僚,拿的是他父亲谢太行给的薪俸,四姨这件事上云孟先生肯定站在他父亲那边,指不定会劝他去跟父亲认错。当初他跟着女先生学得好好的,父亲非要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把女先生赶走,塞了个糟老头来当他老师,其实就是来管着他,时不时到父亲耳边吹风的。
不能去找云孟先生。
谢随山在回廊里待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找个替死鬼。
阿来是最合适的人选。身为奴仆居然不管主子死活独自溜了,事后懊悔以死谢罪也能说得过去。这样四姨之死有人伏罪,他不过就是年轻气盛无心之失而已。
行,就这么干。
“来人!”
家奴们闻声而至。
“花匠母女关在何处?”
“回公子,按照公子的吩咐锁在柴房,等待公子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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