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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防盗章, 全文订阅之后会自行解锁。坐者君练好车技等你哟】阿来瞪着向对方质问:“你是谁?我阿母呢?被你们带去哪儿了?”
灰袍男子轻捻长须笑道:“你阿母很安全,小娘子不必忧心。若你乖乖听话,我就放了你和你阿母。”
阿来听他这样说反倒冷静了下来,问道:“你且先说说你是何人?又要我做什么?”
灰袍男子拱手向天:“我乃歧县县尊孙明义之下的小小属官,区区姓名不足挂齿。县尊一生磊落勤政为民,却落得如此下场。谢氏一门阴险毒辣倒施逆行,天人共愤死不足惜!我要你刺杀绥川太守谢太行!”
阿来听完之后根本没理会他, 反倒哼笑一声。
灰衫男子问道:“你笑什么?”
阿来扶着船篷仰起小脸笑道:
“你根本不是孙明义的人。孙明义乃武彰人氏,所携属官之中俱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武彰同乡。虽他们来歧县也有五六年可终归是乡音难改。孙明义携属员来歧县初始便已告知底细, 此事歧县百姓人尽皆知。而你的口音乃是绥川祝县人, 与谢府里的林大娘如出一辙,你如何能是孙明义属官?再者,若你真是为了给孙县尊报仇, 谢嫡家长女的价值远在我之上,不如挟持阿熏威胁谢家。谢太行最是看重阿熏, 肯定能逼他就范。绑我一个谢家的逃奴又有何用?岂非舍本逐末?更何况我与阿母虽有出逃之计却从未与任何人提及,而计划又随着东叔的过世生变, 后来我们所走的路线亦是临时起意。能将我们擒获,说明你们早有图谋且一路尾随, 若孙明义的人能有此能耐,也不至于落得被诬陷丢官送京治罪的下场了。这些破绽显而易见, 而你却不曾掩饰,想来是你的主子叫你试探于我。我说的可有半分错处?”
阿来句句紧逼,灰袍男子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口齿伶俐巧捷万端,你说得对。”他转身对船舱内喊道,“先生,你们果真没选错人。小娘子机警过人,或许真能担此重任。”
随着他的笑声船舱中又走出两人,走在前方的人一袭灰色暗纹宽袖长衣,瘦脸白须,整个人干瘪瘦弱脸色发紫,一双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睛却极有神采。
阿来认得此人。
云孟先生!
而站在他身后的人更让她惊讶,居然是谢太行!
“你们……”阿来惊讶过后略为反思,阿母与他们似乎早有交易,如今变故虽不知其因,却也并非难以置信。
谢太行一身黑色大氅,头戴狐皮帽,在寒风里大笑,看向阿来的眼神里含着极其陌生的慈祥。
“不愧是我的女儿。自小我就看出你是瑚琏之器,将你留在谢府精心打磨,你总算没有辜负为父一番苦心,为父甚是欣慰啊。”
相比于他们的出现,谢太行一上来这番话更是诡异。十多年来别说是夸奖,这谢太行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她,如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虽不解谢太行之意,但见此局由他谋划,可见阿熏并无危险,阿来心里稍稍宽慰。
“我阿母在你手里吧,你到底想怎么样?”阿来已经感到不妙,无事献殷勤,肯定有阴谋。
“我要你杀一个人,那人自然不是我。”
“那人是谁?”
“姓卫名子卓。”
“此人样貌如何?”
“不知。”
“此人身在何方?”
“不知。”
“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杀他?”阿来道,“而且我没杀过人,我不去。”
阿来回绝得十分痛快不留情面,谢太行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完全没有一点恼怒的迹象,依旧笑道:“吾儿莫急,听为父说完。你可曾听过平苍卫家名号?”
“没有。”
“为父与你细细道来。平苍卫家乃是平苍郡势力最广的门阀士族,其祖上平国公追随太-祖打下大聿江山,从百年前就占据平苍一郡,发展至今已根深蒂固。卫家宗族四世三公比居同势,先帝之时便已权势熏天,仗着在朝中势力目无天子悖逆不轨,而今更是与长公主太后一党根据??互同敝相济,欲废天子而夺天下。包括谢家在内的大聿清流绝不能让这帮妖妇如愿。可卫家奸狡诡谲多有谋臣刺客,其子卫子卓乃是卫家谋划核心,除去此人便能大大削弱卫氏一党的势力。可是卫子卓神出鬼没居无定所,至今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应该有人见过。吾等清流一派费尽心思多次送死士到他身边试图刺杀,可是玄妙之处在于,无论何种样貌、身份的人无一幸免悉数被卫子卓拆穿,见过其模样的人都被杀害了。”
卫子卓凶残成性而诡诞不经,行为举止不合常人。云孟先生之侄子伯超于一年前以幕僚身份历经千辛万苦才接近于他,没想到只差最后一步就要见到其真面目时功亏一篑,被其爪牙施以轮刑而亡。”
“轮刑?”阿来不解。
“此刑毫无人性,乃是将人四肢锁于地面,将其骨骼经脉用铁锤统统打碎打烂呈烂肉之态,随后捆在巨型辐条之上,裸身放置室外曝晒或寒冻。鸟雀虫蚁将啃噬他的血肉,而施刑者喂其水米,受刑之人虽痛苦万状却无法立即死亡,直到半身白骨而意识尚存。如此行径与恶魔无异!”
“你们怎么知道他受轮刑而死?”
谢太行正说得义愤填膺,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发问,一时语塞。还未等他回答,阿来便已猜到:“喔……所以你们其实一次不止派去一人,有可能是两个奸细同时接近卫子卓,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对吗?如果两人都成功还能相互有个照应。若是其中一人被杀,另外一位还可以通风报信。最重要的是通常而言奸细行踪隐蔽,想要察觉多少都要费一番波折,等到将奸细揪出之时本能地会有刚打了一场硬战的松懈感,很难会想到身边奸细并未杀完。”
谢太行皱着眉打断她:“锄奸惩恶之人不是奸细,应称为义士。”
阿来缩缩肩膀:“我即不想当奸细也不想成为义士,对杀人更没兴趣。我只要和我阿母平平安安度日就好。你将我阿母藏到哪里去了?”
谢太行和云孟先生对视一番,云孟先生摸了摸鼻子,谢太行转身继续耐心道:
“阿来,此事关系到国家社稷岂容儿戏!”
“我不过黄口小儿,只会耍耍儿戏。”
“难道你不顾大聿生死存亡?!”
“顾不得顾不上。”
“难道你连父亲的话都不听吗!”
听到这话阿来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可笑至极:“我阿父六年前积劳成疾早已西游,不过我倒是一直记得他在去世之时谢公连一口薄棺都不愿进入谢府,嫌棺材晦气,甚至不让我和阿母抬他尸身在谢府内行走。此事僵持多日,正值盛夏,阿父尸体的气味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你如今翻这些旧账实在太过吹毛求疵。他不过是我谢府家奴,早已卖入我家中,生老病死全听我处置,有何不妥?说到底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骨子里流的是我谢太行的血。‘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这些年为了锻炼你,为父的确对你冷淡了些,可骨子血肉之情无可取代。阿来,卫氏不除卫子卓不死,大聿迟早要倾覆。巢毁卵破,到时你和你阿母甚至是阿熏都不能幸免,这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此事成功之后,你便是我谢某名正言顺的女儿,亦可入谢家族谱,将来为父也会为你甄选一门好亲事。”
阿来沉默着,目光落在困住她的铁锁上。
她早该发现,这根铁锁也是来自谢府,是谢随山用来栓狗的铁链。
谢太行花言巧语在耳,可是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另一番模样。骨血?父亲?不,谢太行从来都不是。
阿来明白自己的存在是个耻辱。是谢太行趁她阿母受伤,将她阿母侮辱的最真实证据。
这个人为了袒护儿子竟陷害忠良,他的话绝对不能信。什么谢家族谱,羡人亲事都是食人骨肉的牢笼罢了,她从未稀罕过更不会受困其中。何况若她真能侥幸成事,谢太行又怎会留着她这个把柄存活于世。
整件事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只有阿薰。若他日阿熏有难,她一定会以性命相搏,救她出来。
想通了这点,阿来淡然抬起头,晃了晃脚下的铁链,故意让它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谢家的事,与我无关。”
非常直接的拒绝,不留任何余地。
两人对视之时,谢太行收起了慈爱的目光,刚才的苦口婆心果然都是做戏。
他不再说话,挥了挥宽袖冷哼一声,气氛骤变。
云孟先生从他身边走上来,两名壮士随着他步伐,从船舱内拖出一人。
那人正是骁氏。
“阿母!”突然见到阿母,阿来撕心裂肺的一喊后,几乎被断骨之痛吞没。
骁氏长发凌乱浑身无力,那两人将她拖出后直接丢在船头。
她一只手臂悬于空中,额头上一个可怕的血窟窿已似乎还在流血。在被拖出来之前骁氏一直陷于深度昏迷之中,与船板撞击时才捡回了些意识。
模糊间听到了阿来喊她的声音,骁氏用尽全力缓缓抬起头来,看见了孤舟上的女儿。皲裂出多道血口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可毫无气力。
“你们要干嘛!”阿来愤怒至极。孤舟与船就在五十步之内,若是没这铁锁她定能一步飞入船上,将谢太行一干人等打个屁滚尿流,“无耻之徒!快放了我阿母!”
云孟先生站在骁氏身后完全不为所动,青黑色的眼窝里浑浊又阴森的眼睛盯着阿来:
“杀,或不杀。”
阿来一时没能回答,云孟先生眼皮一沉,一名壮汉蹲下扣住骁氏的手,将一把撑指撑进了她的指缝中,强行让她张开五指。
还未等阿来张口阻止,另一名壮汉抽出匕首猛地一个蹲落,将骁氏的小指切去。
“父亲竟为了她们责罚大哥?”
乐菊也是一脸的不忿:“照理说谢公一向是不管这母女的,而且咱们四姨是跟阿来一块儿出去才出了事,怎能就这么算了?谢公这次实在是奇怪。六娘可还记得,前年寒食节那会儿骁氏病得快死了,阿来去求夫人让府上的大夫给看看,谢公都没搭理。”
六娘点点头:“是了,我记得这事儿。当时阿来求主母不成,又去找了我阿母的。还是我阿母偷偷给了她一点钱去抓的药,骁氏才命大活了下来。”
想起四姨从前总跟她絮叨阿来和骁氏可怜,被父亲厌弃只能当个下等的奴仆。既然厌弃又为何不杀了她们为她阿母报仇呢?难道她阿母就这么白白的死了?还死得那样不堪!父亲不在乎骁氏的死活却又要保住阿来,难道说父亲还是念及阿来是他的骨血吗?
想到阿来那张越来越好看的脸六娘就一肚子不痛快。也不知道待过几年阿来长开了会是什么样,是不是连阿熏都要逊色于她?难保父亲不会为了与别的世家联姻而认下阿来这个女儿,到时候若阿来嫁得比自己还要好……六娘心里阵阵发凉,钟公子那头根本没正眼看过她,阿母这么一死王家肯定也没戏了。那她以后该怎么办?手里的帕子攥成一团,越想越不甘。
都是阿来这个贱奴害死我阿母!
不能让她活着!
六娘直接带了几个仆人跑到骁氏母女的房前砸门,要将她们乱棍打死给四姨偿命。
到底她是主子而骁氏母女是奴,往日里父亲除了阿熏最宠爱的便是自己了。杀了她们父亲顶多骂自己一顿或抽几鞭子,但总算有人来给她阿母偿命,也能绝了阿来成为谢家人的可能。
对于四姨之死,谢太行本也是痛心疾首。
众多姬妾当中惟有四姨最娇俏,最温情贴心,可眼下嫡子惹出的祸端是烧眉之急,哪里还有那闲心悼念一房小妾?更何况听说四姨的尸首被流民啃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看一眼三天吃不下饭,他决定还是不去给自己添堵的好。
谢太行已经被愚蠢的儿子弄得很闹心了,偏偏还有更倒霉的事等着他。
刺史和州牧都因亲耕之事来到歧县城内,铁定已经知道歧县现状。
亲耕之事和流民之难恐怕十年都赶不上一次,谁曾想早不来晚不来居然挤到一块儿来。
刺史和州牧肯定已经知道他从宴州回来了,得赶在他们召见之前制定出对策,以填补谢随山犯下的罪行。
一大早谢太行就召集了谢府众幕僚谋士汇聚前厅,寻求解决流民的良策。
他刚到前厅门口便听到下人来报,说六娘带了几个仆人拿着棍棒要去杀了骁氏母女给四姨偿命。本就一夜未睡的谢太行登时气血上涌,颞颥气得鼓成一包,怒骂道:“一窝子只会生事惹祸的废物!还不赶紧派人去拦住!”
“是!是!”
六娘带去的人刚把骁氏母女的房门踹开便被谢太行的随从按住。一听是父亲派的人,六娘心中愤恨更甚,恨不能当场撕了阿来,可又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乐菊劝她莫跟府君硬碰,毕竟来日方长。六娘才忍气吞声暂时退去。
下人回报六娘已离开,骁氏母女暂时无碍。谢太行让管事安排人手看着花房,不准六娘再过去胡闹。管事领命要去,谢太行又叫住他,想了想道:“吩咐下去,绝不能让阿来和骁氏出府。”
回到前厅,谢府上下已经聚齐等待着他。谢太行扫视了众人一圈后,直问阿熏:
“听说阿熏一夜没合眼,可有为父分忧的高策?”
阿薰站在云孟先生之后,本想先听听众人高见再从长计议,没想到一上来就被父亲点了名。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等待她开口。
昨日阿来走后阿薰按捺不住跑去谢太行书房,将收编之策说给父亲听。谢太行当时听完并未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要她早些休息,她当时以为此策无用,父亲应该看不上眼。此刻阿薰面对众人关注脑中空白,也无别的新念头,只能将收编之策从头到尾再一一道来。
说完之后她发现谢太行面露满意的微笑。
谢随山还在祠堂里跪着,他私偷太守符传酿成今日祸端,谢太行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他出来丢脸。嫡子愚蠢,只能靠嫡女为谢家挽回一点颜面。
流民如何收编整治这并不算难题,谢府中谋士们心中想的对策大抵相似,和阿熏方才所言相差无几,只再添加些执行时注意的细节便可直接实施。
谢太行没让其他人说话,直接点名嫡女开口,自然是要自家女儿出此风头。在场的人也都没拆穿,反而争先恐后夸赞女郎精通学术见微知著,殚见洽闻博古通今,谢府芝兰玉树日后必定有大作为之类,搜肠刮肚地想些赞扬之词一顿猛夸。夸到阿熏面上发烫,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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