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2章祖龙死而战终，中原诸侯尽皆亡

    蓟县，秦王宫。

    秦政此时丝毫没有兵败即将生死的颓丧，而是特意让人为他清洗更衣，以正衣冠。

    从走上这条路开始，就该有面临今日这一切的准备了。

    不过是他技不如人罢了，没什么可说的。

    对于走上这条路而有这么一个结局，他也从不后悔。

    如若畏惧一死的话，那也就不是他了。

    而身为君王，就算是死，也该以君王的姿态去死。

    而他的身旁，则是跟着秦疾与秦稷这一文一武，两个宗室的左膀右臂。

    三人同行，一人居前，两人一左一右相伴于两侧，共同来到一处宫殿之前。

    那里，是供奉着大秦列祖列宗族主牌位的所在。

    一排排乌沉沉的灵位，在幽暗的光线下静默地伫立，如同无数双穿越时空、沉默注视的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久置后散发的、带着陈腐气息的冷香，混合着木头本身淡淡的霉味，沉淀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与苍凉。

    每一块灵位，都铭刻着一个名字，一段过往，一份他曾经发誓要重新光复的基业。

    它们无声地矗立着，仿佛在无声地拷问，又似在无声地哀悼。

    他停下脚步，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冰冷的牌位。没有悲号，没有恸哭，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身后的秦疾与秦稷二人，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几只沉重的陶瓮。

    瓮口被粗暴地撬开，一股刺鼻的、仿佛带着死亡气息的粘稠液体味道瞬间弥漫开来，浓烈得几乎要压过那陈腐的檀香。

    那是火油，冰冷，滑腻，带着毁灭的预兆。

    他们二人抱起沉重的陶瓮，粘稠黑亮的火油，如同污浊的、来自地狱的血液，被他泼向粗大的、承载着整个宗庙重量的朱漆梁柱。

    泼向那些雕刻着繁复祥云瑞兽图案的窗棂，泼向神案前垂落的厚重织锦帷幔……

    “列祖列宗在上。”

    秦政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如同锈蚀的刀锋在石头上刮过，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冰冷的空气里，带着铁石般的重量。

    “不肖子孙……愧对先人，未能光复我大秦基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沉默的牌位，仿佛在作最后的告别，也像是在进行一场残酷的审判。

    然而，秦政的声音虽然低哑，但他的目光之中，却蕴藏着无尽的不甘与决绝。

    他猛地扬手，手中那支燃烧的残烛划过一道短促而明亮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了神案下那堆被刻意泼洒得最厚、也最容易点燃的、浸透了火油的帷幔之中！

    秦政的身影，瞬间被这骤然腾起的、足有数丈高的狂暴烈焰吞噬了大半！

    灼目的火光将他染成一个跳跃的、金色的剪影。

    巨大的热浪冲击着他的身体，那身残破的诸侯衮服下摆瞬间焦黑卷曲，发梢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灼烧的焦糊气味，混合着油脂燃烧的浓烈气息，令人窒息。

    然而，就在这足以将凡人意志瞬间摧毁的焚身炼狱降临的刹那，一声长啸猛地从熊熊烈焰的核心爆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穿金裂石，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癫狂，一种睥睨生死的桀骜，一种将无边痛苦和滔天恨意都化为燃料的极致疯狂！

    等到破城的晋军杀到秦王宫之后，入目所及之处，只有那从中心开始燃烧的熊熊大火。

    周围的晋军将领，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把火吸引了过来。望向那冲天而起的大火，一个个脸色莫名，但却个个都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随着这一把大火，这也就彰显着，从今日起，所有曾经的中原诸侯，除了流窜在外的朱元璋残党以及逃到了东南亚的南楚残党，现在已经全部被大晋清扫一空。

    李存孝也是一瘸一拐的走了上来，他手上的双兵，如今只剩下一杆了，另一杆，给了旁边的土行孙，让他来提着。

    秦龙到底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中，只不过，他的胳膊以及肩膀处各中了一刀。虽然不危及性命，却让他看起来狼狈无比。

    不过，他肩膀上的那一处伤颇重，重到了如今连兵器都得让土行孙帮忙抬着的地步。

    而他此时的胸甲，已经彻底破碎。

    他与秦龙的最后一招，仅仅只是，他那最后一砸，绝对的力量，砸在了对方的头盔之上。甚至隔着头盔，震碎了对方的脑袋。

    但秦龙的最后一刺，给他用另一只手上的兵器勉强一挡，削弱了力道之后，虽然刺穿了他的盔甲，甚至崩碎了他的护心镜，但到底还是没有最后刺入他的身体。

    这一战，对于李存孝来说，也同样是无比惊险的一战。

    至于土行孙，他和龙问天之间的战斗，其实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折了。

    两个人虽然都是绝世巅峰的武将，但他们两个人却是在步战。

    其中一个，本身就是纯粹的步战型将领，而且还是在他最擅长的战场之上，在另一个，却是丢失了战马的战将。

    故而，表面上看起来两个人的战力相差不多，但其中一个却是有力气没处使，一生的战力，一半都发挥不出来，几乎全程都在被土行孙所戏耍。

    最终，土行孙也不负众望的接连砸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震碎了对方的五脏六腑。

    被众多晋军将领押上来的冯去疾、冯劫等幽州俘虏，才看到那一片大火的时候，一个个都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随着这一把大火的升起，这座城池的战斗也先后落下了帷幕。

    倪良、石雪、石象等依旧在顽强抵抗的幽州将领，要么就是被晋军将领所俘虏，要么就是像石黄那样主动要了一个体面，也有部分，在丧失了所有的希望之下，最终终究还是绝望地投了。

    这其中，以倪良、秦柱等人在俘虏之后的情绪最为激烈，虽然一个个五花大绑，但是，仍旧对着晋军众将怒目而视。

    而晋军众多将领，也不去多管他们，反正，被看上几眼又不会死。

    这些幽州将领，要是愿意弃暗投明的话，总归还有一条活路。

    但要是一直是这种态度的话，运气好一些的，或许会被明正典刑，干脆了当的送他们上路。

    但要是运气不好的话，恐怕就得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被关一辈子了。

    晋军一路征战到现在，自然不缺乏那些被俘虏之后的硬骨头，故而，其中有不少人，一直关在牢狱之中好几年，甚至是十几年。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这一辈子大概都会在牢狱之中过活了。

    这般待遇，比直接死了，还要更加凄惨。